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翌日,清晨。

江松记得昨晚说,今日要去县令家瞧瞧情况。他睡前格外地兴奋,这将是他下山起第一件鬼怪异事,等结束过后,一定要给师父和师兄弟们写信好好讲讲,他是如何大展身手,大放光彩。

他志气昂扬、精神抖擞地一一敲开其他三人的房门,细心说:“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过去。”

桃十安声音夹带着怒气,只有简单地一个字“滚!”

随后,听见望兰的回应:“知道了,江二哥。”

江松心说,还是兰妹好。

紧接着,从鹤如风房间内飞出一记掌风径直地朝他脸面劈来,幸亏他身形矫捷,躲了过去。不过他这人一点都不生气,还乐呵呵地提醒:“快点,就等你了。”

卯时三刻,天擦着边亮,江松就起来收拾妥帖,结果就是一直在外面眼巴巴地等到巳时初。(卯时三刻,5:45。巳时,9:00)

期间,他擦了十三次剑,看了十四次罗盘,起身在另外三人的房间转了二十一次,从自己房间进进出出数次。

楼下的荔雨时不时看看他,每看一次脑海中就会冒出一句:莫不会真是傻子吧。

望兰就是在他擦第三遍剑的时候出来的,正是辰时三刻,小姑娘一身轻便利索衣裙,耳畔边垂直两根小辫子,剩下的头发全部盘在头上,两三发带簪子装饰,简单又不失灵动。(辰时三刻,7:45)

终于在巳时三刻,所有人整装待发。

离开前,江松还搞了一次点名仪式。

“桃十安!”

桃十安懒洋洋:“到!”

“望兰!”

“到!!”活力满满的一声,超级配合江松。

“如风!”

鹤如风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说:“到。”

“江松!”江松自己点自己,“到!”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们出发。”

……

四人来到来到张县令的府邸。

府门紧紧关闭,门口清冷寂静。

江松上前敲门,过来好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缝,小厮探出头,看着面前江松一身道士装扮,以及身后不远处的三人,个个都气度非凡,他问:“几位是?”

江松立马说:“听说你们府中恶鬼难除,我们过来瞧瞧……”

“请稍等片刻。”

小厮的话音刚落下,那扇厚重的大门便重新阖上。只留下江松四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不知所以然的神情。

“嗯?”桃十安摆着手,瞧着江松。

江松傻笑着:“再等等,他也许是通报去了。”

“若不是真的,你进去给我开门。”桃十安说。这小子,真是的也不知道成天想什么,听见有恶鬼,两眼就放光。昨晚若不是他苦苦哀求,她才不会答应呢。算了算了,自己还要保护财主呢。

“好的,好的……”

就在这几息之间,大门又缓缓地打开。这一次,出来的是一位面相祥和的中年人,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轻声询问着跟在身后的小厮。小厮则低眉垂眼,恭恭敬敬地回应着。他们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进江松四人的耳中。

中年人走近后,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但那笑意中却隐隐透出几分疲惫。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说道:“在下是张府的管家,见过几位仙长。”

江松一听,嘴角不由自主地荡起笑容,连忙摆手,道:“张管家客气了,叫我江松就行。什么仙长的,我可担当不起。”

“想必,这位就是玄都山的小道长吧,真是年轻有为啊。”张管家捧着江松的手奉承道。

“正是在下。”江松点头,“不知,管家可否请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当然可以,小道长,还有几位仙长这边请。”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衙门杂事众多,老爷抽不开身,各位见谅。府中近日来被这恶鬼闹的人心惶惶,先前也有大师与玄律司的大人闻声而来,此刻正在静园休憩。请随我来……”

四人跟着管家走进张府,一路走来,宅中除了静还是静,甚至还透着古怪。

“这宅子是二十多年前老爷从一位富商手中买下来的,之后也只是简单地找人修缮一番,并未多做改变……”

望兰耳畔循环着张管家的介绍,好奇地静默打量这宅子。从进门起,除了刚才那个小厮外,见到的另一个人便是面前这位管家了。

“张管家,怎么不见府中其他人?”

