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东风和煦，阳光明媚，一大早，贡院门前的待考举人们就早早的排好队，等待验身进场。

“阿栎，别紧张，我们三天后再来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很多人没考完就病倒了，咱们身体最重要啊。”尹璃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邵幼寒笑道：“哈哈哈哈，顺逸，尹少侠很担心你嘛，都特意去了解过考试的流程了。”

楼晓柳又清点了一遍五人准备的东西，宽慰了尹璃几句：“尹少侠别担心，我们几人中，就顺逸的学问最好，准备也最充分。”

许栎动了动肩，给尹璃看了看备好的行李后笑道：“别担心，这些东西不都是你帮忙准备的吗？一应俱全，再没有更周到的了。”

“可是你身体不好，哎，要不我度你一些内力吧，现在这天晚上还是很冷的，被子也不是很厚，要不再带件大氅，车上就有，我去拿。”

“哎，不用，真的不用。”许栎赶忙拉住越说越焦虑的尹璃，看了看天色还早，索性和楼晓柳打了个招呼后将许栎拉到一边宽慰去了。

那夜除夕许栎将柳无眠送回去之后就再也没踏出过万府，潜心修学，连雀楼的一些事务也暂时交给了朴恩处理，弄得尹璃和万曦都有点吃味朴恩在许栎房中呆的太久。

尹璃却是没闲着，见天的就往外蹿，不是去调查悟一大师的死因，就是去帮许栎搜罗今年科举的试题方向，连带着对于朝政动向这段时间尹璃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不过为了避嫌，东宫和尹家那条街尹璃都没有去过，就怕事后有人因此攻讦。

开考前两天尹璃不知从哪听到了以往会试的一些体弱书生考到一半就被抬出来的事情，加上半月前许栎偶感风寒，虽然不甚严重，但偶有咳嗽，许栎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尹璃天天盯着人吃药，现在才好没几天，就担心考试的三天出事。

眼见楼晓柳带着三人已经进去了，尹璃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许栎心中有些担心若是打消尹璃的顾虑，这三天阿璃不好过，想了想道：“你和小圣僧查到哪里了？”

“你看看要不要再带点喝的进去，这水壶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温。”尹璃正专心的清点许栎的行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许栎，冷不丁听到这句和考试无关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查到哪里了？你快看看要不要带点肉干，不过你不喜欢吃肉干，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糕点，味道很是不错。”

许栎提醒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恐怕你们查到的消息全部断了吧。”

尹璃动作一顿，许栎说的没错，她这两月与小圣僧没少调查悟一大师的死亡，可惜，所有的线索都是查到一半就断了，根本没办法找到幕后之人，更别说找到覆的人了，不过此事尹璃为了不打扰许栎备考，还没来得及和许栎说，此时被许栎提起，“你有线索？”说着突然猛地往背囊一使劲，许栎膝盖弯了弯，扶住了尹璃，疑惑的转头看过去。

手上又恢复了轻柔的力道，妥帖的帮许栎把背囊中的行李放好，嘴上道：“我知道我太紧张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悟一大师的事，不急于一时，等你考完我们再一起去查，还有那本论语，也不知道我姐查到哪里了。”大庭广众之下，尹璃当然不会直呼太女之名，索性就以姐姐代指。

“嗯。”许栎点点头，调整了下背囊，掂量了几下，就这点时间，不知道尹璃又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感觉又重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过去了，三天后也不用来接我，不过是一场考试。”

“好好好，快去吧，那个衙役都看着我们了，三天后我准时在这里接你。”尹璃指着那边给考生查验身份文牒的禁军道，现在就寥寥几个考生在查了，许栎还不过去，可不是被人盯上了。

许栎拗不过尹璃，扬唇笑道：“既如此，三天后见。”

“三天后见。”尹璃痛快应到，人快进去了才放松了些，自己应该相信许栎的，也不再等着了，纵深提气就离开了贡院，小圣僧那边日前传来消息说有新的线索，尹璃得过去一趟。

“朴恩，你是不是用了龟息术，把我也带进去了？”万曦站在一旁上下左右转了一圈，不忿道：“本小姐今日特意穿的红色，预祝她们旗开得胜的，结果就楼小姐她们和我们打招呼了，这两人是完全没看到啊。”

