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吃不吃

不断涌出的血珠落到地上,滚了一圈柴灰。

师无虞抬住手细看,伤口已深及血管,只得用灵力愈合。他并和两指,引出一股灵光流至伤口上。

少女手指温热,使得他后知后觉,又暗自分出一抹灵力灌输到自己手上。

此等细微举动没能让久安宁察觉,人进屋那瞬,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藏物件,连痛都顾不上了。

现下心中布满心虚衍生出的紧张。

伤口凝血,她这才又感觉到手指泛麻的疼痛。

“师尊。”她唤了一声,“灶房灰尘紧,徒儿来就好。”

方才进屋掀起的灰尘早已攀附在黑袍之上,比浅色衣裳显眼多了。

“无事,为师晚些再回去更衣。”师无虞握着划破的手,从袖中取出一条羽翼绷带,一圈一圈缠上。

指腹擦过手背,带起一阵酥麻异样,心尖如同被小兽咬住了一块,不痛但无法忽视。

久安宁不知这是何种感受,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就像她不喜旁人靠近她的脖颈一样。

或许肌肤需要呼吸,带有温度的□□靠近脖颈,只会觉得周身空间逼仄,好似对方攫走了空气,会引得她浑身颤栗。

这种感觉通常让人极不舒服,久安宁往往选择迅速驱散产生来源。

归终:这不是吾初次不小心贴靠过近时,你毫不犹豫出拳将吾打至东墙上的理由。

当日,旁柳和三尺足足花上一刻钟,才将嵌进墙的少年扣下来。

现下师无虞碰她,也会生起这番感受,抓心挠肺。

不过,她倒没有想出拳的冲动,甚至这抹异样过后,还会有些再想经历一次的异样。

“怎么又出神发呆?”

温和的声音将少女思绪拉回现实。

“方才有些无聊,徒儿想了些琐碎事情。”

师无虞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哀哀地移开目光,也松开了手。

难得不似以往冰凉的手未作停留便撤去,久安宁嘴角微微下沉,心里不知为何闷闷的。

她向着男人目光偏离的方向望去,前一秒还云淡风轻,后一秒便变了脸色。

久安宁咋呼上前,硬生生拉住师无虞转了个圈,只身挡在灶台前,身后的木桩被她遮得严严实实。

少女强颜欢笑,故作正常地赶人离开。

“叨扰了师尊一上午,徒儿实在心中不安。您回寝殿小憩片刻,这里徒儿照看着就行。”

师无虞小施咒法,木桩上的东西一览无余,尽然收至眼底。

珐琅银丝、半生绳、月光石、灵珠、法玉和刻刀……

都是些修界寻常物件,不过颜色倒是上乘,一时搜罗齐全要费上不少心力。

那究竟为何要瞒着他?

师无虞又检查了遍,东西确切没沾染其他宗门族别的气息,实在查不出问题。

久安宁仰头看着神情古怪的人,心里隐隐生起不测,她这师尊向来机敏,莫不是直接给他猜到了。

内心的小人瘫坐在地,拜年似的祈祷自己这几天的计划可千万不要泡汤了。

“吾放在凤栖山的那盘棋子去哪了?亮晶晶的那副!”

门外模糊传来归终埋怨的喊声。

“你睡觉的那屋里,上次你使唤三尺后给你收那儿的。”

久安宁捏诀传音的同时,仍是谨慎挡物的作态。

归终生来便热衷收集些闪亮剔透的物件,百余年间顺走了凤栖山不少东西。

师无虞的玉石棋子,十副有六副被归终吃了,剩下四幅还得被顺走两幅。

来年祂又会忘记些事儿,把去年没看上的两幅也顺走。

此刻说的这副棋子深得归终喜欢,皆是用的上好灵玉制作而成,大小不一,各色皆有,零零散散凑了一盒。

祂一向忘性大,但对这盒东西还算上心。

每年必定特意嘱托三尺晒足了七七四十九天,吸饱了日月精华。如今棋子光是放那,就闪闪发光。

师无虞好似得到了什么启发,心里疑云散去,大片乌云紧跟着布满。

他扫了眼如临大敌的久安宁,几近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留下少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又是怎么惹恼了这尊佛。

只是郁闷了一瞬,随即久安宁安心坐回木桩,开始认真打磨灵石和法玉器。

躺在门口已久的折玉又发出震响,牵动年岁已久的门框轻颤,余响迟迟不消停。

“是不是皮又痒了?”

少女举起玉石换了几个角度,思忖自哪下手打磨更好,抽空回了句。

折玉仍是震动不已,枪身都从台阶上滑落了下去。

潜意识告诉久安宁不对劲,仿佛这时鼻子才打开闸门,一股米糊炭焦味灌入口鼻。

她慌乱揭开盖子,尝试补救。

“不待见吾就直说,这是你拿这等漆黑玩意儿喂我的理由吗?”

