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郁知渺看了他两眼,也不知道今儿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白得的擦手物件,不拿白不拿。

“谢谢夫君。”

她接过柳承山递来的手帕,包着食指往脸上擦去。

手帕应该是柳承山的贴身之物,沾染上了些许苦艾草的味道,这味道极具侵略性,很快便顺着郁知渺的动作占领了鼻腔,她不动神色地蹙了蹙眉。

血迹凝固得很快,郁知渺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擦去,瓷白的脸颊上因用力而泛起了红晕。

手帕被郁知渺捏在手心,质感柔软,拿在手中有些分量。虽说上方没有任何绣样,但她仔细观察,发现上方还有着一层浅浅的暗纹。

“夫君,回府后我将这方手帕洗净了还你。”

“不必了,你自便。”

柳承山的眼神并没有从书上移开,只是淡淡开口。

“哦。”

郁知渺瞥了眼马车内的烛火,夜色已深,烛火点的不多,堪堪只够照亮车内,以她自己感觉看来,其实有些昏暗。

她虽面上不显,却将手帕拢在手中,在心中腹诽道:

好装。

“主人,您的手臂!”正在走神之余,身旁的慕风惊呼了一声。

郁知渺顺着慕风的眼神看去,自己右边上方的衣裳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正缓缓从里头流出,衣袖上也早有一滩暗红的血迹。

像是后知后觉般,郁知渺此时才慢慢感受到了手臂伤口传来的疼痛,犹如被人拿着钝刀子一下一下划开。

原先她没多想就冲出马车帮忙,回来之后面上虽装作无事的样子,心中却很怕柳承山对她发问,一直神经紧绷着暗自观察着柳承山。

直到慕风的这一打断,她才将注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钝痛渐渐占据她的大脑,她却先用另一只手摁住伤口周围的地方,十分熟练地观察起右手边的那道口子。

“慕风,将烛火拿近点。”

“是。”

明黄的光源靠近,郁知渺看得更加清晰,周围的血迹颜色正常,新漫出的血也是鲜红无比,她没感觉到身上有其他的异样。

还好那些人没往刀刃上抹毒。

郁知渺长舒口气,想起自己手中还有方才柳承山给的手帕。

他让她自便,既然如此,那拿来包扎伤口也不过分吧?

“冷沛。”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在车内响起,引得郁知渺侧目。

这人又想干什么?

“主人。”

“将车底的药箱取来。”

柳承山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但也没有多言,接过药箱后便直接递给了她。

“拿去用。”

郁知渺有些狐疑,将箱子打开后,里头满是瓶瓶罐罐,每个的上方还糊上了纸,写明该药的用途。

只是……柳承山一介文官,平日里出行的马车怎会有这么多药?

难不成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了,像今日这般的暗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从方才的形势来看,那些侍卫明明落了下风,并不像是经过多次暗杀的样子。

还是说,柳承山还留有后手,此次是在试探她?若是她没出手,他也自有法子应对?

郁知渺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想是否正确,但从与柳承山相处的日子来看,这个猜想不无道理,她总觉得柳承山不是什么好人。

手指在药箱中划过,挑中了其中的一款金疮药。郁知渺将其打开,仔细嗅闻,一股发涩的味道在鼻尖四散开来,这里面倒是加了上好的药材。

就连阁中,都没多少这么好的药。

她也没和柳承山客气,道了声谢后便让慕风帮自己上药。

上药途中,她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道出:

“夫君平日里也会遇到暗杀吗?我看夫君好像对今日之事并不惊慌意外。”

药粉刺/激,伤口处的疼痛从小火慢炖转为无数根被烧红了的针反复、密集地刺扎。

郁知渺眼下微微抽/动,额上渐渐覆上一层薄汗。

“偶尔吧。”

柳承山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手垂在腰间把玩着玉佩,面上则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澄清的皓月打在车窗上,洒落在他的下颌处,今日他身着紫色圆领襕袍,金玉带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挺拔如松,此时他姿态放松,依靠在马车壁上。

眼神落到了郁知渺的伤口处,他开口道:

“感觉好些了吗?”

