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走这么急？后面有人追？”方钟灵外罩新的外套来到方儒身前，看了看方儒又瞧了瞧他身后。

“没人追，是麻烦在追。”方儒看到方钟灵身上的外套，竖起大拇指，“好看！”

被这么一打岔，方钟灵也忘记了想要问的问题，说起新衣服来。

等方儒将方钟灵哄走了，李正也过来了，同方儒道：“老爷，人走了。”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方儒双手背在身后，看不清神色地朝书房走去，走到一半还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正思考些什么深奥的问题，最后长叹一口气。

谢旻誉见方儒进入书房后就取出信纸，开头就写出郗瑞宜的字来。

谢旻誉半是猜地领会到信中的内容，大抵是想让郗瑞宜打听撒托圣母女子学院的信息，还有关于校长以及任课老师的事情，如果可以请尽快当面告诉他消息。

信中的急促是谢旻誉看信后自己感觉出来的，他悄悄给系统说，这就是个人本领，明明没有用催或者急促的语句，可是却让读的人感觉到急迫。

“不愧是文化人，我就学不来。”谢旻誉突然想到些事情，问系统道，“作为系统，你应该有帮宿主起草文案、演讲稿、八百字小作文的能力吧。”

“谢旻誉，醒醒，没看见天劫世界、秘境都需要谢旻誉自己起草逻辑语句，说不定系统的文化水平比谢旻誉还要低呢。”

谢旻誉嘴巴动了动，到底又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一天，不对，是半天，也不对，三分之一天才对。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方儒身上：“他现在写信应该不止是为了打听学校吧。”

谢旻誉满打满算已经观察方儒好几个月了，方儒这个人要说淡薄功名利禄，日子悠闲仿佛咸鱼神仙，没有错。不过他学生也确实教得不错，一般都是根据学生的家庭背景和学生以后的理想志向进行教学指导，都是干货。谢旻誉都是受益匪浅，毕竟现代的老师不会告诉学生如何从交谈对象的表情还有话语中判断他的性情和来意。

但他也摸出一件事情，方儒只要写信，绝对都是带着目的的，或者说除了教导学生和普通生活，方儒在做其他事情上都有一定的目的性。

谢旻誉摸出这点后还兴致勃勃朝系统炫耀智商来着，瞬间就被系统一句“如果是足够淡薄的人还能经营出这样的名声来？”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这简直就是……

只有他反应是最慢的吗？

“至少郗瑞宜一看到信就会知道方儒有事情找他帮忙。”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谢旻誉觉得系统也是个笨的。

“系统智商同步于谢旻誉智商。”

“狗屎。”

这是谢旻誉最近最喜欢的一个词了，说出来很有感觉。

第二日，方家吃早饭的时候，这麻烦到了。

方儒听着外面女人咋咋呼呼的尖锐声音，他放下碗筷。

妻子一脸忧色的看着方儒。

方儒的脸看不清表情，但妻子和方钟灵都知道，他心中是气极了，方潜就算不明白但气氛和脸色他还是会看的，他也悄悄将手上的碗和筷子放到桌上，不敢动。

方钟灵好奇外面的言辞，她听着那个女人说的，似乎是她爹买了她儿子却不给钱。

说得信誓旦旦的，要不是她是她爹的女儿，她都要信了，可是现在虽然好奇，可问题却不能问出口，憋得她脸都红了。

“老爷。”李正喘着气跑来，“是邓家的人，赶，赶不走。”

方夫人这时看了眼方钟灵，瞧着她红彤彤的脸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瞪了她一眼，方钟灵这才收敛起自己的表情。

“老爷。”她握住方儒的手，“对方是女人，还是让我去前头应对。”

方儒摆手，他看了眼房间中的西洋钟，对李正道：“不要让人进门，我这就过去。”

“这样不好吧？”方夫人不是很同意，这在家里闹，外人不知道，可是在外面闹起来了，自己就算胜了也没有什么脸面。

“邓家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若真放他们进来了，家里一准会被他们弄乱得乱七八糟，随便扒些东西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方儒小声对方夫人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谢旻誉心想，可不就是有数，昨天就将帮手请好了。

方儒走得近了，外面女人尖锐的声音就越发清晰了，时不时还有男人的搭腔，孩子的哭声，附近人悄悄的议论声。

真真是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谢旻誉看过去，邓家一大家子全部都在外面，三个脸色发白的女孩跟在妇女的身后坐在地上大声哭嚎，她们身上是洗过多次发白又沾了不少灰的补丁衣服，头发上都是油，让满头的头发贴在脑门上。

女孩们哭嚎声音弱一分，女人一记眼刀子过去，她们声音又大上几分，大些的还会大喊：“方老爷要逼死人了！买了我弟弟又不给钱！不给我们一家人活路了！”

邓家的当家男人眼窝凹陷站着都有种晃悠的感觉，衣服上都是黄色的斑点，隔得近些还能闻到他身上没散去的烟味，手搭在小女儿身上，拧一下。

小女儿尖锐又痛苦地大喊：“不过活了！活不下去了！方老爷要逼死人了！”

