“呼…”
吐出口浊气,徐二厌倦了继续待在这个家,嘱咐玉谨守好院子,不顾徐福万般挽留,他头也不回离开。
不出意外刚刚在书房父子两个话没说几句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徐慎说这件事从头到脚都是他在演戏,就是想从家里骗钱的把戏。
还说这件事往后不许再提,尤其不许传扬出去,因为不论真相是夫家贪墨了媳妇的嫁妆,亦或是儿子败光了亡母遗物,哪一样都不光彩,传扬出去徐家都能被人戳脊梁骨。
甚至…祖父也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为了所谓的名声不愿多追究。
玉氏陪嫁剩下的铺子、庄子、田产那些因为不好脱手而保存下来的,徐慎倒是都给了他,徐二当然不会和他客气。
“呵呵…”
徐二冷笑,下定决心六天之后送他爹一份‘大礼’。
正值午后最热的时候,笔直官道空无一人,马背上的他身姿矫健、肆意驰骋发泄一腔郁闷,不巧刚刚并没人的官道上,小路口突然窜出一辆牛车…
双方都吓了一跳,不过徐二一扯缰绳高头大马就停了下来,那老黄牛却惊着了,爆发了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不变方向乱窜,时不时还要加个大跳,半旧的板车吱哇乱响,仿佛下一秒就要颠簸到解体。
“杀千刀的畜生,停!停啊!”
本来赶车的老伯猝不及防被颠到路边,想追奈何跛着一只脚只能看他越跑越远。
板车上还有一人,一手死死抓住板车,颠簸中另一只手试图捞住乱飞的缰绳…
正是从镇上采买回来的宋尧。
徐二双腿紧夹马腹部,黑马嘶鸣一声,离弦的箭矢般窜了出去,很快就追住了受惊的黄牛。
但那畜生不变方向横冲乱撞,身后拉着的板车成了杀伤力惊人的武器,徐二一时并不敢骑马靠近。
眼看宋尧就要坚持不住,徐二瞅准时机松开缰绳,马背借力跳上板车,眼疾手快的他一次就捞到缰绳,然后死死勒住,黄牛鼻环同时间流下几道连绵血线。
黄牛吃痛,哞哞乱叫,猛的站定,身后板车收不住冲势,歪歪斜斜侧翻在路边泥洼。
“嘶…”
宋尧感觉那一震,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样,震的他眼前金星直冒,缓了好一阵儿才做起来。
他还蛮庆幸昨天下了一整天雨的,起码身下的土地软软的,不然摔这一下就够他躺一阵的了。
“二爷?二爷你这么样。”
徐二情况貌似不太好,前胸、后背、脸上、腿上尽是半干涸的泥浆,左臂无力搭拉在身侧像是脱臼,短短一瞬,已是疼的满头大汗…
宋尧吓了一跳,连滚带爬过去,正对上一双盛满盛怒的眸子,他关心的话识相的嘎在喉咙里。
徐二无声移开视线,根本不理会脱臼的左臂,抄起断裂的缰绳当成鞭子使,鞭花带着破空声就落在那畜生身上,鞭鞭见血…
“二爷…唉…”跛脚汉子深一脚浅一脚终于走到近前,却是不敢劝阻盛怒的徐二半句。
他自是瞧见了徐二不自然搭拉在身侧的手臂的,心底暗暗发苦,只盼望徐二收拾这畜生一顿,就不在找他麻烦,哪里还顾得上心疼自家往日金贵的畜生。
“二爷,二爷你受伤了…”
徐二本就火气大的很,偏生这畜生不长眼触了霉头,他当然要发泄个痛快。
“二爷!二爷要注意身体!”