慕风动作利落,已将伤口处理好,外头用柳承山给的手帕包着,防止伤口再次受到伤害。

不愧是上好的金疮药,刚敷上没多久,伤口处针扎般地痛楚便慢慢平息,如今除了偶尔的动作会导致发疼,其余时候便像是没事人一般。

“好些了,多谢夫君的药。”

马车终于行至国公府门前,郁知渺被慕风搀扶着下车,原本想转头就走,没成想还走没两步,便被柳承山叫住。

“我待会让冷沛给你送点药去,别睡得太早。还有,今日……多谢你。”

此话入耳,郁知渺瞪大了自己的狐狸眼,碧色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柳承山今日是怎么了?又是去亭子找她,又是给她药箱,现如今还向她道谢,说要让冷沛给她送药……

郁知渺抬头望了望天,明日的太阳不会真的打西边出来吧?

一声轻咳将她的目光从天上引了回来,见他还在等着自己的回复,郁知渺快速答道:

“哦,好。”

随后便带着慕风快步走开了。

冷沛从车旁走来,他也听到了方才柳承山的那句话。

“主人,那这个人……”他指了指那个被捆起来的杀手。

“他交给任钊,你去我房中将圣上赐的净痕膏送到浸碧阁。”

“是。”

刚回自己的院中不久,郁知渺收到了冷沛送来的药膏。

药膏被装在一个瓷净的小罐中,膏体灰绿,药味不重,细闻时偶尔有淡淡的清香溢出。

郁知渺看了眼盖子上的字,“净痕膏”。

又垂眸,用鼻子仔细分辨着其中的药材,生怕柳承山不安好心,往里头掺了什么慢性毒药。

好一会后,她才将盖子盖上。

这确实是一罐极好的药,里头还加了几味稀有的药材,以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

虽不知柳承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她还是收下了这罐净痕膏,毕竟这么好的药,白拿白不拿。

“帮我把它收起来吧。”

“是。”

“慕风,你有没有感觉今日有些异常?我总觉得怪怪的。”

郁知渺半靠在坐榻上,眯着眼,有些乏困。

“奴也觉得,主人别怪奴多嘴,您今晚有些太冲动了,不知道大人有没有起疑。”

慕风被郁知渺拉着,顺势坐到了她身旁。

“今晚确实是我的冲动了,还好没有暴露。”

她稍稍叹了口气。今夜她在冲出去之余,还特意将武器换成了匕首。

这把与她在执行任务时用的刀有所不同,使用的手法更是千差万别,怕的就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怎么的,郁知渺觉得自己今日格外毛躁,是饮酒的缘故吗?

她晃了晃脑袋,动作间,身上的味道顺着衣领传了上来。

是桑葚酒的味道。虽然桑葚酒味道清爽,但也和其他的酒一般,过后会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一直萦绕在身边。

没准就是喝了酒,才让她今日的脑子格外兴奋,行为也超出了平日的范畴。

-

薄暮冥冥时,无尘院的书房被人从外打开了一角,人影一闪而过。

书房内,火折子被点燃,驱赶走了周遭的幽暗。

行动前,郁知渺事先调查了柳承山的行踪,今夜他受太子少傅刘文琢之邀前去赴宴,估摸着得两个时辰后才回来。

上次来给柳承山送五宝茶时,她没能找到机会,如今柳承山不在,她正好钻个空子,对这个书房好好摸查一番。

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什么。想着,她直奔桌案。

柳承山的桌案十分整齐,左右两方堆叠着书籍文书,按照薄厚的程度,以及外部的尺寸分门别类,从大到小依次叠好,对使用的人极为便利。

只是对郁知渺来说,翻起来倒需要耗费更多功夫。

一方面她要记住这些书籍文书之间的顺序,一方面还要时刻关注外头的情况,以免被人发现。

她将火折子放到案上,腾出双手开始翻阅。

查看中途,郁知渺暗暗庆幸,也是多亏了柳承山的这个习惯,她翻起来比预想的还要快些。

很快,右边的那一摞便被她翻完了,里头都是些政事堂的机要文书,看得人头大。

案上的火折子烧完了两个,她迅速换上最后一个,心里暗暗着急,火折子不够用了,她得加快动作。

难道柳承山真的与母亲的死毫无关联,是她查错方向了?

郁知渺心中突然闪过这一年头,不由得眉头紧皱,但同时她手上动作不停,开始翻左边的文书。

看到最后,指尖触及一本书,它被压在了最下方。

她忽然有一股非常强烈的预感,胸腔中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书皮上没有写字,很薄,大概数十页。

许是里面夹了东西的缘故,一翻开书,郁知渺便看到了一幅疆域图,是本国的。其中辽彦道被人用朱笔圈起,而夹着的东西,是一张麻黄纸。

上方写着“泰和七年,二月初九,江蒲县,遇……二人,格杀勿论。”

最下方的落款处,还印着花押。

花押:一种信约符号的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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