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灵刀身被染成红色，回旋飞到闻离手中。

她擦拭着匕首，刀尖向前指去，沉声道：“三息之内，不退便死。”

大战一触即发，兵家胜败是固有之事，可百姓何其无辜。

闻离看得出来，朱厌攻城手段如此凶残，面对战俘丝毫不留活路，就算是城破降伏，也必然不会放过城中百姓。

话音落下，包围两人的白毛猴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暗器”跨越猴群直直飞来，正中靶心。

闻离反应极快，周身浮现淡金色光芒，‘暗器’凭空停留在她身前几分，顺着力道原路返还回去。

猴子退出一条路来，一位白发红目**着上身，赤红手臂缠绕着铁链的男子走上前来。

脚边还踢踩着刚刚的暗器，一颗将士的头颅。

“第一次见，本想留下个好印象的。不过看来，你不喜欢我送的见面礼。”驺吾笑得张狂，将脚下之物狠狠碾碎。

闻离低着头，觉得脚下的石子不错，质地结实且带着菱角，当做回礼正合适。

想着，那颗石子便划破天际，擦着火花朝朱厌送去。

驺吾只是伸手弹去，石子便在它面前化为乌有。

此举攻击性不强，却是惹恼了他。

“闻离，即便你得了吾主一点庇护，也休得猖狂。其他人不敢动你，不代表我不可。”朱厌放出狠话，雪白的鬃毛下透出红色，像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朱厌舔着刀剑血珠，肆意笑道：“今日，山海破，万兽归。”

他仰天长啸，号令群兽。

闻离面色冰冷，此番，她不战也得战。

站着的人，除却她与龙羽，竟再无一人。

白毛猴子得了号令，再无忌惮，一窝蜂涌上来。

匕首闪着寒光划过，带着鲜红的颜色喷洒而出，闻离沉眸望去，小兵不管来几个都无所谓，真正需要在意的是后面的将。

朱厌静静等待着时机，他向后退却一步，转瞬消失了踪影。

待闻离清扫完白毛猴子，她抬腿朝空中踢去，明显的撞击让她顺着力道滚落。

朱厌收起格挡的手臂，似笑非笑：“本不想亲自动手，但若是有邀，却之不恭。”他玩味的眼神认真起来，攻势凶猛，出招狠辣。

一息之间，闻离便有些吃力，拖着身子连连后退。

闪身的功夫，她便临近城墙，再无退路。

朱厌手上的链子一左一右钉入城墙，拦住了闻离的去路，将她困在小小的一方空间内。

高耸的墙下，孩童惊恐的哭声格外清晰，闻离反手握住铁链，用力十足的力气，竟是分毫不动。

眼看朱厌逼上前来，龙羽那边也被缠斗着脱不开身。

闻离咬咬牙，艰难地从储物戒中摸出解药。

她需要记忆！

将药水尽数饮尽后，很快就起了效果，傀儡心的束缚松散开来。

记忆如潮水般，争先涌入脑海中，闻离倚靠在城墙上，强撑着绷紧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

朱厌走上前来，摸着下巴细细打量着她，玩味道：“生得的确不错，难怪主上喜欢。只是我今日手感不佳，不知能否将这皮囊完整剥离下来赠予主上。”他甩着手臂，跃跃欲试。

闻离自是无暇顾及其他，耳膜传来嗡鸣声，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闪过。

她紧闭着双眼，感受着心脏在跳动，平稳有力地跳跃着却无半点悸动。

仿若局外人般，在旁观看着他人的一生。

画中人是她，又不是她。

傀儡心仍在，但已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心口萦绕着黑气，一直被压制的心魔复苏，迫不及待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缕缕黑雾环绕着闻离周身，仿若翩翩起舞，久久不愿散去。

闻离睁眼望去，心魔已然有了五官，越来越像她了。她抬手挥散黑影，双指并拢，划过噬灵，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美称不上，只是比你好看几分。”

朱厌也不恼，笑眯眯道：“希望等会你的嘴还是这般硬。”他抬手召去，天空浮现出黑紫色漩涡。

陨石从漩涡中射出，擦着流火砸在闻离面前。

因着防御拉满，闻离好整以暇地应对着，看似处于弱势，却一步一步平稳走上前，站于朱厌面前。

“进别人家不请自来，讨打。”

朱厌一愣，反诘问：“不知谁才是抢人家园的强盗。”

火星溅射在月白的衣衫上，灼烧出孔洞。

燎原的火趁着风燃起来。

流石愈演愈多，擦着闻离飞过。

重重砸在城墙内的茅草屋上，大火顷刻燃起。

朱厌眼中折射出火光，含笑看着底下人做着无谓的挣扎，就如他年少时那般。

他悬浮在半空，身上的灵力灌入漩涡中。

几处漩涡竟合成一个，巨大的陨石从中凝聚。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裸露在外的肌肤能感受到明显的灼烧感。

