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睿百无聊赖饮着果酒，周遭尽是左拥右抱，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场景中，他落寞的单薄背影分外扎眼。
倒酒的侍女、歌姬衣着清凉，剥好葡萄想要亲嘴喂他吃，莺莺燕燕千娇百媚萦绕身侧，脂粉味四溢……
然，徐明睿脑海里那晚不情不愿帮季沐阳换衣擦洗的情景反复出现、横跳。
他绝对不会看错的，季沐阳眉心肯定有一点红孕痣，只是他肯定用不知道什么方法遮住了！
长这么大，徐明睿第一次解…小哥儿的衣服，也是第一次见到异性的裸.体。
当时的难已忍受的味道、糟污，徐明睿早就为对方找好了理由：
虽然长得高大些、精壮些，季沐阳到底是个小哥儿，把自己搞成那样的邋遢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是能理解的…
那晚香.艳的画面不断闪现脑海，徐明睿自己都惊讶居然会记得如此清晰，甚至季沐阳情动后蜿蜒曲折、血脉喷张的血管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喉结上下滑动，徐明睿忽觉喉间干渴，饮下一盏冷酒，清冽酒液入腹，火辣辣的感觉顺着食道直入腹腔，非但没有浇灭那股邪火，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
另一边，早早躺在床上的季沐阳两眼珠瞪得溜圆，丝毫睡意都没有。
左腿绑着木板，他动作颇为受限，长时间维持仰躺的姿势，他背部有些麻木。
已经二更天，旁边的房间还是没有动静…
徐明睿…仍未归来。
可…
没动静就没动静呗，管他什么事？
难不成就因为被那混小子…被那混小子看光了？
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他就要如那些闺阁中被坏了名节的小姐、哥儿一样非他不嫁？
“简直搞笑！”
没宰了徐明睿那小崽子就算他运气好，竟然还不知死活成天往他跟前凑？
没回来更好！省的他看见、听见后心烦！
季沐阳仿佛是说服了自己，大被蒙过头顶，标标准准躺成“大”字形。
半晌后，季沐阳右腿猝不及防一个临空飞踢，被子“咚”的飞起然后落地。
“这天……”
他金蓝双色的瞳映着挂在碧蓝苍穹那轮残月，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燥的叫爷想骂人。”
约摸到了三更天，他才生出些许睡意，昏昏沉沉晕了没多久，蓦然被短兵相接的金属碰撞声音惊醒。
季沐阳一度以为是被梦魇住了，直到鼻尖嗅到难闻的血腥混杂烧焦的味道，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坐起身朝窗外一瞧，有好几艘商船都烧着了！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惨叫、惊呼声喋起，人影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掉进映着粼粼火光的江面……
水匪！
早就听说肃江一带水匪猖獗，杀人越货手段极其残忍，过往商船深受其害。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嚣张至此，居然敢明目张胆在大船停泊的港口动手……
季沐阳眉头紧蹙，拖着伤腿起身吹息油灯，胡乱将枕头被子四散扔着，假装是人逃跑走得急，来不及收拾的景象。
季沐阳一瘸一拐躲进衣柜，顺势将拐杖收在身前，若是……
他眸光微闪，这拐杖就不只是他逃跑的依仗，还是他防身的利器……
隔着衣柜窄窄的缝隙，季沐阳神情紧绷死死盯着门口。
他打定主意，若是有人进来，没发现他最好，若是发现…季沐阳眸中厉芒一闪而逝…
鹿死谁手也尚未可知。
只是…不由有些忧心宋尧，不知道他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男人，能不能护他周全……
还有宿醉在画舫温柔乡的那个小屁孩儿……
他刚才瞧得分明，就那艘船上火光最盛……
·
宋尧是被吵醒的，人还迷糊着，下意识摸了一把身旁，被铺尚存着余温，却没有徐二的影子。
剩下的困意霎时飞走，他也注意到了外边的打斗声。
推开门，六个护院齐齐朝他看来，手中长刀熠熠生辉…
“夫人莫慌，是水匪，您关好房门别上甲板，外面有我们守着。”
水匪？点儿怎么这么背？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这是……
这些可都是刀尖舔血儿的忙命徒，杀人不眨眼的。
宋尧心立马揪起来，“二哥呢，我要去找他。”
那六人得了徐二的死命令，天塌下来也要护住宋尧，当然不能同意他去涉危。
“夫人，大少爷租的船虽说不小，和雕梁画栋的画舫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些水匪的主力并没有集结在咱们这里。”
“零散摸上来的，二少爷都领着人都料理了，目前来看情势还在掌控之中，您放心……”
放心？他如何放的下心？
数次想要出门，都被人拦下来。
脑仁疼的厉害，宋尧捏捏‘砰砰’乱跳的眉心。
“让开，我一定要上去！”
那六人对视一眼，握刀的手背在身后，小山一样一言不发堵在门口。
“夫人，您身子还未养好，去了也是……”添乱……
他没说出口的话，宋尧却是懂了。
“他们两个留下就好，你们去上面帮忙，务必要保护他的安全，拜托……”
见他们仍在犹豫，宋尧膝盖一软就差磕头求他们。
“夫人使不得。”
宋尧力道颇大扣住他手臂，黑白分明的瞳中慌乱渐渐收敛，他一字一顿道：
“一定要保证二哥的安全，你们自己也一样，我们怎来的怎么回庆阳……”
没想到生死面前，宋尧居然还记挂着他们这些下人的安全……
六人只觉阵阵暖意氤氲四肢百骸，被点名的二人继续留下，余下四人快速去甲板支援。
“夫人放心，少爷身边的都是府里的好手，那些水手也不是孬的，知道水匪登上船第一个要宰了他们，各个都牟足了劲儿头防备着。”
如此甚好……
远处乱糟糟的声音吵的宋尧心乱如麻，好一会儿才起来季沐阳腿断了。
“夫人放心，甲板不破，水匪就进不来，船舱是船上最安全的。”
“大哥和三弟呢？”
宋尧伤了元气，嗜睡的很，早早就睡下的他压根儿不知道徐朗带着徐明睿去画舫赴约的事.
