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凶案

昏暗的地牢,空气里充斥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衙役押着徐五以及被无辜冤枉的孙月光走在潮湿的过道上,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声,仿佛冤魂不甘的怒吼。

两人被押到最左侧审问室,里面已有一人,淮仁师兄王进磷。

王进磷被绑在十字架上,全身满是鞭伤,血染红他的白色囚服,双目浑浊无力却保持着一丝清明,他嘴唇干涩泛着皮,微张着嘴,挤出六字。

“你终于被捉了。”

这话说得?

徐五淡淡道:“何意?你知道我会被捉?”

王进忍住痛,解释道:“摇号最后一个名额抽中的是你,但官员偷梁换柱成淮仁。你杀人动机最明显。”

徐五淡定反问:“他顶替了我的名额,我就要心怀怨恨杀他?”

王进磷虚弱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只是不服,为什么你是杀人嫌疑人,先捉的却是……我。”

这个问题徐五没法答,他看向捉他的官差。

官差原本抱手看着徐五,见徐五看他,耸耸肩,道:“捉你的是谁你应该心里明白。”

王进磷道:“这个世道为人抱不平,也有错吗?”

声小却铿锵有力,这不得不让徐五好奇王进磷为何会被捉,还被严刑拷打成这样。他问:“不知,王兄所范何事?”

王进磷没答,反而是官差笑了笑,道:“勇士之举,朝当朝官员扔狗屎。”

“……”

室内一片尴尬静默。

此时,有眼力劲的衙差,上前屈身道:“范大人,要把这两人绑起来吗?”

徐五眉一蹙一松,恰好被身侧的孙月光捕捉到,孙月光听到官差之言,继续“挣扎”,道:“徐五,你倒是说句话呀,我、我不是你的同伙。”

这话在两人被捉之时,徐五已经听了不下十次,但最后徐五还是咬牙坚持孙月光是同伙。

为什么?

他总得查清自己门口凭空冒出的人是敌是友,而且直觉告知他,孙月光这人定不简单。

与其自己废力查,不如交给官府查。

他若是没罪,孙月光也就无罪,他若是倒霉被定罪,他也有办法让孙月光无罪释放。

徐五道:“抱歉。”

孙月光急了,道:“抱什么歉,你和这位英武的大人解释,我不是你的同伴,我们刚认识不到一天,不,半天。”

“好了,别吵了。”范大人歪头沉思片刻,终于出声:“绑那个长得精明的,美的那个……赐张凳子。”

衙差闻言,立马去办,很快,孙月光被绑成了王进磷同款,徐五则端坐在椅子上,与张大人面对面。

范大人的视线从见徐五的第一面,就没有离开过徐五,徐五之前就大概猜到对方是谁,此刻,更加确定自己猜测。

范家在大庆权势滔天,横行霸道,百姓无人敢言其恶,唯独范家好色,被津津乐道不会惹怒范家,反而若是恰巧碰上某个范家子弟心情好,抱得美人归,范家子弟还会打赏。

总而言之,范家不以好色为耻反而以其为荣。

而范家人好色不单好女色,也好男色,其中权倾朝野的范反俳之子范建剑最喜男色,也最喜抢美男。

想到此,徐五有点头痛。

徐五道:“我没有杀人,范大人。”

范建剑丝毫不避讳看向徐五的目光,道:“淮仁是在古栏街被人蒙头活活打死的。淮仁死之时,正好有人看见你在古栏街,此为一;今日你与淮仁起过口舌之争,所有考生皆为人证,此为二;再者,就如刚才这位勇士所说,淮仁夺你名额,你怀恨在心,杀人灭口。”

徐五无视对方眼中的色意,回视对方,道:“有人看到我在古栏街,可有人证看到我杀人?今日与淮仁起争执的可不知我一人,旁边的这位王兄,更别说今日还有与淮仁动手之人。还有三,夺我名额我就要杀人,那顶替淮仁名额的受益者,岂不是同样有嫌疑,或者嫌疑更重?也许,受益者为名额,故意杀人栽赃嫁祸呢?”

范建剑勾唇一笑,往后一仰,两手搭在椅子上,不紧不慢敲打起来,虎视眈眈看向徐五,半响才道:“人证,容易。”

短短四字,是权利,是可让无辜之人定罪的**。徐五内心感到荒凉,眸里的寒意更盛。

似乎察觉到徐五的情绪,范建剑又道:“与淮仁动手和顶替淮仁名额者,皆为同一人。”

顿了顿,俯身到徐五左侧,在徐五耳边轻笑道:“我范家人。”

姿势暧昧,徐五偏开头,范建剑讨了个没趣,重新做回椅子,翘起二郎腿,吊儿铃铛坐着,含笑看向徐五。

范建剑将早就备好的证词,递给身侧人,道:“累了,让他画押吧。”

