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去时,席间已来了不少人,有些穿着铠甲,有些是常服,作军士打扮的最多,她此前都未曾见过。那些人见陆少虞进来,皆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向陆少虞问好,有些甚至眼泪纵横。再观那人,早不见了往日冰冷,也卸去了一身防备,似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一般,和煦地安抚着众人。
之后又有些年龄小些的军士,冲着她道夫人安好,林溪月温和的一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扶着陆少虞,穿过人群,落了座。
不久之后,二皇子携着二皇妃也到了,宴上众人再次站起,齐齐同那二皇子夫妇行礼。
“诸位不必客气,今日随意就好。”陆景安笑着摆摆手,让众人免礼。
因陆少虞行动不便,林溪月便将那二人安排至同一案几,自己则挨着陆少虞落座,也好方便为他布菜,两张案几也紧挨着,丝毫不影响他们谈话喝酒。
只是林溪月坐下时,感觉自己又烧了起来,想来是过了太久,方才敷的冷帕子,早已失去了效力,此时正值关键,也不好声张,她只好强打起精神来。
“这是龙井虾仁,清口开胃的,夫君多吃些。”
碰过一轮酒后,林溪月脸颊已是通红,此时才得空坐下,于是夹了块虾仁,放进陆少虞盘子中,小声说道。
“大哥与嫂嫂真是伉俪情深啊,如此小妹也就放心了。”安芸沁端着酒盏,见林溪月偎在陆少虞身边,陆少虞虽病了许久,清减了许多,但也生的高大,将林溪月衬得更加娇小,而自己那义兄,虽然冷淡,却还是依言夹起了虾仁,便笑着调侃道。
“陛下赐婚,当是天作之合,让父亲也无需再操心。”陆少虞放下筷子,淡淡说道。
“是是是,大哥大可以放心,小妹回去后,定会如实告知义父。”安芸沁端起酒杯,对林溪月挥了挥,一双笑眼狡黠地眨了眨,林溪月见状,也拿起酒盏,又与安芸沁碰了一杯。
安芸沁见了,更是笑逐颜开,正欲拿起酒盏,起身找林溪月时,却被陆景安拽住了。
“弟妹还需照顾少虞,别去纠缠,若是酒瘾犯了,夫君我陪你喝。”陆景安说罢,拽住安芸沁的手摇了摇,笑着斟了两杯酒。
“好好好,那臣妾就不去煞风景了,就在这里陪殿下喝个痛快。弟妹虽与兄长成婚才半旬,却对兄长口味了如指掌,我见她夹的菜,兄长都吃了。咱们这成亲了三年的,可要抓紧时间培养默契呀。”安芸沁也笑着,夹了块虾仁,塞进陆景安嘴里,然后接过酒盏,与陆景安碰了一下。
他们的感情可真好啊,我与他何时才能像他们这样相爱两不疑,林溪月又给陆少虞夹了块虾仁,喝掉那杯方才没饮完的酒,然后双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陆少虞。
陆少虞则陷入沉思,他和那林溪月,今日才算首次一同用膳,怎地她对自己的口味,却是如此的了如指掌?
