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过往前尘

“……大师兄,”小花小心翼翼的跟在方时序身边“那个……我觉得白聪的说辞也未必全对,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不管怎样,我们可以确定,寒商长老有所隐瞒。”百里沧云又揉了两下小花的脑袋。

“白聪有一点说错了,”易术卜平淡开口“这个咒术并不致死,顶多会让人昏迷不醒,以修士的体质,昏迷上十年八年都不会有问题,如果没有外力,昏迷的人很难死掉。”

“可一但借助外力,和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小花疑惑不解“除了寒商长老和大师兄以外,天剑派修为最高的弟子才金丹初期,哪怕随便来个元婴修士,就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百里沧云用手指点了两下桌面“他希望天剑派的弟子昏迷,又不希望他们死。”

“好奇怪的目的,”小花想了一会儿“师兄,你说事情会不会是这样。”

“白聪不是说宗门里来了一个外宗修士吗?或许是那个外宗修士很强,他胁迫了寒商长老。寒商长老为了不让外宗修士杀掉所有弟子,只好假装与对方合作,下了让人昏迷但不致死的咒术。”

“不让人叫大师兄回来也是这个原因,因为长老把大师兄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他想保护大师兄。”

“……”

不得不说,小花这个猜测虽然离谱,却合乎逻辑。

不过,小花的所有猜测都有一个前提,她似乎笃定了,寒商长老是好人。

“你看到了?”百里沧云最了解小花,他率先反应过来“寒商长老的称号是什么?”

“鞠躬尽瘁的慈爱长辈,”小花解释道“我认为能用上鞠躬尽瘁这四个字,寒商长老对待宗门的衷心毋庸置疑。”

“而且寒商长老对我的态度,是代表友善的三角形,我们之前从未见过,寒商长老之所以相信我,是因为他相信大师兄,而我是大师兄带回来的人。”

“不如我们直接去问问,”小花看向方时序,“或许寒商长老早就在等这一刻。”

“过去吧,”易术卜也开口“直觉告诉我,选择去会比较好。”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可想要拨开迷雾,直面真实,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

“……好,”良久,方时序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我们去找长老问个明白。”

他忽的起身,走在最前面,挺拔的身姿带着决然。

百里沧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给予支持,几人不再犹豫,径直朝着昏迷弟子所在的石室走去。

临时开辟的石室幽暗、死寂,带着呛人的烟尘味,数百名弟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与熟睡无异。

他们整齐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石室深处,这无声的景象比任何凄厉的场面都更加令人心悸。

寒商长老就站在这些沉睡的弟子中间,拄着拐杖,背却挺的笔直,像一尊守护着沉睡军队的古老石像。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死气沉沉,生命的光辉仿佛已经从他身上逝去,只余一地残烬。

但那双眼睛在看到方时序几人时,却并无太多惊讶,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宁静。

“少主,你来啦?”寒商长老笑呵呵的朝方时序摆摆手,“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记得少主那么一点儿大的时候,走路都磕磕绊绊,没想到一转眼,少主都长这么大了。”

“……长老,”方时序向来沉默冷淡,不善于表达情感,但他对这位从小照顾他的长辈,始终有一份发自内心的尊敬。“为什么?”

“少主,老朽给你讲讲我和你父亲过去的事吧,”寒商长老不停摩挲着手上的拐杖“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如今回想起来,却仿佛发生在昨日。”

方时序的父亲方元修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掌门,但在百年前,他曾是天玑宗的天才剑修,也是宗门内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元婴修士。

“大宗门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寒商长老微眯着眼,似乎在回忆往昔“以前宗门的下一任宗主都是经过多方考验的首席弟子,可惜有些人贪心,竟将宗门变成一宗一姓的世家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公,一宗一姓这种现象,使得大量资源倾斜于宗主的亲朋,一个宗门的资源就那么多,大部分资源被内定,剩下的人能捡到点儿残羹剩饭就不错了。

与方时序的沉稳冷静不同,方元修是个简单正直到有点天真的人。

他作弟子的时候天赋高,修为强,没人敢苛待他,就算是有不公平,他也能凭借自己的剑讨回公道。

可在他修为突破元婴,成为执法堂执事以后,他发现宗门的不公现象可太多了。

同样是犯错,普通弟子要严惩,宗主的子侄就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甚至有时执法堂还要帮忙掩盖罪证,颠倒黑白。

执法堂哪里是为公执法,分明成了上位者的一把刀!