朴恩有气无力的笑了几声，“呵呵，六个人里面有四个人能看见，说明不是我们的问题，是顺逸和尹璃的问题。”朴恩昨夜处理事情一直到陵城，几乎是才睡没多久就被万曦拖起来打扮，说要来送考，不能让万大小姐的朋友没有排面，所以今天不止万曦穿了红色，连马车和一起过来的下人都是红色，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谁家成亲，怨不得方才禁军三番五次的看过来。

“好啦，她们都进去了，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踏春吧。”万曦颇有兴致的建议道。

“啊----”朴恩绝望的悲鸣，“我觉得今日适合睡觉，我们回去吧。”

万曦凑近看了看朴恩眼下的青黑，皮笑肉不笑“若不是日日在万府，我真怀疑你和顺逸晚上做什么去了，你现在这样子像被吸干了精气。”

“是啊，我就是被那些小妖精吸干了精气，现在得赶快回去补补。”朴恩很怀疑许栎是可以报复，这几日的事务多的令人发指，许栎还下令必须当天完成，完成一沓还有一沓，若不是有尹璃日日翻墙出门遮掩，就这文书和往来的信息量，万府的人早就发现雀影了。

“还真有小妖精啊，快如实招来，是何方妖孽？难不成是那颜如玉？哈哈哈”

“别闹了，我们回去吧，等会开考了，贡院附近也要清人的。”朴恩和万曦打闹了几回就停下了，正要转身上车的时候突然停下，“那是？丞相府的人怎么会来？今年丞相府有人也考？”后一句话明显是问万曦的。

万曦顺着视线看过去，这马车低调精致，车夫气息绵长，是个练家子，看着像是相府男子的车，“没有吧，相府这一辈的女郎早就考完了，没听说相府有什么人要考啊。”

恰好相府马车离开的时候，一阵风拂过，掀起了一点帘子，万曦惊道：“居然是他！”

“是谁？”

万曦左右看了看，现在贡院门前真没多少人了，推了推朴恩，示意先上车再说。

“出发，去城外空山。”两人坐定后，万曦朝车夫吩咐道。

空山是京城有名的温泉山，山上有数不清的温泉池，除了被人工开发的那些，不时还有人发现野温泉，所以有人戏言空山之中，全是空空，取名空山；万家在空山也有几个汤池，万曦念着朴恩这段时间看着是真的乏累了，想着带人去放松放松。

“空山？要不要等顺逸她们考完再一起去？”

“顺逸顺逸，你这段时间就知道顺逸，武功有多久没练了，等许栎她们考完，没几天就要放榜了，中间还要与同窗联络感情，哪有时间和你去泡温泉，再说了，温泉在那又不会跑，我们先去体验一下，下次给她们介绍不就是了。”

朴恩也没想到万曦突然就炸了，听着像是憋了许久的模样，默默坐到一边小声道：“知道了，所以刚刚那辆马车里的人是谁？”

万曦嫌弃的看了朴恩一眼，这转移话题也太生硬了，不过视线触及朴恩的黑眼圈，还是没好气的道：“孟逸。”

“孟逸？她怎么会在此处？”朴恩觉得更奇怪了，这段时间处理了不少事，自然也知道了孟逸与苏小姐，也就是许栎之间的婚约在老一辈的眼中可没有作废，现在许栎在这，孟逸也出现在这，朴恩难免怀疑是许栎的身份暴露了。

万曦浑不在意的往后一躺：“谁知道呢，也许是孟公子看中了哪个书生，偷偷来送情郎的。”

“以丞相府的权势，哪用得着孟逸亲自出面。”朴恩心中更不安了，恨不得现在就叫人去查查，可是许栎不在，自己根本联系不了雀影，不过，还有柳无眠，上次叫他查的事情还没传回信来，“我们去听风醉吧。”

“！！！？”万曦一个机灵就起来了，“听风醉？真有小妖精？”

