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许久未见,近来可好?”祈老走进胡荔的店铺,手里握着一副卷轴。
胡荔听出她的声音,倏地抬眸,想起凤叔知晓她身份一事,不由眉头一紧,问:“祈老,您老来找我作甚?”
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祈老站到柜台前,瞧出胡荔的局促,笑答:“请你做一回打手。”
胡荔疑惑:“打手?”
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可不觉得自己是做打手的料,再者,做打手这事恐有丢命风险,可不能答应。
胡荔如此想着,就要拒绝祈老,祈老却言简意赅道:“酬金一千灵石。”
一千灵石?!胡荔在客栈打工半个月,都不敢想的数字。
但这样的好事,十有**有什么猫腻。
所以胡荔思索一番,还是拒绝:“祈老,您这价太高,我无福消受。”
“哦,是吗?”,祈老将卷轴放在柜台上,单手撑头,慢条斯理威胁,“你若不答应,我可要去同天衍宗那位少宗主说,她身边养了只小狐妖呢。”
胡荔:?!
她虽知祈老能透过黑袍认出她,也知凤叔已经清楚了她是狐妖这一点,但没想到祈老竟知道她潜伏在顾笙身边。
起初,她以为祈老是席清扬的外挂老爷爷,但现在看来,祈老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种X光成精的人物,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叫她碰上了。
“说吧,要我去打谁。”胡荔妥协。
祈老笑笑,回:“不是叫你打谁,是叫你贴身保护我。”
说着,她铺开手里的卷轴,展开一幅水墨画:“此画名为‘山水涧’,画中有一上品法器,叫墨心砚,我要你与我一道入画,取这法器。”
胡荔垂眸,打量那画:“现在就进?”
祈老摇头:“入画需有人护法,怎是说进就进的。更何况,这画是仿品。”
胡荔目光从画上移开,重新正视祈老:“那您老的意思是?”
祈老:“明日此时,来万宝居寻我。”
胡荔撇嘴应下:“知道了。”
得到满意的回复,祈老豪气地给了胡荔一半的酬金,然后便离开了。
祈老离开,胡荔盯着那幅水墨画,戳系统:“统子,这祈老是谁,你能剧透一下吗?”
系统翻了下数据库:“查无此人。”
*
白日里的地下城是关闭的,守门的牛头马面靠在门两边,昏昏欲睡。
“牛头,有人。”马面打了个呵欠,拄着枪矛,站直了身,准备拦人。
牛头闻言,不情不愿睁开了眼,没好气地将钢铁钗横在门前,怒喝来人:“滚。”
怎料,来人脚下不停,径直走了过来。
牛头马面见状,怒目圆睁,就要发作,可当来人一走近,二人看清了她腰间挂的草药包,顿时面色一变,恭敬俯首作揖:“见过祈老。”
祈老扫二人一眼,应了声,走入地下城,回了大门紧闭的万宝居。
万宝居,凤叔正在清点物件,一见祈老进来,就收了账簿,道:“小姐,事情都办妥了?”
祈老坐下,“嗯”了声,端起一盏冷茶,喝了几口。
凤叔坐到她对面,拿过祈老手里的冷茶,倒掉,重新煮茶,又问:“小姐,为何要带那只狐妖出浮生塔?”
祈老:“在浮生塔时,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就想看看是不是荔荔回来了。”
凤叔煮茶的手一顿,叹气无奈道:“小姐,你这次还是莽撞了些。若不是她的话,你岂不是给自己平白惹了个麻烦。”
祈老浅笑:“反正都在眼皮子底下,她再有能耐,也躲不过的。”
凤叔沉默了下,绕过这个话题:“小姐,席清扬已经处理掉了,只是,雪青姝要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
他家小姐与雪青姝交易,只要她控制席清扬杀了贺识卿,就送她一个女子的消息,怎奈,要查的那个女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整整半月,都查不到一点消息。
祈老:“这事无妨,我会与雪青姝再商量。”
凤叔若有所思,垂眸静静煮茶。
祈老也不再多言,阖眸稳定自己这缕从本体上剥离出的神识。
许久,祈老长舒一口气,准备上楼休憩。
但就在这时,一只公鸡从阁楼上飞了下来,化作一个少女。
“小姐,我知错了,你就放我回听风崖吧。”她道。
祈老视线淡淡从她身上划过,正要开口,凤叔却先她一步,冷声喝道:“凤弦月,你差点坏了小姐计划,还想回去!”
凤弦月躲到祈老身后,闷闷道:“阿爹,我哪知道小姐给那只笨狗手册,是为了让她好生待在浮生塔里,等着——”
凤弦月来不及说完,就被凤叔揪着耳朵,打回原形,丢进墙上一幅画里。
“小姐,这丫头给您添麻烦了。”凤叔自责道。
祈老摇摇头,回了句:“无碍”,就上了二楼。
二楼雅间里,祈老脱了黑袍,将其挂在屏风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怎料这时,虞示白的声音倏地在耳边响起:“顾笙,我叫你打坐,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吗?”
