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宋尧、徐归远对视一眼。

徐家的情况……比预料之中的更加糟糕!

甚至……预见不到会坏到哪一步。

“我的二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家里如今是真的火烧房梁了!”

徐府拖着圆滚滚的身子火速“滑”到他两人跟前,黄豆大的汗珠子“噼啪”乱掉。

“近来生了这么多事,老爷心弦一直绷着,尤其大夫人她……”

徐府“唉”的叹口气,“枕边人做出背叛自己的事,老爷面上没说,心里实则失望的紧,而后今早又听到夫人殁了的消息,一下子病倒了,高热不退,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徐归远脚已经迈向徐慎院子的方向,却被徐福抬手拦住,“二少爷且慢。”

他急急道:“老爷病下了,大少爷也紧顾着大少夫人抽不出身,小三爷去迎夫人的灵柩,咱们家能主事的就只有您了,您得出面看顾家里的生意才是。”

徐福面露悲戚,“老爷刚病倒,往日千好万好的商贾们,纷纷趁火打劫,活像要活吞了整个徐家才好……”

徐福珍重从怀里摸出象征家主地位的羊脂玉印鉴,“老爷昏迷之前,嘱咐我一定要交到您手上,老爷亲口说,整个家里唯有您可托付……”

徐二愣了一瞬,徐福已经将那枚象征着权利、地位的印鉴郑重塞进他掌心,并压低声音道:

“二少爷莫要辜负老爷对您的厚望,一定要替他看顾好这诺大的家业。”

徐二只觉掌心小小一方温热印鉴仿若重愈万斤……

他拧眉道:“孔大夫可在府中?”

徐福点头如捣蒜,连声道:

“在的,在的,昨日替家里少爷、夫人诊脉后天色已晚,孔大夫顺势宿在府中。

二少爷放心,孔大夫医术高明,有他照看尽可保老爷、大少夫人性命无虞,您还是尽快起身去操持家里在外的生意为好,免得和老爷不对付的那几家趁火打劫,暗中使坏。

还有大少爷一时半会怕是没心情管理生意上的事情,商队的事情二少爷恐也要兼顾,免得误了时限,赔钱事小,多年经营的信誉没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徐福说的完全在理,全心全意为了他们大房考虑。

徐二思量片刻后,握紧那枚温热印鉴,“这件事情先不要通知祖父,他上了年纪,身子本就大不如前,家里……已经够乱了。”

徐福忙点头如捣蒜:“二少爷吩咐的有理由,我记下了,一定不让人去打扰老太爷清净。”

徐归远去看过徐慎,站在床头见他服过药之后睡熟过去,招呼宋尧一起去了外间。

“尧尧,我得出去暂时料理生意,家里……就交给你照看了。”

宋尧:“?”

“我?”

他震惊的瞪圆了眼珠,“我…我能行么?二哥。”

徐归远捏捏他肩头,郑重点头,“当然行,就算不能行也得行了,我身边…也只有你了。”

宋尧由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抿紧下唇,知道现在不是推脱的时候,遂点头:“二哥放心,我会替你看顾好家里。”

徐二揉揉他发顶,“辛苦你了。”

宋尧摇头,“不辛苦……我…应该做的。”

自从阴差阳错和徐二纠缠到一块,从来都是徐二操心他的一切,如今……

正是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是自己该立起来的时候了。

宋尧心底暗戳戳给自己打气,将这事应了下来。

徐归远:“不用太给那几家脸,胡搅蛮缠的话,找人捆了就是,等爹好起来,腾出手来再料理他们。”

徐二走得急,凡是想到的一应都嘱咐给了他,甚至不放心的将玉谨给下来供他差遣。

“少夫人,”徐福出声将出神的宋尧拉回来,“您接下来有和吩咐?”