宋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拦他不成,直接懒腰抱住盛怒的徐二,在人诧异挑眉停手的时候,扯过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半截儿缰绳仍在脚边。
“我…”宋尧后知后觉才有些怕,“我跟着村里大夫学过,脱臼很疼的,我试试能不能复原,二爷你忍忍…”
可上手之后宋尧尴尬发现徐二高他半头,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没等他张嘴徐二已经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挑眉打量着他的动作。
徐二伤的实在不轻,宋尧也不敢耽搁,仔仔细细轻柔摸过几处地方后,他抬头:“会疼,二爷忍…”
“嘶…”
还有个忍字没说完,宋尧突然开始用力,徐二吃痛闷哼一声。
尖锐疼痛感过后,左臂虽还有不适,倒是能动了。
“二爷别动,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好静养。”
宋尧说完一瘸一拐径直走开,那中年汉子这才敢苦着一张脸慢慢凑近。
他说:“二爷…二爷都是我的错,让这畜生冲撞了二爷,还望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和小人一般计较…”
徐二斜他一眼,薄唇轻启:“滚。”
“好嘞!好嘞!这就滚…”
汉子喜不自胜,连连作揖,忙跛着脚扶起歪斜的板车,套上后火急火燎走了。
扛着树枝回来的宋尧:“……”
真尼玛狗啊…
好在置办的东西都混在稻草里留下了,否则他真的要哭,那汉子不是宋家村的,不然拿回来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宋尧三两下一股脑收在歪七扭八的竹筐里,扛着树枝寻了处树荫放下,才回去扶徐二。
“二爷,咱去阴凉里坐着,我给你固定下手臂。”
见徐二点头,宋尧也不顾不得两个人此刻沾满泥巴的样子活像农家圈养的猪,让徐二搭拉在他肩膀上借力,半拖半驮的总算是把人弄到树荫大石头处坐下。
腿果然伤到了,瞧着还伤的不轻。
徐二甩鞭子的时候宋尧就觉得不对劲,果然…
解下绑在后腰的小刀,比划比划之后估摸长度差不多,宋尧用力砍了下去…
然后又削又刮,很快搞了两片光滑的木片出来。
徐二那匹马好似通人性,打着响鼻也窝在阴凉里,有一口没一口咀嚼枝头的清脆树叶。
宋尧:“……”
木片是有了,可用什么绑呢…
瞄一眼竹筐里的两块布料——
宋尧摇头,这是给宋雨添妆的,除了嫁衣,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宋尧打算让她成亲后给自己做两件常服。
视线移到徐二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宋尧毫不迟疑——
撕了自己满是补丁的上衣。
夏季本就穿的单薄,上衣撕的乱七八糟眼看不能穿了,宋尧干脆打起赤膊,想着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等一下!
宋尧手一顿,猛然想到…几日后自己貌似就要和他成亲了…
头皮发麻,一整个头皮发麻。
他这边还尴尬着呢,忽然感觉眼前倏尔一暗,清清凉凉的细腻触感落在面颊,并不浓烈的幽香窜入鼻腔——是徐二不知什么时候脱下来的外衫。
“穿上吧。”
他只是帮人做秀活的时候才摸过这样高级的料子,从来不敢肖想有朝一日能穿在自己身上…
宋尧干巴巴开口:“不用了二爷…”
他想说村里男人夏天打赤膊是很寻常的,不料那厮一张嘴差点让宋尧被口水呛死。
徐二:“瘦的排骨一样,瞧着碍眼。”
宋尧:“……”
“快些穿上,莫要污了爷的眼睛。”
宋尧:“……”
心里张牙舞爪,行动却分外乖巧,谁让这人算起来不到一天救了他两次呢。
没错,马惊了黄牛的时候宋尧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只以为是徐二路见不平把他从疯牛手里救下来,而且还搞得自己负伤了。
徐二外衫轻飘飘的,穿在身上和和没穿一样,还透着丝丝凉意,很是舒服。
宋尧挽起袖子,半跪在徐二跟前,小心用布条固定木板,然后接了一条长的,让徐二能受伤的左臂挂在身前。
这怪异的打扮丑的徐二眼皮直跳。
宋尧:“二爷,这方法是大夫教的,咱得听…”
徐二瞥一眼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的宋尧,薄唇微抿,貌似妥帖。
“二爷…你左腿也伤到了,我给你看看?”
徐二诧异瞥他一眼:“不用。”
宋尧也知两人关系尴尬,这样……确实有点不太好,他说:“二爷还能骑马么,不然你回镇上,尽快找大夫瞧瞧。”
徐二:“嗯。”
宋尧:“……”
想回家。
沉默片刻,宋尧开口:“昨晚冒雨送我回家还没谢你,今天二爷又冒险救我一条小命…”
徐二眸光微闪,已然明白这小糊涂怕是不知道是因为他纵马才会陷入险境…
但徐二不想解释,含糊应过一声,说:“你不是早就谢过了。”
宋尧:哈?
谢过了?什么时候?他怎么不记得了,昨晚上那么大雨,难道徐二听错了?
徐二:“面。”
宋尧满脸惊愕:“面?”
难道是那碗用徐家的面、徐家的鸡、徐家的灶台下的面?
徐二是因为那碗面才送他回家的?
宋尧忽然觉得冷着一张俊脸的徐二顺眼不少,有些……可爱?
他暗戳戳想着:“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混蛋么…”
熟不知一不留神顺嘴就嘟囔了出来。
徐二拧眉:“你说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宋尧差点儿咬断舌头,连连摆手:“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二爷和传说中的一样长得好看!”
徐归远眉头皱的愈深,表情复杂的睥了宋尧一眼,偏过头不再言语。
自知情急扯错谎话的宋尧满脸尴尬,更是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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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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