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晋江文学城

随着建筑物的遮挡,五楼那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南瓷眼中。

但却没有消失在他心中,连周然什么时候站到身边了都没发现。

直到听见他开口:“南先生。”

南瓷这才缓过神来,内心的猜忌很快被他掩盖,弯起唇角将饭盒拿给他:“麻烦你了。”

周然接过来,微微点头,语气疏离:“慢走。”

等他离开后,南瓷也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

从公司出来,凛冽的寒气瞬间侵袭,南瓷回头看。

有前台穿着单薄的衣衫,过来收走为他端上来的热茶。

一个玻璃门的间隔。

南瓷想,真好,穿那么少也不会冷。

南瓷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搜索临星。

他将临星的超话、贴吧、以及各种都搜索到他消息的论坛都看了个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关于他感情上的八卦有无数条,但其中就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临星结过婚。

对方是美籍华裔,一位大了他十二岁的女人,叫陆钰起。

这女人来头不小,在国内国外都拥有自己企业,是个成功女企业家。

离婚原因暂且不知,但应该和他这次回国有关系。

八卦底下有人匿名评论,陆钰起身边有了其他人,就将临星踢出家门。他在国外无依无靠,灰溜溜回了国。

这样一看,南瓷悬着的心放松了一些。

临星喜欢的是女人,还结过婚。

心满意足扣上电脑,南瓷倚在床边给应修景发信息:[粥喝了吗。]

应修景回:[凉了。]

紧跟着又回了两条。

[饭盒忘记带回来。]

[我到车库了。]

就是说没有喝。

但南瓷惊诧于他一次性回复他三条信息,新鲜劲快速取代了小小的失落,他拿着手机下了楼。

刚刚来到门前,房门就被打开。

寒风与他一同进门,却比他先一步触碰到自己。

他缩着肩膀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应修景接过来,问:“不是告诉你好好在家养病吗,怎么还跑到公司去了。”

“病好了呀。”他挽着他的手臂:“怕你头痛,我现在给你做点清淡的小菜,你吃了再工作吧。”

“不用,我吃过饭了。”

应修景上了楼,南瓷也紧随其后跟着他进了书房。

坐在他对面不说话,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看应修景打开电脑,拿出眼镜戴上时习惯性眉头微蹙,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拆下领带,解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

白日里严肃认真的应先生,即刻增添了些凌乱的烟火气息。

应修景一边卷起衣袖,抬眼问:“怎么了?”

南瓷抿了抿唇,问:“你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我,住院的人是临星呀?”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应修景眼瞳闪过一丝别样的光。

转瞬即逝,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应修景说:“没必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可你不是说那是你创业时的合作伙伴吗,这还不重要吗?”

“他对你来说不重要。”应修景将笔记本朝另一侧挪了挪,与他毫无障碍对视,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南瓷也没瞒着,实话实说:“我今天看见你和他在楼上……”

“他刚出院,过来公司看看。”

“嗯。”南瓷点头,又问:“那之前,他买了我的歌,也算是看在你的面子吗?”

“是吧。”

“唉……”

南瓷有一双时刻含着水雾的眸子,平时安安静静坐在那看着就很好欺负。

现在这双眼垂着,纤长的睫毛煽动,平白引人怜爱。

没想到人家高价收了他的词,是因为应修景。

曾经那些沾沾自喜的小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南瓷缓缓起身:“你忙吧,我回去吃药直接睡了。”

他将灯光调暗,一个人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天花板精致的纹路上。

越想越觉得自己失败。

卖给临星的这首词,是他潜心创作了将近半年,删删减减一个词都要犹豫很久,仔细斟酌最终填完的。

这首词他寄予厚望,所以卖给了小有名气的艺人、以及得到丰厚的报酬,都觉得是自己应得的。

今天才知道,如果不是应修景,说不定这首词还躺在他的电脑里吃灰。

自信就这么被打击,在一片懊恼和怀疑自己中,南瓷纠结地睡着了。

梦里也不安稳,他乘船行驶在一篇蔚蓝的海岸上。

突然海岸变成深黑色,一条八爪鱼从将他紧紧包裹住,南瓷觉得呼吸困难,就要窒息的前一秒猛然惊醒。

一睁眼睛却发现面前是应修景。

再往下就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以及肌肉线条明朗的胸膛。

自己则同样锁骨外露,南瓷低低地喘气,还没能从刚刚噩梦中回过神来。

应修景暂停动作,五指钻进他的发缝中轻轻摩挲:“怎么?吓到你了?”

