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东华门外。

玉儿本来听见有人说参见太子,回头发现大家都跪下了,正在惊讶着。

听见有人说她摸马,她抬头才发现,面前竟然有两人两马。

他们和禁卫军一样,穿着黑漆漆看起来很重的衣服。

其中一个,应是方才的说话之人。

她看不太清,但也能看见那个人头上好像绑了条细细的红绸带。

另一个离她近一些,他头上什么都没有。

玉儿心中疑惑,不能摸马吗?

她不是故意的。

玉儿低着头,心里有些歉意,别人的东西,她确实不该乱碰。

可她又看见那么多人都跪着,地上又是雪,肯定很冷。

玉儿又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因为带着帷帽,她看不太清,只觉得他是个长得不错的人。

坐在马上,显得很高。

玉儿抱着暖手炉走到他身边,小巧修长的手指拉着他放在马背上的手,小声道:“你让他们起来吧!”

他们下跪的方向分明是这两人,肯定是在跪他们。

就跟萧府里犯了错的人一样,跪的人都是可以不惩罚或者减轻惩罚的人。

牧宣在一旁微微蹙眉,好似惊讶不已,她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她是刺客?

并不是淑贵妃安排来送命的棋子?

“殿下,你怎么样?”牧宣紧张地看着那两只挨在一起的手问道。

傅景脸上亦闪过一抹异色。

傅景眼神凌厉,压下眼眸,眼中眸光如寒潭深渊,深不见底。

他没想到她会忽然靠近,还敢碰他?

他一时不察,竟然真给她碰到了。

傅景垂眸仔细地盯着那双拉着他的手,手指纤细而漂亮,手掌比常人小,更显得手长。指端圆润粉红,指甲也清洗得很干净,亦没什么可□□药的地方。

是一双好看而没有任何攻击的手。

傅景继又看向玉儿其他地方。

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怀里却抱着一个东西,被她严严实实地捂着。

傅景微敛了一下墨眉,神情冷然地抬了下手,玉儿的手便滑了下去,回答牧宣,“无事。”

玉儿看见傅景刻意甩开她的手,心下知道,她可能又犯错了。

她也不该碰他。

可看着那些还跪着的人,玉儿也不知道再怎么办了,只是在一旁站着不动。

牧宣却已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好像生怕她下一刻出其不意,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

毕竟,普天之下,谁敢乱摸傅景啊!

“三姑娘,三姑娘!”张嬷嬷不知道玉儿跟太子说了什么话,惹得两人如此忌惮,在不远处焦急地摆手示意。

她怎么能跟太子说话呢,还对太子动手动脚?

那可不是一个会轻易发善心的人啊!

“参见太子殿下!”张嬷嬷顾不得许多,见玉儿根本不明白周身状况,直接跑过来拉着玉儿,远离傅景几步,急忙跪道。

因为张嬷嬷拉玉儿拉得急,玉儿怀里的暖手炉一时没了借力,滚了下去,“镗”地一声落在雪地上。

玉儿还想去捡,被张嬷嬷拉住了,语气急切道:“姑娘,这是太子!”

太子?

太子是什么?

玉儿闻言才注意到,嬷嬷的神情很不一般,好像很害怕很惶恐。

她也一下跟着害怕起来,一动不动地跪着。

玉儿双手贴在地面,双眼澄静地盯着地面的细雪,其实已经没有自己以为见到鬼那样害怕了。

只是手掌和膝盖间的冷意传来,没一会儿,她的双手边缘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好冷。

傅景看着那忽然掉下来的东西,眼中寒光迸发,正要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暗器?

结果,只是“镗”的一声,便什么都没有了。

傅景压着寒眸,紧紧盯着那个暖手炉,待看清时,提着缰绳的手不由动了下。

那个金色的暖手炉上,刻着一个“萧”……

牧宣也很意外,那好像不是什么暗器!

傅景依旧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女子,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声音悦耳,却低沉凛冽,一开口更是起了风。

雪飘雪飞,那道声音混在雪里,凛冽得像要与风做伴,可风走了,他的余音还萦绕周围,跟要刺入骨头一样。

玉儿匍匐跪在雪地里,一席红裳,不知道该不该答。

马背上的人不由神情冷傲,再次居高临下地仔细审视着她。

她带着帷帽,看不清她的脸。

身上所穿倒是很好辨认。

披风应是上等的蜀绣所制,其毛领看起来也是不俗。

玉儿手指扣过雪地,稍稍不安。

跪在雪地里就已经很冷了,可直到此人开口,她才知还有更冷的。

她常年呆在兰苑,连学堂都没去过,许多下人都说她脑袋有些痴傻,相爷才不让她读书写字,不愿让她见外人。

但她并非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像现在,她听得出那个人说话的声音里没有起伏,没有一丝感情。

从头顶传来,让她莫名有些动弹不得。

玉儿那时还不知,以为只是单纯冷风吹的。

后来才知,这是一种威压,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殿下,我们应该先进宫。”牧宣也不喜被人拦了进宫的路,却已经没了耐心与她们再纠缠。

这两个人,看样子也根本不像什么刺客。

或许就是来阻止他们进宫的,他们进宫本就迟了。

傅景闻言,看向玉儿,不知在思虑什么。

他抬眸扫视四周,眸中寒光如利刃。

面前所有禁卫军都跪着,离他最近的人也跪着,还有那个掉进雪里的暖手炉。

可他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许久,确实应该先进宫。

傅景神情冷漠,握紧缰绳,黑色的马蹄抬起,越过玉儿面前。

“咕噜~”

忽然一声,好像是谁的肚子饿了。

牧宣神情疑惑地睨了眼玉儿,她还敢叫肚子?

