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影红轻轻地摇了摇头,少阳门中的长老们纷纷同情地看向恒阳和榻上的年青人,这一老一少却面色平静如常。
“昊辰,你且安心养伤。下个月待我选个好日子开坛。”
“多谢仙长。各位仙长慢走,请恕昊辰不能起身相送。”
长老们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们的恒阳师兄终于要收徒弟了;忧的是,所收的这位开山弟子气海全毁,完全不是修道的根器。
“恒阳师兄,您真的决定了吗?他的气海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啊。”影红忍不住出言提醒,少阳门并不介意收一些不能成材的弟子,但每一支的开山弟子意义不同,不但最可能继承衣钵,而且也代表着一种缘起。若非对弟子的资质有所要求,恒阳又岂会到现在一个弟子都没有?
“无妨,我在山下已经查看过了,只是尚存万一的侥幸之心,方请师妹代为查看。饶是如此,此子资质之佳,无人能及。师兄我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得遇如此良材美质,收入门下。哈哈哈哈哈。”恒阳捋着胡须,心情极好。
“无人能及?师兄何出此言?”修道之人说话很谨慎,极少把话说满,总会留有余地,而一向稳重的恒阳居然用无人能及来形容昊辰,少阳掌门褚磊不禁发问,“身为载道之器,仅气海全毁一项,他便并不适合修道啊。”
“掌门此言谬矣。修道最重要的是修心,强调以身为鼎,不过是因为身心一如,以身为辅罢了。君不闻,不贵汝行履,但贵汝见地?此子意志之坚定,心性之纯良,悟性之卓绝,为我平生所仅见。即便是没有气海,最多不能修习道术,并不妨碍修习大道啊。”恒阳仍然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他相信,能得昊辰为首徒,不仅是自己的幸运,甚至也是本门的福泽。
“师兄所言甚是,倒是我本末倒置了。惭愧惭愧。”褚磊惊觉,平日繁琐的日常事务缠身,渐渐习惯了着眼小处,倒让自己的道心蒙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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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出来罢。”柏麟,现在已是昊辰,轻声说道。
“帝君,您尚有神力余存?”司命又惊又喜,现出身形。
“你当那落仙台徒有虚名?我不过是知你甚深罢了。”此时再见司命,昊辰觉得格外亲切,“我已不是帝君,在此间名为昊辰。”
“天帝说了,在新任帝君出现之前,您还是帝君。”司命不愿改口,仿佛只要坚持原先的称呼,一切就都没有改变。
“莫要……为我担心。”昊辰本想说莫要自欺欺人,忽省得自己已非帝君,便临时改了口,“有天帝相护,落仙台所伤有限。少阳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下个月便可开坛拜师,在此等他。你可回报天帝及诸仙友,此间一切皆好,无须为昊辰挂心。”
天人衣常自洁,身无垢腻,四体安适,一切享乐,随心受用。凡间气味臭秽,肉身沉重,即使贵为君王,对天人来说,这样的生活也如劫难,故下凡方被视为渡劫。普通小仙尚且如此,何况帝君这样已在天界生活了数劫的上仙。凡夫肉身的普通伤痛对失去法力仙人来说,亦如酷刑般难以忍受。
司命已经在天上观察许久了,遍体鳞伤的昊辰昏迷在山间足足三日,方被恒阳所救,又昏迷了四日,方才苏醒。若非下凡次数有限,司命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帝君大人受这许多日的苦楚煎熬?
“小仙先为帝君疗伤。”
“司命,仙法不可滥用。”昊辰阻止了司命,“凡间气息秽浊,于仙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你也勿在此久留,更不可轻易下界。”
“只此一次,我只助您恢复至如普通凡人般康健,可好?”司命殷殷恳求。
“此刻我已是凡夫肉身,自然需要适应熟悉这具身体。你且放心,凡夫受得,我亦受得。”昊辰见司命仍不甘心,耐心劝慰,“司命,此次下界,本就是我为私事任性妄为,烦劳天帝代司职守及相护,已是不该。你等更不可为我分心,疏于职守。否则,让我如何自处?”
“帝君,您守护天界这么多年,小仙为您做一些小事也是分内之事。有说这许多话的功夫,早就为您疗完伤了,您就莫要固执了。”
“司命!你怎的如此不晓事?”昊辰严厉起来,“我将安抚众仙,辅佐新任帝君之事托付与你,你如此行事,教我如何放心?”
“帝君,……”积威之下,司命缩了缩脖子,立刻变得噤若寒蝉。
昊辰见他如此,叹口气,复又温言慰喻:“司命啊,你当知道,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三界无人可以例外。下界的时间、次数、法术的使用也是一样,若现在为这些微小事便滥用了,将来真的需要时,便追悔莫及了。
我知你对我关心,但也不可如此挂怀。天道无情,只因有情便有偏私,偏私便会不公。天道岂可不公?我一向看重天界,又对你们严厉,并非因为天界尊贵,更非你们行事不妥,而是因为天界的小纰漏,便是人间的大灾祸。在其位者,不可不慎。
你道天帝与我情谊不深?他为何未来看顾于我?便是这个原因。原本有四方帝君相辅,他只需镇守中央,垂拱而治。现在我已下界,他代司西方,昼警夕惕,不敢有半分懈怠轻忽,岂能分心顾我?故此,他方当得起这三界共主的天帝之任。
司命,我如此说,你可明白?你可知错?”
“司命受教,拜别帝君大人,愿帝君大人善自珍重。”见一向雷厉风行的帝君现在竟如天帝般和颜悦色,谆谆善诱,联想到天帝自代司西方之后,也变得说一不二,威势日重,司命方知与两位大人相比,自己所差的,何止是法力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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