“没……”他摇头,呢喃着:“做噩梦了。”

眼眶和唇瓣都带着光泽的绯红,应修景先吻了下他的唇,再上移到他鼻梁上那颗浅褐色的小痣上,舌尖轻舐,引得南瓷肩膀紧缩。

“说说。”他趴在他耳边,低沉的嗓音在南瓷听来是这世间最浪漫的乐章。

“做什么噩梦被吓成这样。”

“梦见我自己在一艘船上……天,天和海突然……黑了……应修景你……”

他讲不下去了,上一秒的惊悚被男人撞破,下一秒就被风花雪月取代。

应修景低低地笑,眉眼间是与白日里截然相反的轻佻和得意。

“继续说。”

“……我,我一个人,天都黑了,很害怕,还梦见……”

“一个人?”应修景托起他的后脑,手指轻轻捏了几下他的脖颈:“梦里没有我?”

“不说了……忘记了都……”他羞红了脸。

因为有应修景在身边,梦魇消失得无影无踪,噩梦不再可怕,只能充当情调的配料。

昙花最喜在午夜盛开,这样才显得它高贵又不可多得。

没多久南瓷就觉得头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迟来的药劲,还是这个男人带来的效应。

当那条最喜欢的领带覆盖到他双眼上时,南瓷用绵力推他:“昨天才挨了一针,你今天就这么欺负我。”

能感觉领带在脑后打了个不松不紧的结,视觉消散后,听觉就变得异常清晰。

他听见应修景在耳边轻声开口:“医生打完,轮到我了。”

……

---

南瓷接到应修景电话时,正在食堂排队买糖醋排骨。

应修景问:“你去上学了?”

“是呀。”南瓷拿着餐盘垫脚朝窗口看,估算到他这还能不能剩下两份,和应修景说:“我完全好了,头不晕了,鼻子也通气了。”

“到底是年轻人。”

南瓷‘噗嗤’笑出声来:“你也没那么老,说话干嘛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

南瓷用脸颊和肩膀夹着电话,将两个餐盘放到窗台上。

最后两份糖醋排骨被他幸运地收入囊中。

等找好了位置,他才舒了口气问应修景:“你今天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呀,这个时间你不是还没有午休吗?”

“我让周然待会儿过去取份文件,以为你在家可以帮忙拿给他。”

“他找不到你的文件吗?”

“昨晚没整理,忘记放到哪个文件夹里了。”

所以他昨晚是工作完以后直接就过来找自己了吗。

南瓷一想到昨晚的种种,脸上温度腾地上来。

可还没等说什么,应修景那边就开始忙起来,很快挂断了电话。

洛奇抱着篮球过来,往他那边扔了个瓶饮料,笑着跟他说:“谢了啊南瓷,还真帮我打到糖醋排骨了。”

“今天很幸运。”南瓷说:“最后两份了。”

“是吗!”洛奇吃得更香了。

南瓷把自己这份饭吃完后,突然站起身,洛奇还啃着骨头叫他:“你等我会儿啊。”

“我去请个假,回家一趟。”

“回家?你怎么了?”洛奇不让他走:“下午和化学系那几个打篮球,你得给我们当啦啦队加油啊,不能让他们看扁了啊!”