“什么小妖精，别胡说。”

“没有小妖精谁家大白天的去青楼。”

朴恩也觉得自己糊涂了，就算是去找柳无眠，也不能带着万曦一起去啊，左右孟逸和许栎之间的事情算是许栎的私事，还是等许栎考完再说吧，想通后朴恩顿觉自己能睡个三天三夜，学着万曦往后一躺。

万家这马车上垫的都是上好的皮毛，躺下去极舒坦，朴恩觉得自己快睡着了。

“你先别睡啊，快说你看上了听风醉里的谁了。”万曦急了，就差坐到朴恩身上去晃醒她了。

朴恩翻了个身，“没谁，就随口一说，我先睡会，到了空山你再叫我。”下一秒就响起了轻鼾。

万曦咬牙，几度抬手，还是没忍心打扰，自己气呼呼的坐到一边，对着朴恩的后背张牙舞爪了一番，悄悄盘点起潜在的小妖精。

可惜直到两人到了空山，万曦也没想明白朴恩到底为什么要去听风醉，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随口一说，但是最终也没人可以告诉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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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尹璃疾行半个时辰后匆匆赶到与小圣僧约定的地点时，小圣僧早早的就在树下等着。

一袭僧衣，也不减小圣僧的气质，反而更是飘渺出尘，不似人间。

“无了大师呢？”

尹璃见只有小圣僧一人，不免问道，这段时间虽然主要是和小圣僧一起调查，但是无了大师也给了不少帮助，不然两人连莲山都查不明白。

“阿弥陀佛，此次出来是受禅那寺相邀参加沐佛节，师叔先行过去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尹少侠和小僧一起调查了。”见尹璃到了，小圣僧往前走了两步迎道。

“小圣僧客气了。”尹璃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后，问道“昨夜你传信过来说有发现，线索在哪？”

相处这么久，小圣僧也知道尹璃的性子，两人不再寒暄，小圣僧领着人边走边说：“尹少侠这边走，前两日师叔收到禅那寺的信之后，小僧就想着四处再找找线索，意外发现我们在莲山后山发现的衣物碎片，很像空山这边的温泉浴袍。”说着，小圣僧将碎片和浴袍都拿给尹璃看，“这两座山相隔不远，轻功好点的一个时辰就能来回，小僧想到之前我们始终没有在净土寺中找到凶手的藏身之处，今日就约你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尹璃举着凉快布料仔细比对了下，皱眉道“是有点相似，但是这件浴袍的料子没有这个碎片的好，你确定是这家的。”

空山不小，大小温泉数不胜数，京中不乏商贾贵族划山占地，各家圈了几个温泉，或自用或出租，每家汤池中的一应用料也不尽相同，小圣僧这个线索，有些牵强。

“呵呵。”小圣僧尴尬的笑了两声，坦言道：“师叔离开后，我很担心我不能为悟一大师报仇，这块碎片，是我们目前找到的唯一线索了，我想试试。”

尹璃挑了挑眉，自信道：“无了大师离开了，还有我，我一定会找出凶手，还悟一大师一个清白的。”手上捻了捻，道：“而且，万一这是悟一大师冥冥之中的指引呢，左右也没有思路，试试也无妨，走吧，就这个布料，我们得去好点的汤池。”

“好点的？小僧不知道带够了银子没。”小圣僧被尹璃一番话重新激起了斗志，下一秒又担心起盘缠，出门在外，师门长辈自然给了足够的盘缠，不过佛门中人不重物欲，确实没带多少钱，连手上的那件浴袍，还是小圣僧这两日厚着脸皮找一位友人拿的，现在回想起来都头冒热气的。

尹璃回头冲小圣僧笑道“这就不用小圣僧担心了，今日本少侠请客，小圣僧，请。”尹璃当然不会让小圣僧破费，实际上尹家也是有汤池在这山上的，不过现在两人是为了查案子，找最会享受的那几家试试就知道了，凭璃郡王的名头和万家的资金，泡个汤池还是没问题的，尹璃丝毫不担心。

“阿弥陀佛，那就多谢尹少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