宋尧深吸口气,停顿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禁闭门户,二门儿落锁,吩咐各处各司其职,无令不得随意外出,若有有人不服、闹事,通通捆起来扔到柴房去,等爹养好身子发落。”

徐福面露喜色,这二少夫人总算不是个立不起来的。

“老奴这就照您的意思吩咐下去。”

“慢着,”宋尧叫住抬脚欲走的徐管家,“这是……父亲的意思。”

徐福秒懂,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拱手匆忙离去。

见他胖乎乎的身影走远了,宋尧才微微叹了口气。

玉谨:“夫人为何叹气。”

宋尧:“关门闭户……其实是下下策,但凡长眼睛恐怕都能猜测家里恐遭逢变故。”

“其实越是这时候,越是表现的一应如常才最是应该,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才是大家气度。”

“但我临危受命,就算披上龙袍恐怕这个家里也没人瞧得上我,那样反倒画蛇添足,自找麻烦,反倒不如都圈在自己院子来的省心。”

他话音未落,玉沁额头沁满一层薄汗,匆匆跑来。

“夫人,二房三房四房的老爷、夫人们吵嚷着要见老爷,说是…说是…”

她久居深宅,一路小跑而来,上气不接下气,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

宋尧表现的倒还算镇定,他早就预料到不会顺利,不闹出点儿什么幺蛾子,反倒是不像他们的风格。

他道:“不急这一时,缓口气再说。”

“姐姐,吃盏凉茶。”

有眼色小丫鬟送来一盏凉茶,玉沁端起来一饮而尽。

“几位老爷吵嚷着要替咱家老爷侍疾,各家夫人、小姐、少爷,纷纷说要替家里出一份力,我瞧着他们就是想趁大房乱起来,趁机捞一份油水丰厚的肥差。”

玉沁:“夫人,这差事不能交到他们手里,否则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可就难了。”

宋尧扶额,再次睁开眼,眸中再无踌躇、怯懦。

已经被架到这儿份上了,再瞻头顾尾、束手束脚,难受的就是他自己还有徐归远了。

“劳驾梁妈妈看顾好父亲的院子,别让一些闲杂人等叨扰了他老人家静养。”

梁妈妈领着一众丫鬟朝他行李,朗声道:

“夫人尽管放心,院子我定然看顾的铁通一般,一只苍蝇也甭想飞进来。”

宋尧颔首,梁妈妈是家里用惯了的老人,是徐慎过身的亲娘留给他的心腹,不论是能力还是衷心都是信得过的。

“玉谨,你带人守好大门,二哥回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传递消息出去。”

玉谨:“是。”

见他走远,宋尧不紧不慢整理了下衣襟。

问道:“大嫂他……情况怎么样。”

玉沁:“……不清楚,大爷他不让闲杂人定靠近院子,不过孔大夫去了之后,听着动静安静了些,瞧着形式应该是慢慢稳定下来了。”

想了想她又道:“比起大少夫人,我瞧着反倒是大爷情况……更糟些,大爷喷了好大一口血,脸色就如那金纸一般,瞧着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看着真叫人揪心……”

宋尧略一思量,“我自己去应付他们,你把小库房那根有年头的紫参送去大嫂院里,在挑拣些用的上的药材一齐送过去。”

他喃喃道:“大哥这是心病,秦生平安,孩子平安,他也就平安了……”

“可是……”

玉沁有些迟疑,想说不然吩咐院里的丫头送去,她有些担心宋尧自己一个人不能应付那些个贪婪的豺狼虎豹。

宋尧安抚似的朝她笑笑,“没事,我应付的来,你尽管去,家里这么乱,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死去的刘阿嬷、胡雪芝、病倒的徐慎、吐血的徐朗、胎动的秦生……

这名分就是有人在暗处算计大房这伙人!

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同意徐二将玉谨留下了呢。

他赶忙叫住一个夹着尾巴走路,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厮,嘱咐他去前院儿只会玉谨一声,让他贴身跟在徐归远身边。

“你告诉玉管事,不用来回话,务必快马加鞭赶上二少爷,跟在身侧护他周全。”

“快去!”

宋尧暗怪自己刚才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没想通他其实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是,小人省得了。”

小厮闷头跑走,宋尧整理了下心情,抬脚去了花厅。

还有场硬仗要打,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

“一群仗势欺人、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敢骗我?不是说大哥哥会来花厅见我们?茶都吃了四五盏了,人呢?我问你大哥哥他人呢?”