*
翌日天色有些不好,雪下了一夜,地都是湿滑的。
胡荔一手撑着一把同邻居借的旧伞,一手抱着一副卷轴走到了地下城前。
牛头马面一左一右站在门两侧,本来是要拦人的,但一闻到胡荔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他们立马就装瞎,当做什么也看不见,放胡荔进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胡荔虽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便将发间的红玉簪取下,塞进袖子里。
走到万宝居门前,胡荔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口口是口口这事,狐狸精知道了吗?】
【口口真是深藏不露啊。】
【狐狸精:我真傻真的。】
【一开始觉得口口真单纯,现在觉得狐狸精真单纯,最后只觉得自己单蠢。】
【口口,你真的,我哭死。】
【口口帮口口进天衍宗,看来是为了一箭双雕。】
【口口原来是白切黑,口竟然把口口口和口口口都口口口了。】
……
满目的口口口撞入眼中,胡荔眉头一挑,暗道书评又在口出什么狂言,竟然都被屏蔽了。
不过,它们说她傻是怎么回事?虽然她清楚自己缺心眼,但最近她除了被祈老脱了马甲外,也没干什么缺脑干的事啊。
胡荔正想着,凤叔突然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把她吓了一跳,直接忘了猜词填空的事。
“凤掌柜。”胡荔后退一步,眼里满是警惕。
昨天一夜,她也想明白了,祈老帮她进浮生塔,就是为了扒她马甲。
所以眼下对上凤叔,她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省得他跟祈老又坑自己。
凤叔扫了胡荔几眼,忽视她浑身上下写着的“局促”二字,道:“跟我走吧。”
祈老所说的那幅山水画在二楼雅间里,凤叔将人引到地方后,就下楼离开。
胡荔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既没有放屏风床榻之类的家具,也没有放一张书案,或是蒲团,就这样一眼望去,只能看见悬在中间的那幅水墨画。
顾笙站在那幅水墨画前,露在黑袍外的手惨白得像一张白纸。
昨日,虞示白以为她打坐时瞌睡,罚她抄了一夜的典籍,眼下她精神萎靡,累得不行。
以至于胡荔走到她身旁,她才有所察觉。
“来了。”她声音嘶哑道。
胡荔没听出什么不对,点头应声:“入画吧。”
顾笙看她一眼,随即阖眸,掐指念咒,带着胡荔一起,化作两缕墨色烟云,落入画中。
墨色的山在眼前晕染开来,脚下几笔构成的山间小路叫人望而生畏。
胡荔看了眼淡定走上小路的顾笙,附身在地上捡了根半人高的树枝,作为登山杖。
这是座高耸入云的山,人在其间就是一个微不可察的墨点,走上一百步,墨点才在画上微微挪动了一个小拇指的距离。
胡荔想缩地成寸,带着顾笙直接上到山顶,但顾笙却说,这水墨画有灵,若用法术,恐会引来守护墨心砚的吞墨兽。
吞墨兽有千百种变化,可幻化成万物,稍有不查,就会被其蛊惑利用,最后被它吞入腹中,化为墨汁。
所以,为了避开它,二人只能徒步登山,去山顶寻墨心砚。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胡荔拄着树枝,额间、背上都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顾笙比她情况还差些,整个人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得像是随时会跌倒。
“拿着。”胡荔看不下去,将手里的树枝放进顾笙手里,叫她拄着。
顾笙接过,哑着嗓子谢胡荔一句,继续晃悠着向前。
胡荔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口气,从地上又捡了根树枝,拄着跟上去。
又走了许久,风声忽地沙沙响起,带着一丝凉意。
胡荔擦了擦汗,抬头看着逐渐晕开的灰云,暗道不妙。
这是要下雨的节奏。
她回眸看向又落下一段距离的顾笙,三两步走到她身侧,道:“要下雨了,我记得画上有一间竹屋,应该就在不远处,我们先去躲雨,等雨停了再赶路吧。”
顾笙闻言,看了下这不多时又昏暗了一个度的天,点点头:“好。”
竹屋在山腰处,四面篱笆围出一个小院,院子里种满了黑白两色的瓜果蔬菜,温馨又诡异。
胡荔背着半道扭伤脚的顾笙,走进院子,敲了几次竹屋的门,都无人回应。
不得已,她便推开屋门,朝里边喊:“有人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寂静。
顾笙趴在胡荔背上,睡眼惺忪睁眼,道:“画中人都住在山下,这儿是我开辟的一个院子。”
胡荔:“这样啊。”
她若有所思,背着人进屋,掩上门。
竹屋里的布置很简单,胡荔打量了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笙注意到胡荔在观察竹屋,想起这竹屋是按照听风崖的那间竹屋布置,便忙开口,想要转移胡荔注意力。
但就在这时,向来无人问津的竹屋,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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