归终坐于案前,看了会儿身前散着黑汽的东西,又转头肉笑皮不笑地望着久安宁。

久安宁:……

爱吃不吃。

*

群山间,一队车马行于青绿之中。

“往年都是由上一拨入门弟子带新弟子下山,今年宗主特意关照,让少宗主领着你们出来。”

紫纱衣裙女子说时,还隔空作行礼状,对宗主以表敬意。

“我等荣幸,实在受宠若惊,承蒙师兄师姐关照。”

沈知意坐在马车上,掀着布帘透窗答话该女子,余光却是瞥向队首的那抹骑马身影。

谢禾吟在马车昏昏欲睡,闻此从车窗挤出个脑袋,撑着脸撒娇问道:

“贺师姐,咱们离青辛镇还有多远呀?感觉已经出发了许久,腰身酸痛得厉害。”

谢禾吟蓦地移换身位,马车本逼仄不已,沈知意被这一挤,身形歪了些。

她嘴角下沉些许角度,抚平被带乱的裙袍,脸上生出几分不悦。

被唤作贺师姐的人拿出灵盘,给窗边的少女看了眼,想及后者根本看不懂后愣了一瞬,将其收回袋中。

“半个时辰便到了。以往向来御剑或者传阵前往,只需打个盹的功夫。此次人多,你们尚且又受不得灵力,只得采用凡间出行的方式。”

贺为上身端正坐于马上,舟车劳顿也不见疲色,足见有番修为。

她望了眼马车里的人儿,眼神闪过一丝迟疑。谢禾吟见师姐望向自己,登时扬起嘴角,甜甜地笑了一个。

贺为强扯出几分笑意,算是作了回复。

布帘落下,她望向不见尾的车马队伍,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低眸抚弄着马儿的鬃毛。

再抬头时,她眼神又恢复平日的客套疏离,笑不及眼底。

队首一匹成年赤骥稳步行着,劭炘衍坐于之上,左手未用力气拎着缰绳,控制着整个队伍前行速度。

见男人回首示意,贺为双腿轻踢马腹,追上前去。

“何事?”嗓音冷沉,直奔主题。

她资历与年纪皆与劭炘衍相仿,为人处世也极不客气,更别说平日唤他一声少宗主。

“到青辛镇后,嘱咐师妹们不可玩心过重,生出事端。尽早顺利完成父亲交代的事,你我便算未白走一趟。”

劭炘衍故作深沉,说出一副与自己年纪不相贴合的话,引得贺为嗤笑一声。

“用你说?管好自己,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少宗主。”

这时唤尊称,必然不是出于恭敬。

贺为是他师叔筝芷散人门下最小、也是最有天赋的弟子,可惜师叔她云游四海后便了无音讯,错过了传授关门弟子亲传身法的机会。

如今贺为独守天剑宗执遗峰,婉拒了宗主归养她于门下的好意,终日研磨筝芷散人留下的书卷,闭门造车。

赤骥打了个喷嚏,左右晃了几步,与贺为的绝影马首相贴。

女人用力回抽缰绳,将绝影带至一边,逐渐靠近的两人身形随即远开。

劭炘衍不恼贺为的举动,反倒是听不得身后队列里频频传来的银铃娇笑,面上隐露嫌恶。

“真不知为何要带这些人下山,徒费心神。”

贺为又是一声冷笑:“是谁在选拔之际视皮囊下菜碟?天剑宗山脚的那头驴吗?”

恰好沈知意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与回首观望队伍的二人遥遥相对。

她怔愣撞进那双眼眸,面红了一瞬,随即又缩身回去。

“少挖苦我,那是我师兄当时授意所为,与我何干?”

劭炘衍闷闷解释,随即生了几分恼意,兀自驾马上前,两人间迅速拉开大段距离。

贺为仍是望着垂下微动的布帘,回过神来。

不是劭炘衍徇私招纳的?

她食指曲抵于唇上,想着心事,丝毫没有上前追人的意思。

还没想明白问题,慢慢晃悠的绝影停下,嘶鸣一声,是对停下来堵路的赤骥不满。

贺为打量了下人,劭炘衍捏着缰绳目视前方,既不驾马,也没有要理她的样子。

一抹狡黠之意升至嘴角,贺为提紧缰绳,绝影原地前蹄向天,转瞬跑出去数米。

身后随即传来紧促的马蹄声,仿佛人和马都才反应过来。

她侧身回望,当即下了战书,肆意笑道:“赶至青辛镇前追上我,下次比剑让你三招。”

骏马疾驰而过,话音被抛落在风中。

“谁要你让!”

劭炘衍咬牙望着远去的紫点,郁闷至极。

话虽这么说,手上缰绳一紧,赤骥长啸,飞奔追去。

感觉把归终写成了乌鸦: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走路时一蹦一跳;发疯时大喊大叫;被人嫌弃(T_T)

这个劭炘衍的名字挺好记得,谐音“少心眼”,手盲滚键盘产物。

关于称呼女性是否为师叔这点,本来很想询问小天使们意见的,但是目前看来好像问不到(东习客一人待在北极般)所以就还是定的师叔,还是感觉中性词不能让步

(-^O^-)

飒飒的女宝,飒飒的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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