傅景似乎也因此多看了她一眼。

玉儿继续低着头,一动不动。

帷帽遮住了她微红的脸色,不是她的肚子在叫!

傅景扭过头,神情冷淡,目若无人,继续踏马前进。

牧宣不屑嗤笑地摇头跟上。

这个人跑到东华门胡闹,又见太子不跪,之前就险些冲撞了太子,现在又敢当他们面叫了肚子不作为,是真不怕他们追究起来,砍她脑袋?

多半是有些傻。

既然不是贵妃派人有意阻拦,他们倒还不至于跟一个傻女计较。

何况现在时间紧迫。

玉儿看着不知怎么被马踩到,滚回来的暖手炉,看了眼马背上的人,没敢立马捡起来。

直到大黑马彻底穿过了她,她才捡起暖手炉,舒了口气。

苦闷地捂着肚子,今日起得太早,之前还没多大感觉,如今一冷,她就饿了。

饿得可真不是时候,幸好她能装,硬抗过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发现了没有,是她的肚子在叫。

玉儿想要向张嬷嬷索要吃食,才发现身边的人还是十分不对劲,一个劲儿地抖,可那两个人都走了啊!

“嬷嬷,你是很冷吗?”玉儿问道。

张嬷嬷死里逃生,仍觉恍惚,她颤抖着声音,“没有,没有,是下雪了。”

雪落在她们身上,很快化成水,融进衣里。

张嬷嬷到现在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她们遇上传言中的太子了,而且还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继续害怕。

“下雪是好事,瑞雪兆丰年嘛!”玉儿笑着扶起张嬷嬷,并未觉得此话有何不妥。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习武之人又向来耳聪目明。

傅景闻言,狭眸照旧冷淡,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牧宣却是一声冷笑,下雪好?更加认定了此人傻女的事实。

雪花落在两人的盔甲上,沾了两人身体的热气,从盔甲上融化,滑落在地上,将雪染成了血红。

那是拜昨夜的雪所赐。

张嬷嬷人受了惊,有些不舒服,玉儿不得不同她回到马车,还将暖手炉递给她。

“姑娘啊,你差点闯了大祸了。”张嬷嬷没接暖手炉,反而劫后重生地感慨道。

玉儿不知所以。

她很少闯祸,就算闯了祸,大家也不会责怪她。

玉儿第一次见张嬷嬷如此说她,虽然不懂,但依旧心生歉意,不一时就已经有了眼泪积在眼里。

泪汪汪的一双眼,比初生的小狗还招人喜爱,叫人生不出半点训斥之意。

张嬷嬷来萧府十年,从宛姨娘去世便陪在玉儿身边,她熟知玉儿的纯真和顺遂。

相爷真的将她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其实什么都不懂。

玉儿十几年来都生活在兰苑,见过的人也不多,甚至连学堂都没去过,怎么会懂她之前冲撞的人是多么不可招惹。

忽地这般责骂于她,她如何能不委屈?

“三姑娘!”张嬷嬷疼爱地将玉儿拥入怀里。

“嬷嬷,玉儿做错了什么,你别生气好不好?”

从小到大,嬷嬷从来不会说她。

“三姑娘没错,三姑娘只要记得,以后见到了太子,离得远远的就好。”

寻常人或许不知,但张嬷嬷身在相府多年,总是有机会了解到一些的。

传言,这位太子殿下天生狠辣,嗜杀成性,曾带兵打仗获胜,一朝屠戮十万,还将死了的俘虏剥了皮,制成旗帜,挂在阵营前供将士们观赏,是个十分心狠毒辣之人。

不仅如此,还有传言:他克母不详,为人阴邪,偏爱人血,经常有侍女在他府内无故失踪。就算不失踪,再出来也会手脚尽废,更惨的还有连舌头拔了,眼睛戳瞎,扔到山野里供野兽抢食的。

诸如种种,还有许多,随便拎出一个都叫人胆寒。

总之,就是一个天性凉薄,嗜杀残酷的无情之人。

做了这么多恶事,迟早要遭天谴!

张嬷嬷暗自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不会善终。

听说太子殿下到现在也没娶妻,估计是老天有眼,不想把罪孽算到其他人身上。

嫁给那样的人,估计也会被老天爷连坐降下惩罚。

阿弥陀佛,希望三姑娘这辈子都别遇见这位煞神了!

张嬷嬷在心里祈祷。

而金銮殿上。

皇帝看着神情冷漠的傅景,心中亦是不悦,“太子可对此有异议?”

傅景神色不改,“臣,没有异议。”

牧宣见状,无可奈何地咬牙生恨。

而他身边不远的紫色官员却笑嘻嘻地道:“微臣就提前恭贺太子新婚之喜了。”

傅景没应那人,也没恼羞成怒,只是笔直淡漠地站着。

皇帝就看不惯傅景如此淡漠,淡漠无谓得跟她一模一样,好好过年的心情也被弄得不耐,“退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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