听寒商长老诉说着天衍宗的种种不公,小花没由来的想到了李雨桐。

李雨桐被赶出落霞宗的理由,是窃取宗门财物。

后来百里师兄同她说过,这件事应该是落霞宗首席弟子卓文远所设的局,为的就是将李雨桐赶走。

之前她还太小,没有去深究里面的逻辑,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其实处处都透露着不公。

这件事中李雨桐有错吗?

有的,她的确有错,她自己在外欠了债,为还钱打了宗门的主意,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说她无错。

可除了她的行为,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

比如李雨桐一个普通弟子,根本进不了执法堂,她到底是怎么换走试道会魁首奖励的?

比如李雨桐都已经换走了奖励,为何还要在空储物袋里放一套自己的旧衣裙,难道她生怕自己暴露的不够快吗?

还有那个自称李二的追债人,虽说试道会给魁首的奖励是不少,但最有价值的飞行法器被李雨桐拿走,剩下的东西难道真的值得他得罪三大宗门之一的落霞宗吗?

这件事有太多太多的疑点,多到连小花都能想到,执法堂的长老怎么可能想不到?

执法堂长老明知事有蹊跷,但卓文远是掌门大弟子,李雨桐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外门弟子,无人为李雨桐鸣不平,她只能被赶出去,而亲手设了这个局的人却毫发无损,甚至理直气壮。

当不公成为常态,追求公正就成了傻子,而方元修正是这样一个傻子。

“你父亲虽然发现了宗门多有弊病之处,但他一开始并未打算离开,而是想让自己走上高位,制定新规,肃清宗门内的不正之风。”寒商长老苦笑“可惜这一切都被我毁了。”

寒商长老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个散修,在遇到方时序的父亲之前,他和大多散修一样,依靠接些杂活换取修炼资源。

他修为不低,偶尔也能接到些大宗门的活计,包括接到保护天玑宗宗主孙子那一次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宗门弟子想摆些排场,才特地雇了他这个元婴。

“天玑宗宗主的孙子多如牛毛,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寒商呵呵笑了两声,眼底却迸发出恨意“直到三天后,我被天玑宗的执法堂捉拿,我才发现那个跟在我雇主身后,自称是侍从的小子,竟然也是天玑宗宗主的孙子。”

他被执法堂捉拿的原因很简单,那个曾经和他说过话,伪装成侍从的宗主孙子死了,生前和对方接触过的他有重大嫌疑。

起初寒商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他和那小子无冤无仇,天玑宗迟早会放了他,左右不过是在地牢里耽搁几天而已。

可他万万没想到,三天后,他被指认成杀害对方的凶手,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当时寒商都快被气疯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他根本没见过,还有那个证人,他也不认识,执法堂连话都没问,就想给他定罪?!

可他再怎么辩解也没用,天玑宗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他认下这个不着边际的罪名。

“当时是你父亲据理力争,拼命证明那件事不是我做的,还扬言要将真凶绳之以法。”寒商眼睛里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

“可那些大人物的事,哪里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辩驳的,他不仅没能证明我的清白,还把执法堂执事的位置给丟了。”

虽然当时方元修是天玑宗最有前途的修士,但上面那些人可不会管这些,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地位,比起有天赋的刺头,他们更喜欢用得过且过的庸碌者。

“你父亲糊涂啊!”寒商用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他怎么能为了我,为了这些最普通的外门弟子叛逃出宗!如果、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你父亲也不用偏安这一隅之地,甚至不明不白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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