“砰!”

茶盏爆碎,桌椅倒地。

“二老爷息怒,老爷他午睡未醒,昨儿又熬了夜,怕是还要些时候才起,夫人新丧,家里要筹备的事情多如牛毛,老爷怕是有的费心。”

“还望诸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理解一二,再多坐些时候,吃几盏新茶……”

“不然…”小厮话锋一转,“诸位有事的话可自先去忙,等老爷醒来再来也是不迟的。”

“嗤…”

二叔母粗狂的嗤笑声响彻花厅,“尽当我们是蠢得不成?大嫂嫂暴毙荒野,秦朗媳妇胎动落红,大哥他还能睡得着?他还有心情睡得着?”

三夫人:“就是就是,家里急的这都要火烧房梁了,大哥哥不露面不说,居然让一个小厮传话,还不让我们出自己院子,分明蹊跷的很!我今天一定要到大哥哥才放心!”

四老爷跟着附和:“三嫂嫂言之有理,我们听到的消息分明是大哥哥他病倒了,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午睡了?保不齐……哼哼…”

他冷笑一声,说出的话像往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是有人趁着大哥哥病倒,大哥儿分不出心神,三哥儿外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罢!”

三老爷清清嗓子:“我们这一屋子骨肉血亲,在大哥哥庇佑下过了这么多年舒坦日子,若大哥哥真是病了,理应在榻前侍奉汤药,而不是……被心存异心之人诓骗在这花庭里干坐着!”

二老爷表现的更为暴躁,抬脚踹翻太师椅:

“狗东西,到底是仗了谁人的势,竟敢…竟敢把主子软禁起来?当真是无法无天!滚开!”

徐慎近前伺候的小厮倒还算镇定,没被她们这么多人的气势吓到,说话依旧不卑不亢。

“诸位慎言,老爷他……”

“砰”

房门开了,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射”了过来,仿佛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剜在他身上。

宋尧递给小厮一个眼神,名为朱浩的小厮噤声,低眉垂眼立在他侧后方。

“诸位叔叔婶婶不必忧心,父亲只是昨夜伤神,多饮了两盏安神汤,睡下未醒而已,身体并无大碍,婆母的事……等父亲醒来再缓些告诉他吧。”

二老爷徐善睨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那这么说,将我们都圈进在这院子里,是你的意思?”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僭越弄权,禁长辈的足!简直是忤逆不孝至极!狂妄自大至极!”

陡然拔高的音量仿佛要将房顶掀开。

宋尧:“二叔叔莫恼,家里遭逢变故,事急从权,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徐家长远着想。”

“那也轮不到你!”

徐善胸膛剧烈起伏,若不是朱浩拦着,指头非要戳到宋尧鼻尖不可。

“爹爹还在呢,我们兄弟三人具在府邸,大哥哥昏了头了?让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妻统管全家?”

他眼睛赤红,一字一句道:“尽当我们这屋子至亲骨血,都是死的不成!”

一向沉默寡言的徐家四叔抬手拦住情绪激动的徐善:“二哥哥休恼,和他……不值当。”

徐家四叔:“我就问你一句,是大哥哥亲口所言,让你领了这管家权,还是你和你家那个胆大包天的擅作主张,愈制弄权。”

不等宋尧答话,他又说:“若是大哥哥亲口所言,可有书信、证人在旁?”

“还有,”他喘口气,“徐福呢,为何不见徐大管家,难道……是被你们二人软禁了不成!”

宋尧暗戳戳捏紧拳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婆母遇害,山庄也染了人命,家中尚且不太平,一桩桩、一件件丝丝入扣,若是没在家中埋下眼线,定是不成的。”

“一切没查清楚之前,诸位叔叔婶婶烦请不要随意走动,免得落入贼人算计。”

宋尧停顿片刻,将那刘阿嬷如何下毒,又是如何被人毒杀以及她的凄惨死状描述的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那毒名为‘夕颜醉’,名字好听,实则无色无味,阴毒至极,混在茶水中银针都试探不出来。”

“只一滴便可毒翻一匹烈马,且药石无医。中毒者,五脏六腑连着喉管通通融成一摊污血,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生生将人疼死!”