“家里来人取东西,他不知道在哪,我得回去找找。”南瓷背上书包,说:“你篮球打得那么好不用加油一定能赢的,慢慢吃,明天见。”

应修景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出他的书房,更别提在他桌上翻东西。

南瓷深知这一点,平时也很少进书房。

本来他最近就很累,南瓷不希望他的眉头会因为这些琐事皱起。

他请了半天假回到家里,来到他的书房,果然桌面上凌乱摆放着好几个文件夹,还有一些厚重的书籍。

南瓷帮他把文件夹放到一处,打算待会儿拿到楼下让周然自己挑。

本该放在书架里的书也摞成一摞,刚捧起来最上面一本倾斜掉了下来,连带着四五本全都散落在地上。

南瓷忙蹲下来,捡起一本《金蔷薇》时,突然有张照片从扉页掉了出来。

看见照片里两个人的这瞬间,南瓷心里一颤。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应修景在这张照片里笑容直达眼底,说是比月色还温柔也不为过。

很显然,另应修景绽放微笑的正是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一手拿着氢气球,头俏皮地歪向他肩膀的男人。

——临星。

照片里的临星既熟悉又陌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南瓷捏着照片一角细细地看,突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临星的鼻梁左侧有一颗痣,当他歪着脑袋时,那颗痣就更加明显。

可记忆中的临星鼻梁上并没有这颗痣,南瓷用拇指蹭了两下才确定这不是照片上的灰尘。

他随即拿出手机搜索临星。

最近几年他脸上干干净净,而从前他在国外的演出视频里,鼻梁上的确有一颗痣,颧骨也没有现在高。

南瓷缓缓抬起手,指腹放在自己鼻梁相同的位置。

半晌,心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嘴唇煞白瘫坐在原地。

原来临星在整容之前和他竟然那么像。

所以……他算什么?

---

周然过来取文件是直接输入密码进来的,没料到南瓷居然在家里。

他微微点头,喊了句“南先生”而后径直往楼上走。

南瓷叫住他,食指敲了两下餐桌:“你要找的文件在这里。”

周然走过来,翻看了几本抽走自己需要的,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

“慢。”

周然疑惑转过身,却在对上南瓷视线的一瞬间,陡然感觉一阵冷气袭来。

应总的这位金丝雀,今天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南瓷坐在餐桌主位,黑色大理石桌台衬得他白色毛衣更亮,黄昏的太阳光映着雪景,透过落地窗铺在他身后,一时间大自然馈赠的景物都成了衬托他的存在。

南瓷看人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样唯唯诺诺,盯着他:“应总有没有说今晚几点回来。”

周然摇头:“应总随时都有可能加班。”

末了,反问他:“这你不知道吗?”

“周然。”这是南瓷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从前要么不叫人,要么礼貌地叫他周助理。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南瓷问。

周然到底是应修景的助理,与他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不紧不慢答:“南先生误会了,我工作时间紧凑,没时间叙旧,说话速度过快显得没有情感,请见谅。”

南瓷站起身,问他:“那盒粥,你为什么没有给他。”

周然说:“我已经交给应总了,怎么,他没喝吗?”

即使他在昼溥大厅里等了二十几分钟,粥放在保温饭盒里也不至于凉。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周然接了他的粥,并没有直接拿给应修景。

而原因就是——

那天临星也在。

“南先生,我今天过来是帮应总取文件的。”他微微皱眉,看了眼时间:“应总急需这个开会,迟到了我耽误不起,如果你没别的问题,那我走了。”

关门的动作将外面风雪夹碎成两截,一截幸存漂浮在外面与风相拥,另一截奄奄一息融化在房间的温度里。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周然对他的态度这样不屑。

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替身。

南瓷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双手支撑着额头,内心犹如一团乱麻。

所以他给的爱,都是因为自己和临星相似的五官,以及鼻梁上也有一颗痣吗。

南瓷突然觉得很讽刺,冰天雪地里,他能在这套燃烧着壁炉的三层别墅里取暖,竟都是因为这张脸。

这三年的浪漫时光,居然都是他捡漏了别人的。

南瓷想一走了之,可这时,周然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在挂断与接听犹豫了一瞬,南瓷按下了接听键。