他站在女人身旁脚也没闲着，踹着昨天跑来求方儒买下他的狗蛋。

邓狗蛋抱头蹲在地上，一定也没动，仿佛是个死人。

谢旻誉灵体本就没有温度，但现在他也感觉到一股子凉意往心里冒。

他也听说过邓家的父母打孩子，不是好父母，可是同样都是被打被卖的对象，狗蛋的姐妹们在面对打骂他们的父母时不应该同仇敌忾结为盟友，为什么助纣为虐？

这叫什么？这就是现实的棒槌。

打在谢旻誉的头上，抽得人生疼。

邓家女人看见方儒了就想过来拉扯，这边李正正想来挡，被方儒一个眼神叫退了，来的路上得了信的李妈忙上前挡住女人伸来的手。

“虽说不是大姑娘了，但也是结了婚的人，你不顾及着你的名声，我们家老爷也是正经人，顾及着名声呢。”李妈说完又冲邓当家的道，“这男人还是得将女人管着点，免得这头上冷不丁就是一顶帽子。”

“你TM把嘴巴给爷们放干净点！”邓当家一口大黄牙的脏话一堆，可眼神躲闪，色厉内荏。

“你说什么呢！你说这话是想让我们娘四个不活了？！平白污蔑别人的清白？”

女人伸手就想狠拽李妈的头发，李妈躲得快，可也被女人的手给薅到了一些，李妈妥帖的盘发松散开来，头皮疼的李妈嘶了一声。

女人见躲了，还想来一次，李妈也伸手挡，直接捏住女人的手腕，女人手腕疼得紧，吃了暗亏后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手被李妈吊着。

“呦，大伙们快来瞧瞧，瞧瞧这方老爷，大善人方老爷屋里的下人们污蔑人了，要逼死人了！”说和，她还朝李妈的方向吐口水。

“昨天买了人家的儿子不给钱，今天又说我们家闺女不干净，这都是什么事啊，我们邓家怎么就这么苦啊。”

“妈！你这个坏人，放开我妈！”大女儿也就是当初跑到邻居家哭的女孩，她是所有孩子中最会看脸色的，马上跑到女人身边，抱住李妈的腰就是狠狠的几锤子。

脸上都是狰狞的颜色。

李妈疼得瞬间将女人的手腕放开：“你给我放开！”

“我不！你这个恶婆子！坏人！”大女儿死死勒住李妈的腰，手一直锤个不停，甚至还用牙去咬。

另外两个女孩看见了也冲了过去，手脚并用的想要打过去，都仿佛一匹饿狼，要将自己在家里受到的委屈发泄到别人的身上。

方儒手都被气得抖起来：“如果李妈被你们咬出了伤口，你们将什么都得不到，方某还会不顾脸面也要将你们送到牢里去。”他是个斯文人。

但有时候斯文人说出来的话并不是最狠的，可那股气势确是让人觉得压迫的。

女人抖了两下，也回了神，想到方儒背后的势力，他们只是来要钱的，又不是来打人的，她忙将三个闺女拉过来，一人给了一巴掌，不解气又掐了两三下：“没眼力的，赔钱货，贱皮子。”

骂完自己的女儿，女人又哭嚎起来：“这就是读书人？这就是大户人家？这不是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欺负我们找不到人哭！”

“我不活了！不活了！活不成了！”女人躺在地上两腿乱蹬，女儿也被拉着一起躺在地上撒泼，“我和我女儿都不活了！”

李妈气得双眼发红还想说话被方儒制止了。

“你们就是要钱？要多少？”方儒双眼中仿佛有暴风雪在酝酿。

邓家父母对视一眼，双眼滴溜溜地转，都是贪婪的模样。

“至少十块大洋。”男人说完立刻朝女人使眼色，“而且是每月。”

女人就扯过邓狗蛋哭：“我们家狗蛋啊，可是家里的挣钱好手，我们家的三个闺女都靠着狗蛋养着，没了狗蛋，我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李正。”方儒叫道。

“老爷……”李正是真的气，不想给这笔钱。

周围那些不明真实情况的人原本还同情着邓家人，现在看着邓家人的嘴脸，还有方先生气得发紫的嘴唇，都明白，这方先生是被邓家人讹上了。

“先生，这钱不能给。”周围有人小声提醒方儒。

“李正！”方儒又叫了一遍。

邓家的女人和男人都是一脸得意，这先生又怎么了，还不是要乖乖把钱给奉上的。

谢旻誉也是气得不行。

李正取出十枚银元闭眼丢在地上。

邓家男人凑过去捡，还会手弹了弹银元侧耳听声音，那陶醉的样子，气得与方家交好的人眼睛都红了。

“让让，黄宝街的邓二一家是不是在这里？”

人群外有询问的声音传进来。

“邓二，有警察找你们。”

有人大声喊了一声。

邓二脚瞬间就软了，抄起地上的银元就跑了，老婆孩子全部不顾了。

他女人连忙拉着闺女堵住警察的路子，将刚刚对付方儒的手段又来一遍。

可惜她们面前的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撒泼打诨？”队长冷笑，“全部带走。”

郗瑞宜从人群中慢慢穿过，走到方儒的身侧：“老师，学生来迟了，让您受委屈了。”

“来了就好，我可是有不少问题想问问你。”方儒似乎很不想提起刚刚的事情，拉着郗瑞宜，接着小声道，“十个银元，喝茶可够？”

郗瑞宜点头，笑道：“够，还会有多的。”

方儒低头看了眼一直瑟缩在地上的邓狗蛋，没有搭理，带着郗瑞宜进院子。

撒泼打滚太难了，删删改改，作者头都要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