衙差接过,然后捉住徐五的手,强行画押。

徐五能感觉到自己的手碰到证词,证词好烫,烫得他用尽全力想收回手,但他的手似被毒蛇缠绕锁死,动弹不得。绝望中,似乎有人一刀砍断毒蛇,他的手终于能晃动,耳边传来人声。

“住手。”

徐五看清来人,一名太监,他将证词撕碎,道:“范大人,殿下有请。”

范建剑起身,对方笑意更甚,这笑带着狠劲,道:“下官这就进宫。”

话落,便起身跟着太监离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捏住徐五下巴,居高临下盯着徐五,徐五想反抗,对方力气却比他大,正欲踢人,范建剑道:“孙月光,黄册上没有此人,在这之前,京都城也从未见过此人。”

徐五收回欲踢人的腿,又闻范建剑道:“你想借官府之手查人,我替你办了,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徐五冷眼瞧他,下一秒,徐五脚踹向范建剑命根子的同时范建剑俯身吻住了徐五的唇,周围人目瞪口呆。

蜻蜓点水般的吻。

范建剑疼得脸部扭曲,却依然保持着笑意,道:“辣,有品。”

待疼痛微散,范建剑终于离去,只留下三人。

徐五则像什么事都没发现,走到孙月光面前,道:“你是谁?如实说。”

孙月光从震惊回神,认真道:“不出意外,以后我都会叫孙月光。如果出意外,我叫月光宝盒。”

“盒子?”徐五道:“精怪?”

孙月光如实回答:“是仙器。”

徐五道:“那你用仙法帮我洗脱罪名,或者告诉我谁是凶手?”

孙月光为难道:“我忘了,不,我修人形时,失去了仙力。”

徐五冷哼一声,道:“你从哪里来?”

“花果山水帘洞。”

这个地方徐五没听说过,很明显他也不相信孙月光所说。但他知道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说。那就留给时间,如果时间不能给出答案也无妨,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知道清楚,糊涂点,日子才能过得舒畅些。

当然,所有的前提都是他确定孙月光没有恶意,于是,他给王进磷松了绑。

得到解脱的王进磷连连道谢,徐五将他扶到凳子上,给他一连倒了数杯水,等他恢复些精神,才问:“王兄,你可还好?”

王进磷虚弱道:“暂时死不了。”

既如此,徐五直接问:“王兄,你可知道淮仁是怎么死的?”

王建磷喉咙得到滋养,清了清嗓子,摇头道:“我是被捉后才被告知淮仁的噩耗。”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

“你推到木箱后,引起混乱,我……之后我就被追,然后就……”

“多谢。”

“我不是为你,别误会。我是为天下读书人。”

王进磷又咳嗽起来,徐五忙给他重新倒水。

被绑着的孙月光忽而道:“你师弟死了,你不伤心吗?”

正常人来说,亲朋好友逝世,人总会有悲伤情绪,但孙月光在王进磷脸上没看到。

徐五瞥了眼孙月光,精明的脸上一双清澈眼睛,看不出任何东西。

王进磷颇为无语,道:“人於天地亦一物,固与万类同生死。更别说淮人的为人,各位也有所知,我并非说他死得其所,但也终归是自食恶果。如果,他不在最后向官员告知自己的名字,又如何会落得被人当枪使的结局?淮人的死,你们别说猜不到是有人故意为之?”

王进磷说到最后不屑一笑,他本就是西北汉子,长得比较正派,笑起来有些许粗犷,也有些丑。

“我王进磷君子坦荡于心,不惧魑魅魍魉。”

话一出,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正气鼎然。

孙月光自知理亏,道歉后不再敢多言。

王进磷问:“徐五,你觉得大佛是谁陛下的人吗?”

“我觉得不对,”徐五道:“今日大佛抽出来的号码,有很多都不是陛下的人。其中有好几个,与我都认识。我怀疑他哪方的人都不是。大佛很有可能如他所说承天奉运,挑选天选之子。”

“所以,官员才敢胡作非为,将你的名额给了淮仁。不过,有一个疑点,官员为何抽中的是你的木牌。官员出手,必定会是范家人。”王进磷道:“有没有可能他是陛下的人?可是,陛下为什么会选你?”

徐五沉思片刻,道:“不,陛下不是远我,而是远没有任何背景却又好掌控的名士。虚竹居士,没有依靠任何的势力。只是,为何又将我换成了淮仁?淮仁可是投靠了范家。”

王进磷看向徐五,道:“有没有可能陛下是为了保护你?”

徐五没答。

王进磷推测不是没有道理。

陛下出手护了他,将淮仁推出去,可范家为什么还要杀了淮仁?

为了换一个更纯正的“血统”的范家人?

“与其猜测,不如去查。”熟悉的尖锐声起。

刚出去的太监又折回,徐五上前行礼:“多谢公公出手相救。”

“就你的不是奴家,而是陛下。”

“那就有劳公公替小生转达谢意。”

“得了,陛下口谕,让你与范建剑大人两日内查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否则,徐五你得做那只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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