周然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刚刚他所说的没有情感,现在听上去更像是十万火急:“南先生,应总头痛症又发作,已经在医院了,我现在正朝那边赶。”

安静了一瞬,南瓷眨了眨眼:“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他木讷地站在原地,未几,才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看。

身体下意识行动,意识紧随其后提醒他现在的身份。

他不该去医院,他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南瓷回到房间,摊开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突然接到了洛奇的电话。

那边吵吵闹闹的,好一会儿洛奇的声音才从话筒里传出:“南瓷!把你哥车借我开开!”

南瓷滞住了。

洛奇继续说:“刚才和化学系那几个孙子打篮球,我们队有个抢不到球的,老子给他运球他也不接,结果被人家抢去直接一个三分球给我盖了!”

“下场以后我问那小子怎么回事,你猜怎么着,他说他紧张没反应过来!”洛奇草了一句,又怒道:“结果刚刚我看见他跟化学系那几个孙子勾肩搭背!”

“老子上去理论,你听那孙子说什么,说我去年打篮球一球闷他脸上没给他道歉,这仇他记了一年,卧薪尝胆等着报复老子呢!草!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说到这里,南瓷眨了下眼。

重复他的话:“卧薪尝胆,报复你?”

“是啊妈的!赶紧把你哥的豪车借我开开,老子创死他狗日的!”

“你别冲动。”南瓷劝他:“去年那件事我记得,你一激动把篮球扔起来砸到个人,我想提醒你,可你赢了比赛根本就没在意。”

“这么点小事他守着老子一年啊!!”

“为什么不能。”南瓷垂下眼,视线盯着地板的某一处,沉声道:“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生的创伤。”

“我草南瓷你向着谁啊!你说什么呢!”

南瓷回过神来,轻叹了口气。

“好了,这件事就算了吧,说到底也是你先犯的错。”

洛奇又骂骂咧咧了两句,才说:“那行,我现在在医院呢,你过来买点好吃的看看我。”

“什么?你在医院?”

“是啊,我脚崴了。”洛奇告诉他:“先别急着来,我还想吃你做的汆丸子,还有粥,医生说让我吃清淡的,你给我做粥!”

像个小孩子似的,南瓷微笑着应了声:“好。”

放下电话,他的视线落在摊开的行李箱上。

随后将拿出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回去。

南瓷来到厨房,如往日那样洗菜做饭。

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他和应修景在一起三年,这三年里无论大事小情南瓷都听他的。

应修景希望同居,他第二天就拎着行李箱过来;

应修景不希望他兼职,他就安心待在家里,做一个每天迎接他回家的男朋友;

应修景种种举动表明他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被更多人知道,都不用明说,南瓷在外面懂事地与他拉开距离。

尽管看出周然不喜欢他,每次见面依旧礼貌地跟他微笑,因为他为应修景工作。

……

在这段感情里,南瓷比他更用心。

如果说应修景是主导者,那么南瓷就是经营者。

如今梦碎了,他被自己经营的玻璃扎了脚,要是就这么黯然退场,真的太不公平了。

白粥在锅里冒着泡泡,他撒了一把肉沫,继续炖。

另起炉灶开始汆丸子。

丸子熟了后,粥也熬得差不多了。

此时,周然的电话再次打来。

“南先生,应总没什么大事,他在睡着,说醒来想吃你做的粥。”

南瓷说:“好,我现在就做。”

半个小时后,他拎着全新的保温饭盒站在医院门口。

洛奇在二楼,应修景此刻应是在八层的vip病房。

南瓷没犹豫,直接按下二层,静静等待电梯门阖上。

被践踏了三年的感情与尊严,事到如今都不知道是该先伤心,还是先觉得那个人可怕。

只是头疼而已,怎么就非得要死要活等他做的粥。

敛财计划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5晋江文学城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