“将军不宜饮酒,老身换了壶清茶过来。”闫妈妈见林溪月脸颊通红,已有醉态,在下面瞧着着急,不得已亲自走上前来,将陆少虞他们桌上的酒壶换了去。
或许是闫妈妈告诉了她,陆少虞想着。
“嗯?多谢闫妈妈,是妾身疏忽了。”林溪月摇摇晃晃坐好,给陆少虞倒了杯清茶,她摇摇头,想了一下之前为何没给他们桌案换上茶,是了,她怕妄然换茶,会显得礼数不周。
“你这眼睛,姜太医是如何说的,前段时间他回了京,我还未来得及打探,又听闻他出去寻药了。”陆景安饮下一杯酒,关切道。
“我怎知道,醒来时他已然回京。”陆少虞事不关己道。
“有嫂嫂在,大哥的眼睛定能好起来,毕竟受那么重的伤都能醒过来,况且我还听说,前些日子,嫂嫂误打误撞间,竟将一片暗藏在大哥伤口中的箭矢碎片撞了出来。”安芸沁一听,笑着说道。
陆少虞听闻这番话,也是一愣,这事这么快就传了过去?他们那时已经在路上了吧?他握着茶盏的手指捏紧了,垂眸看向林溪月的方向。
林溪月只感觉酒劲全往头上冲,再加上发烧,令她整个人都宛若在云雾之中。她忙喝了两杯清茶压了压,此时正强打精神,全神贯注挑着仿佛在左摇右晃的鱼刺,她记得在山谷时,这人很喜欢吃鱼虾,全然没注意到陆少虞的动作。
当她把挑干净刺的鱼肉放进陆少虞盘子时,却换来冷冷的一句“不用了。”她有些茫然,抬头望向陆少虞,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人为何忽然又生了气,只好委委屈屈道了声“好。”然后便垂下头,安安静静坐在陆少虞身畔。
“那是当然,父皇请那方丈卜卦时,我也在场,那方丈做完法事,可是请了三次卦象啊。”陆景安手舞足蹈比划着。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三道卦全部指向了弟妹,在场的人皆是称奇,父皇这才下的旨,为你们两赐婚呢。果不其然啊,在城外见弟妹第一眼时,便觉得这事啊,绝对成了。”陆景安似是喝得有些多了,拉着陆少虞说个不停,全不在意陆少虞神色已颇不耐烦。
“那林远章,我也听说过,虽木讷了些,却是个会教导女儿的,不知弟妹家中,可有几位兄长?在哪司当差,我回去后也好照顾一二。”陆景安终于放过陆少虞,又对着林溪月说道。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溪月接话。
“嫂嫂?”安芸沁望过去,只见林溪月似是没听见陆景安说话一样,甚至连头也没抬,她又唤了一声,但林溪月还是毫无动静。
陆少虞也察觉不对,轻轻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人。
“嗯?”林溪月睁开眼睛,晃了一晃,似乎很努力想要坐直,但最终还是身子一歪,倒进陆少虞怀里。
陆少虞下意识将人接住,他看不见,右手正好碰到林溪月脸颊,本想抽出手来,却触到一片滚烫,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陆少虞手指的凉意,竟舒服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若不是想到她已失去意识,陆少虞差点将人丢出去。
她这是喝了多少?不会喝酒还偏偏硬喝。陆少虞冷着脸,扶起怀里的人,让她坐直。
“呀,嫂嫂额头也好烫,除了醉酒,想来早上在城外也着了凉,我扶她回去休息,再找大夫来瞧一瞧。”安芸沁离得近,见状早已起身过来,帮忙扶住林溪月,又伸手在林溪月额上摸了摸,才对陆少虞说道。
“中午回来时,老身便见夫人衣裳有些湿了,当时没多留神,才让夫人起了烧,实在有劳皇妃娘娘了。”闫妈妈这时也告罪一声,过来查看,一边揽着林溪月,一边解释道。
“不关你的事,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操心自己,送她去休息吧,顺便找个大夫过去。”陆少虞松开手,淡淡说道。
“小妹也过去帮忙。”安芸沁也应了一句,与闫妈妈一同扶了林溪月。到门口时,闫妈妈又同赵宣与祥安叮嘱了需要注意的事项,才扶着林溪月匆匆出了宴厅。
“大哥的院子不是在左边么?”
两人扶着林溪月,行至一条岔路口时,安芸沁及时出言提醒。
“瞧瞧,是老身急糊涂了,在府中十多年,竟连这方向也辨不清了。”
正欲扶林溪月往右边去的闫妈妈,闻言愣了一下,忙回过神来,笑着自嘲了一番,然后才从容不迫换了个方向,扶着林溪月往陆少虞院子所在方向走去。
“娘娘身份尊贵,这里有老身伺候就好,更何况丁香已经去喊大夫了,夜寒风冷,老身差人带您回去。”
到陆少虞院门外时,闫妈妈这才想到,陆少虞的房中,连一件女子衣饰,及所用物件也没有,暗自着了急,也不管是否失礼,随便寻了个借口。
“也好,大哥这脾气是一点也没变,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允许别人进他屋子。”
安芸沁点点头,没有太多疑虑,便跟着领路的小厮往回走。只是到了那岔路口时,正巧见到方才那小侍女,正形色匆匆领着那大夫,往右边那处院落而去。
“你领着大夫去那边做什么?”安芸沁适时出声提醒,那小丫头被吓了一跳,忙跪地请罪。
“奴婢着急领大夫为夫人诊治,一时不察,未曾注意到皇妃娘娘过来。”
“行了行了,我是问你为何领大夫去那里,你家夫人难道不与将军同住?”安芸沁不耐烦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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