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审不出几日,闻絮便要归京了。
宋微的案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少卿大人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传闻少卿夫人已经一病不起。
闻絮一归京定要辅助查案,程观料定与好友无甚叙旧时间,有些郁闷。
闻将军达京前一晚,程观却还有些欢喜,这会是真失眠,与周公无缘了。
程观一边嘲笑自己孩童般幼稚,一边打算干脆再跑个澡清醒下,再读几页书。
褪下竹青织锦缎睡衫,只着里衣。程观在新烧的热水兑成的温暖中靠在浴桶边。
水中放了草药和花瓣,就是这两样东西使得程观身上总有一股微苦的药香,花瓣实则不起什么作用。
里间燃着上次孙大夫那取的辟寒香,味微甘微苦。程观平静的端详手中的舞人佩,苍白的指尖一遍遍地描摹着墨青玉面上的刻画。
冷白与深青形成反差,程观寒气太重,仿佛玉质地再坚硬一些,指尖就要碎了。
程观也许更适合温润的羊脂玉。
他曾经有过一块玉,也是和程珩的双子玉。
“阿观,别怕!别怕……唔嗯!”小程珩脸上泛着红,在围墙外,冲着刚爬上围墙的小程观轻声唤道。
谁知程观压根不怕,人小胆子顶天大。
程珩从围墙跳下都要做心理准备…程观直接跃下,跌进了程珩的怀里。
程珩给他撞得一个酿跄,怀中程观发出闷闷的笑声。
“诶呦!祖宗……你撞死我了。”
程观一语道破:“阿哥骗人!你才怕高,还说我怕。”
“阿哥怕,阿哥怕。”程珩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豪言壮志,心虚的慌。
又是赶大集的日子,天气将将入秋,不太热也不算凉,料想丰收时节,集市上东西更是多。
程观早想出府透透气,可白姨娘愣是不肯。换季时,程观最易染风寒,鼻塞发热手脚冰凉都是常有的。
也只有程珩敢这时候带他逃出府逛街。
“驴打滚儿儿~~驴打滚儿……”“卖切糕嘞,新鲜好吃热的嘞~”“新到的布匹,瞧瞧着成色这质地!”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程观实则是欢喜这热闹非凡的景色。
程珩买了份驴打滚,黄豆粉撒在糕面上,金黄色的,一转身,就瞧见程观溜到对面卖首饰的摊位前,仰着脑袋看挂在外沿随着风晃来晃去的玉佩簪钗。
程珩小步接近他,程观看得入神,程珩把驴打滚塞进他嘴里才回神。
外面裹一层黄豆粉,不用嚼就有一股香味在口中散漫开,里面豆沙糯叽叽的,甜甜的。
“阿哥,我想要那个。”程观指指那堆晃悠悠的饰品。
程珩半打半揉的抓抓他的头发道:“祖宗诶,先答应阿哥下次不许乱跑。”
程观看着他,眨眨眼不说话,手还举在上面。
又想蒙混过关……
“……老板,这外面挂的都怎么卖的?”
程观狡黠地笑笑,道:“我要这个,这个!”
他那时身体虽然同样不好,却令人觉得暖融融的,许是小孩子火气旺。
指向的是一对同心圆佩,两枚玉佩一大一小,青玉色泽,只有几处做了些简单的雕花工艺,素雅简单。
小圆可以镶嵌在大圆中的镂空中,合则同心为圆,分可环环相扣。
“阿哥带小的,我要大的!”
“……”
老板是个热情的大哥,说这货刚到,碧玉料子,只卖他十两银子。
实则是这玉有瑕疵,内里不纯……
程珩没说破,缘由其一,他也不会杀价,缘由其二,他此刻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二两,全是碎银与铜币……是如何也卖不起的……
程观仿若没瞧见阿哥微妙的脸色,在老板帮助下,成功把同心佩捏在了手里。
“诶……”程珩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程观小手一掏,从宽大的袖摆中掏出一张银票晃了晃,递给老板。
老板拿出个小锦囊,把两枚玉佩装了进去。
待到两人离开玉器摊,程珩一只手拿驴打滚,腾出另一只手捏了捏程观的脸,黑着脸道:“你明知阿哥未带够银两,就爱耍着阿哥玩是吧?”
程观把刚到手的环佩拿在手中对着阳光看,玉中的瑕疵一览无余。
他却不在意似的,把环中佩塞进程珩捏他的那只手中。
程珩这会又一下被哄好了,抓着环佩直接别在侧腰带上了。
记得那天两人还买了柿饼,程观吃了几个,这是他未曾吃过的东西,有些甜又有些涩。
后来着了凉气,肚子疼的要命。
小时少有出府,总是程珩带他出去的,却少有被发现。
想起少时的往事,程观笑笑,从浴桶里出来,不怕凉似的踩在红木地板上,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想起那枚环佩……早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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