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耳是闽城一中有名的帅哥,当然,这是他自封的。
他天生附耳,算是一种先天性的残疾。第一次看见耳朵前面的小肉球时,路纯好奇但不敢说话,生怕戳中人痛点,但后来他发现,程耳的世界中没有痛点二字。
经常以此作为他天生不凡,帅气逼人的见证。
但爱学的忙着算题,不爱学的忙着发呆和出风采,谁在乎闽城一中有多少个帅哥。如果到校园里逮到一个人随便问,程耳大帅哥听过吗?这个倒霉蛋大概率会一头雾水,用囧字脸忙着摇头。
问路纯怎么知道?
答案很简单,因为程耳真的做过这件事。
有次程耳这家伙以此跟他打了个赌,拽着他的胳膊满校园跑,看到一个老实人就拿这问题摧残人,如果人真回答不上来,这臭不要脸的还会主动凑向前去,说:
“你看好了,我就是程耳,你现在觉得我帅了吗?”
脸皮之厚重,绝非人造尺可测量。
他和江霁白都在8班,两个人认识后,程耳就通过江霁白认识了路纯。
他很爱交朋友,爱到有时候突发奇想,在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冒出一句“我们桃园三结义吧!以后我就是大哥,我保护你们,你们俩叫声好哥哥就行!”
言辞恳切,目光深沉,状不似谎话。事实上,程耳比他俩都要小,今年才刚满十八,而他和江霁白已经十九了。
路纯会淡定的回一句:“神经。”
而江霁白只是笑笑不说话。
于是程耳就会气急败坏,神经质一般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下生一场闷气,最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开始嬉皮笑脸。
*
“诶,别喝了。”
前两个小时,三个人都在餐桌上陪着江霁白爸妈吃饭,江妈妈显然很喜欢这样性格的程耳,紧着给程耳夹了好多菜。到后来几个人吃完饭,他父母便都去休息了,程耳不想走,硬拉着路纯留下来陪着玩。
于是三个人就转战到江霁白的卧室。
这小子嘴里痒,非要喝酒,于是江霁白就拿来几瓶啤酒,没曾想这也能把人灌醉。
路纯在一边看着程耳迷离的双眼,有些嫌弃,把他前面的酒杯拿出,放在了对面。
自从这家伙成年以后,非要来尝一口酒,但可怜身体里就缺了那点基因,罕见的沾酒就醉,偏偏还不信邪。
路纯往他脑袋上点了一下,这家伙就撑不住,啪嗒一下,趴桌子上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看向另一个人,江霁白蹲在矮桌旁边,一脸沉迷的盯着手机,手上动作劈里啪啦不停,绿色的光都打到了脸上。
路纯从绿光上联想到了什么:“江霁白?”
江霁白闻声抬头,挑了下眉:“嗯?”
路纯有点想笑:“你跟谁聊天呢,这么卖力?”
“秘密。”江霁白反手灭掉了手机。
“好样的。”
“等哪天谈成了再带回家给爸爸看吧,在这之前小心被人家骗掉内裤,到时候我不负责陪酒。”
路纯也没再纠结,他站起来,活络了一下酸麻的腿。
“程耳家就在这附近,你把他送回去吧,要么让他住在这儿,你决定吧,我先走了。”
江霁白无语,也跟着起来,“这么晚了,要不然你也住下?”
路纯边往门口走,边开了个玩笑:“死gay,邀请谁呢。”
江霁白听完反而闷闷笑起来了:“去你的!”
路纯背对着他给了他一个中指。
外面客厅只留了几盏灯,江霁白他父母已经入睡了。路纯出来后压低了脚步声,从门口的玄关处拿下外套,朝着江霁白小声说了一句:“我走了。”
江霁白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快滚。
......
如上言,江霁白确实是个gay,还是个死性不改的深柜。
这一点,他爸妈并没有什么意见,把他妈常说的那一句话拿出来,就是:“我养你这么大已经很累了,才懒得再跟你因为这点事再斗个多少年,将来没有孩子,省心的还不是我自己。”
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路纯整个人惊在原地,不可思议之余,还在回想自己之前都干了什么。
那段时间,不能说两个人之间毫无罅隙,只是做不到像从前一样亲密,什么话都往外面说了。
路纯本人也郁闷了一阵子。
从小到大,他没接触过这样的想法,更不知道好兄弟是什么时候弯掉的。
就在他高一左右的时间内,两个人的关系就平淡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样,偶尔同挤一个被窝了。
也正好,他那两年正在叛逆期里面,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脱离学校,找点有意思刺激的事情做。等到后来慢慢平静下来,有了一堆黑历史之后,他才变得老实起来,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和江霁白之间的问题。
其中最重要的两点是,他并不排斥同性恋这个群体,以及,江霁白本人明确说过,他对路纯是100%的没兴趣。
路纯信了,因为江霁白从不会对亲近的人说假话。
于是两个人直到今年才重归旧好,当然,现在是真的不可能挤一个被窝睡觉了。
*
第二天早上,路纯不是自然醒来的,而是被程耳的视频电话轰炸醒的。
刚点开接通,程耳自封的帅脸便出现在屏幕上,路纯还没回过来神,把手机向旁边枕头一抛,合着眼睛睡觉。
“路纯,你别睡了,出来玩吧。”
玩,玩,玩。
玩你个大头鬼。
路纯皱着眉,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
见他不回话,程耳怼他:“懒死你得了。”
路纯听不见心不烦,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等他在床上眯够20分钟后,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
他爸妈是下午的飞机,现在才——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五分了。他承认程耳那家伙说得对,他是懒,但是死不掉,那又怎么样。谁给人规定的起床时间,这简直是罪恶不堪,罪加一等,罪不容诛——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做?