“嘶…”

徐霆芸倒吸口冷气,瞧着手边的茶盏心里直发毛。

却仍强装镇定道:“你…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徐府何等门户,何…何人敢来撒野放肆?”

宋尧视线淡淡扫过他,“刘阿嬷的尸首还停在义庄,芸哥儿不信的话,大可自己去看上一眼。”

“你!”

宋尧眸光丝毫不躲闪,直勾勾迎向他的目光。

徐家四叔:“嘶!不对,你这话里话外是在编排这屋里有人…吃里扒外?”

宋尧蹙眉:

“四叔叔莫怪,宋尧不是这意思,只是这暗中之人已然伸出魔爪,现在看只是对准了我们这一房。可就如几位叔叔所说,这一屋子可都是骨血至亲,保不准……下一个会对谁出手也未可知啊。”

见他们脸上色彩纷呈好不精彩,宋尧继续添了一把火:“父亲此举,完全是为了大家安全考虑,诸位叔叔婶婶放心,等父亲醒来,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徐善蹙眉:“大哥哥他……当真不是病倒了?”

宋尧笃信摇头:“只是多吃了几碗安神茶。”

徐善眸光如电:“若因你之缘故,耽误了大哥哥……你可付得起责任?”

宋尧神色未变:“一切由我一力承担。”

二叔母嗤笑:“一力承担?你如何承担?骨头砸碎了烧成灰能有二两重?”

宋尧仿佛没听出她言语中的挖苦:“我承担不起的,自有归远帮我顶着。”

二叔母脸色骤变:“你…别以为徐二宠着你,就真以为自己能做那个混账的主了不成?”

宋尧:“能做的,还有…归远并非混账,二叔母慎言。”

见宋尧挡在门前,周遭护院儿反倒是比刚才还多了一倍不止。

宋尧压根儿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

“我且问你,徐二呢。”

徐四叔眸光如炬。

见宋尧迟疑,他仿佛是想通了些什么关窍儿似的,猛的一拍大腿。

“我那好侄子莫不是拿了大哥哥的印鉴,去接手家里的生意了罢!”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花厅顿时炸开了锅。

徐善:“好啊你,说了半天,那贼人莫不就是你们两个!想要趁乱图谋家产!”

徐霆芸:“二嫂嫂,我也是徐家子孙,家族遭难,我也应当出一份力。”

“我也要出一份力,不能让二哥哥一个人在外搏杀。”

“我要见大哥哥!我要见大哥哥,你们两口子狼子野心,图谋家产,我要见大哥哥才安心!”

“你…你这个男妻胆大包天,你这是为徐二拖延时间那,你…你们这是想图谋徐家家产,狼子野心那!”

“就是就是,谁知你们夫夫二人究竟是不是这幕后黑手!”

……

好话歹话已然说尽,这群人却还是满心满眼的算计,生怕徐二图谋这诺大家业。

“啪”

半人高的瓷瓶碎成无数块。

动静之大让花厅所有人侧目。

“传父亲的话,各房约束下人奴仆,不得随意进出各家院子,有违者直接捆了,改日交给人牙子发卖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

一句话没说完,徐善便直挺挺仰面“噗通”一声瘫在地上。

好在花厅铺着厚厚的地垫才没摔到。

“老爷!”

二叔母骇了一跳,赶忙想要把人扶起来。

“你…你个混账羔子,把族叔气成这样,我要…我要遍请徐家耆老休了你!”

气倒?

宋尧权当没听见二叔母的风言风语,蹲下身子简单替徐善做了检查。

“二叔父脉搏有力,呼吸平稳,却无端昏睡不行,并无……气急攻心的症状,倒像是……中毒。”

“中毒?”

“中毒?”

“中毒!”

……

哗啦啦,原本围在他身边人除了徐霆芸兄妹和二叔母,登时退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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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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