"大爷和三爷……"
见田荣有些吞吐，宋尧有些急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吞吞吐吐的？”
田荣：“大爷和三爷早前去了画舫赴宴，还未归来……”
什…什么？
什么宴要赴到四更天？
宋尧眼前一黑，急得直在原地转圈，外边这么乱……
画舫可都着火了，火光冲天的！
“二爷已经分了人手去找，两位少爷身边也跟着人，想必…想必…”
宋尧死命咬紧牙关，依靠指甲刺痛掌心的痛感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去和季沐阳待着，你们都去上面帮忙，甲板攻不破我在船舱就是安全的。”
宋尧心想，先前为了寻他，人手都分散出去了，就连一向跟在他身边的玉谨都不在，何况还要分出些人手去找徐朗和徐明睿……
宋尧语气严肃，头一次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可是…”
宋尧：“没有可是，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娇弱。”
田荣还在犹豫的时候，徐七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田哥你跟着夫人，我去上面帮忙。”
话音未落，他人影已经消失不见，田荣甚至来不及拒绝……
“季沐阳腿断了，我们去他屋待着，越是这个时候人还是聚在一块的好……”
忧心着甲板上的情况，宋尧脚步很急，耳边喊打喊啥的还夹杂“扑通扑通”络绎不绝的落水声，搞得他心如猫爪……
按理说闹出这么大动静，又不是停泊在荒岸，岸上早就有人察觉不对报官才是，怎么官府的人还不到……
不对，总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宋尧放缓脚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官府的人来的晚就算了，怎么那些船全都停在原地不动？
走水的画舫也就罢了，其他没有被重点照顾的船为什么也不走？
宋尧可不觉得是这些人侠义心肠，想要施以援手，那些跑商的人都是狗鼻子，遇到危险跑的比谁都快……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拉开厚重窗板，附近那些商船静的可怕……
宋尧就这火光打眼一瞧，江面上不仅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那火光下熠熠生辉的是——
船桨！
他脑中‘咚’的一声轰鸣，额头青筋爆跳，下意识拽住田荣袖口。
“你速去告诉二哥，水手有问题！”
“什么！”
田荣大惊，水手若是有问题，里应外合，二少爷岂不是腹背受敌？
“我们不开船是在等大哥和三弟，附近那些商船为什么不开走？”
“你仔细看，船桨都被他们扔了。”
田荣顺着宋尧手指的方向，果然在尸体堆里瞥见好些船桨。
“我这就去告诉二少爷，夫人你切记锁好舱门，我马上回来。”
田荣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事儿得立马告诉徐二，他嘱咐宋尧找到季沐阳就和他一起躲起来，这船舱里大的很，想找到两个人不容易……
尽管如是想着，他还是把手里的刀给了宋尧防身。
宋尧提着刀提心吊胆摸进季沐阳房里，没死在水匪刀下，差点儿被他一拐棍敲死。
好悬距离他后脑一拳距离的时候季沐阳及时收住了手……
宋尧：“……”
今年他命犯太岁。
“外边什么情况。”
季沐阳接过他手里的刀，“刷刷刷”挽了朵刀花，虎虎生风，威风凛凛……
那腕力宋尧自愧不如。
简单将他知道的情况说了说，季沐阳挑眉轻笑。
“咱们点背儿，应该是跟着遭了趟无妄之灾。”
宋尧：“？”
瞧他不解，季沐阳徐徐道来：
“什么水匪活腻了敢在港口动手？怕是这里有某些人想要的东西，要不就是某些人想取的人命，借了水匪的名头而已。”
“不光将自己摘的干净，日后还有了缴匪的由头，当真是一石二鸟好算计。”
宋尧默然，若真如他所说，牵扯进这么多无辜的人该怎么算？难道就都……白白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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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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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