路纯刷牙的动作停住了,含着泡沫翻腾出手机。
他打开微信 下他和他妈的聊天记录,这才发现他妈让他快点滚回去把住的地方打扫一遍,还有ddl,最后的时间线是——他妈回来之前。
路纯一下子就清醒了,忙着收拾一番打了个车,去往那个半年都没去过的家。
中途还好心给程耳打了个电话。
问:“晚上请你吃饭,来不来。”
以程耳那不四处乱窜就浑身难耐发痒的性子,不可能拒绝这件事,于是在话筒的另一边痛哭流涕:“纯纯,你小子真是长大了,都会孝敬你好哥哥了。”
路纯嫌弃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稍后又说:“记得叫上你那一群体育生好兄弟,到我城南的家里面,地址你知道吧,你要是一个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千万别一个人来!”
于是一群人喜笑颜开,巴巴地向城南赶过去,以为等着自己的是大别墅,小野猫,露天烧烤,超高配游戏机,与路纯大帅比的亲笔签名......
最后一个叉掉。
但是现实骨感到让人无地自容。
来的几个人路纯都认识,平时关系不错,常聚一起打篮球,
路纯公平公正地给每个同学分发了一个围裙,一把扫帚,一个抹布,随后大手一挥,命令开干吧。
程耳:“?”
“哥?你不是请我们来吃饭的吗?”
路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急:“快快,吃饭的事情晚上再说,我妈回来之前我要是干不完,下个月零花钱又得没了。”
其中的一个体育生,人生的标准,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名字叫刘成烨,见此开口:“路哥,怎么不请几个保洁,保准又快又干净。”
程耳也想知道。
路纯假笑:“亲亲们,钱都被母上大人扣完了呢。”
程耳:“......路纯,我真后悔跟你当兄弟。”
路纯淡定地回一句:“你要是干完了,咱们当父子也行。”
“不要脸!”
于是乎一行人抱着酣畅淋漓玩一场的目的大干了一场。
别墅很大,装潢轻奢,好久不住人,里面蒙上了一层灰。刘成烨人老实,干活卖力,一会儿拖着拖把来回擦了一遍。
程耳不爱动,干了一会儿就受不,开始流汗了:“诶我说,你怎么突然开始收拾起来这里了,又不回来住。”
“秘密。”路纯随口敷衍道。
程耳作势要踹他,路纯又改口说:“我上次不是犯事了嘛,我妈把我生活费扣干净了,让我在她回来之前把这里收拾干净,重点是纯手工,要不然下个月的生活费也不给我了,说是要饿死我她就不生气了。”
刘成烨一听,共情道:“我妈说考试名次退一次生活费就砍半发。”
程耳可怜的摇了摇头,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真羡慕你们,没有钱可以在学校里好好学习,我就不一样了。话说,大刘,你现在减到多少钱了?”
刘成烨屈辱的伸出两个手指。
程耳试探:“两百?”
刘成烨痛哭:“二十!”
“关键我妈她是真发啊。”
旁边李铮补了一句:“这小子两次出去吃喝都是我拿的钱,最近他还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
李铮是个寸头,加上不太标准的丹凤眼,有些凶,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诶,路哥,你上次做了什么,让你妈把钱给你断了?”
一说到这里,路纯就不耐烦地塌了塌眉,还是程耳在一边兴高采烈揭老底。
“上个月成绩出来后,他给老赵说自己心情不好,情绪压抑,说辞一套一套的,要请一个周的假,在家里呆着。”
“那老赵什么人啊,可怜他还来不及呢,当即就同意了。等老赵后来想起来去他家看他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也联系不上他。”
路纯盯着他,拿扫把戳了他一下:“就你话多。”
程耳躲过,“不仅是老赵,我们都联系不上。老赵就给他爸妈打电话了。让人一查才知道,我们路哥撒欢跑去南边度假了。好不自在。”
“程耳,闭嘴。”
不仅如此,当时路纯跑到南边的海,对着沙滩椰子树拍了个照,还发了朋友圈,评论区下面一堆哀嚎鄙视的人更绝的是,他还忘了屏蔽老赵,最后老赵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他远在国外的亲妈亲自来抓的他,直接把人生活费断了。
他妈问他是怎么想的,路纯在她面前很实诚,直白坦然地说就突然想去了。
这一个月他不被饿死靠的还是江霁白一干人等。
李铮笑道:“卧槽牛,要是我爸,得打断我腿。”
刘成烨程耳都跟着笑。
路纯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干的也差不多了,下次再请你们来这里玩啊,今天我爸妈回来,我赶着去接机。”
说完,转念一想道:“要不这样吧,晚上去吃烧烤怎么样?地方你们自己定。”
几个人好打发好满足,路纯一句话,大家也没什么意见,程耳提议去校旁边的小吃街,约定在晚上八点见面,说好后,几个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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