闻离抬头望去，目光凝重。

只那一颗，便可将她身后的城毁灭。

城内，百姓尖叫着，嘶吼着，甚是无措。

身上有明显灼伤的妇人正逆着人流，慌乱地四处张望，苦苦寻找她的孩子。

放眼望去，惊慌的逃窜的人群，尖叫声不绝于耳，朱厌一脸餍足地沉醉其中。

他的眼睛聚焦于一处，人群中有一个被撞倒的孩童，正无措地跌坐在地上。

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正如多年前的他一样。

仇恨在朱厌心中熊熊燃起，本被时间磨平的伤痛复被撕裂开来。

他伸手一指，即将坠落的陨石拐了个歪，直直朝着人群砸过去。

闻离暗道不好，飞身下去想要抵挡，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陨石擦着她飞过，燎掉了半侧凌乱的发丝。

被陨石击飞的人们，身上燃起蓝火火焰，无风自起，水土无法扑灭，从内而外，直至将人烧成黑色的灰烬。

陨石并未停下，吞噬着众人，滑行到孩童面前。

堪堪停在女童面前，是闻离挡在她面前。

闻离咬牙撞上灼着蓝光的巨石，以肩扛住它，吃力道，“快走。”

金色的虚像被扯进身体，灼烧着每一寸筋骨。

身后护住的小姑娘眼神空动，嘴唇嗫嚅，一时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她未动，闻离急上几分，嘶吼道：“走啊。”

她扛不住了，双腿战栗，几近折断。

炽热的温度，烧焦了发丝，一股焦糊味沁入鼻间。

小姑娘终于动了动，手脚并用挪动着小小的身子。

朱厌却是不想错过这感人的一幕，挥手将铁链射去。

闻离自顾不暇，腾不出手来去救她。

那位母亲瘦小的身躯里，似乎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飞扑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苍白的脸上有些无力，铁链贯穿腰腹的同时，也杀死了她的珍宝。

她用手掌附在孩子脸上，阖上她的双眼。

拍打着孩子，轻轻唱起摇篮曲，声音断断续续，也越来越小。

鲜血溅在脸上，比那火光还要炙热。离无需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巨大的压力下，虚像与身体重合，闻离猛然将巨石推了出去。

她握着拳头，抬眸凝视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体魄合一，轮到她的回合了。

闻离轻轻笑着，笑得愈发放肆，逐渐癫狂起来。

她脸上勾着完美的弧度，喃喃道：“比起匕首来，我更喜欢刀。砍起东西来爽快！”

粉色的巨刀扛于肩上，少女咧嘴笑着。

手一扭，提刀冲上前去。

她想保护的东西，好似曾未成功过。

唐芙儿死了，凌霄宗破了，就连那个未知名的小姑娘也是，具陨落于她面前。

不同于滑过天际的火石，他们连绽放光芒的机会都没有。

闻离举起刀，向前挥去。

一刀落，斩尘缘。

刀刃携着风，劈出一道裂痕。

缝隙宛如游龙，在广袤的大地上蜿蜒。

未来如何天注定，而眼下，她来定！

朱厌眼里满是不屑，在他看来，闻离早已是穷途末路。

可因此，他毫无防备地被闻离砍下右臂。

闻离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不知疲倦。

蓄着力量，在最后一刀将朱厌击落城墙之下，同时，闻离也被他腕上的铁链缠住，跟着坠落下去。

地缝中岩浆冒着气泡翻滚，眨眼之间，两人便消失了踪影。

城墙之上，还有一人站着，他低着头，身着半片残甲，红缨枪立于地面，支撑着龙羽残破的身体。

火红的披风也残破不堪，却是在风中飘扬自在。

流石自空中倾泻而下，在黄昏中擦出炫目的光亮，美丽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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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急报！”士兵一路穿过庭院，踉跄着跪倒在大殿里，急声禀报。

“殿下，山海关破。龙将军、龙将军战死。”士兵说得胆战心惊，生怕上面那位震怒，无端牵连自己。

轩辕璟站在鸟笼前，正掐着雀儿的嘴，用勺柄投喂粟米。

“闻离呢？”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仿若丢了座城池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士兵叩在地上的头不停哆嗦，牙官紧咬，吐出字节，“闻使与龙将军共守山海关，皆陨落。”

“是吗？”轩辕璟淡淡应道，“下去吧。”

早先傀儡心失去了效果，他已经预见这种情况，只是可惜一把趁手的兵器就此折断。

手上的雀儿发出凄厉叫声，顺着松开的手跌落在地毯上，羽翼零落，再无生息。

金丝雀眼睛翠蓝，折射出那片美丽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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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九十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