她余光注视着张管家,见他神情自然,没有一丝其他变化,语气也如常道:“这不正是这闹鬼闹的府中人心惶惶,老爷怕在有人不知不觉被杀,索性让姨娘她们去乡下老宅待个几天省得再闹出人命,下人们也就顺带放个几天假,所以现在也就剩我、小光和杜厨娘。”

“这样啊。”望兰若有所思回应。

江松与鹤如风对视一眼后,余光瞥过身侧的管家,落在周边的符纸上。

一路走来,每隔几步贴有一张驱邪符与镇压符,这符纸看着就是普通的黄裱纸和朱砂,但下笔之人还是有三分真本事在里面。此外,这里的一草一木摆放都极具有意思,这位县令不简单啊。

【怎么说】江松心说,隔空传音。

鹤如风凭感回视了一眼,缓缓道:【这宅子怕不是压着什么】

【连你都能看出,想必不用我说什么了,这县令肯定有古怪】江松顺手摘起一旁树木的叶子,把玩似的嗅了嗅,看了看。

稍略在前一步的张管家注意到后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移开时眼神暗了暗。

众人穿过前厅,通过走廊来到后院。刚一进入后院,桃十安凭感觉朝东北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有一棵参天桐树,树冠遮天,隔着几个院墙房屋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闹鬼的荷花池,原本是一个三层书阁,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转让地契到手的第二日,也正是修缮动工的前一天,那个书阁夜间突起大火,烧了起来……”

张管家将他们带到离花园池塘最近的一个院子——静园,正是三姨娘的院子。

“当时,这宅子刚刚入手,无人看守,失火的时间正是半夜,也就无人知道。等我和老爷匆匆赶来的时候,那火势庞大……”

他说着,指了指目前所站的位置,又指了指侧边对面的那个隔着一条小道的荷花池。

“当时我俩就站在这个位置,就是咱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正是三姨娘院门处。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灼热的气浪随着夜风一层又一层扑面而至,将脸烤的直发疼,火光直冲天际,仿佛要把人吞噬掉。”

鹤如风抬头看了看门匾之上赫然写着“静园”二字,字迹方方正正,却又透着几分俏皮,像是模仿他人的字迹所写。“这院名是后来取的?”

张管家顿了一下,摇头。

“不是。当时老爷只是对房屋进行修缮,宅子的布局并未作出改变。”

张管家接着先前讲的话茬:“……正当官府的侍兵参与救火之后,天空一声巨雷,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落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烟雾与雨水混做一谈,发出滋滋刺耳的声响。

当时还和老爷开玩笑说,定是神仙仙灵,不忍火势烧下去。

约莫有一柱香的时间,大火就被雨水浇灭,最后我和我家老爷两人淋着雨,淌着路面上积攒的水流回去的。”

张管家回忆着道,目光瞥向那怎么也填不满的池水时有丝害怕,但说起两人冒着雨,不顾浑身淋的湿透在雨中奔走,恍惚间,他脸上突现当晚的哭笑不得,以及几分少年时的肆意。

“书阁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来不及处理,全部葬于火海。之后,这场雨连下数日,那个书阁的地方也聚成了一个小水潭。老爷也就将那里清了出来,修建了一个池塘。”

鹤如风的目光,长久地凝落在那棵紫桐树上。树身缠满束魂链,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符纸。

树冠冲天,紫花朵朵。

他缓缓开口问道:“这棵树是原本就长在这里,还是后来移植过来的?”

一旁的张管家往旁边挪了挪脚步,站到了阳光之下,顺着鹤如风所指的方向,望向那棵紫桐树。

“这树一直都在这儿,算算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江松同样好奇,忍不住开口:“那为什么它……”

浑身的束魂链,是怕它吗?

世间万物皆有灵,它们顺应天地而生。精怪若想修成正果,必定要历经雷劫的考验;而人若想踏上修行之路,须看机缘,看资质……

“之前有位大师说,这府里闹鬼的事儿全是这棵树在作祟,所以用束魂链配上符纸把它镇在这里,它就不会出来作祟了。”张管家说完,只觉头顶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吹得他头皮发麻,忍不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次退到阳光下。

桃十安眯着眼神瞧着那风中震震作响的符纸与链条,语气中夹着不易察觉地冷淡:“有用吗?”

张管家:“这……也算有用吧,用了之后,府中再也没死过人了,只是夜晚的歌声不断。”虽然大师是在府中无其他人的情况下装的,但确实是安宁了不少。

“张管家,为什么这鬼先是对三姨娘下手,”望兰疑惑问,“是不是三姨娘做了什么错事?”

桃十安立刻接上:“恶鬼延生,不出意外是报仇索命?难不成府中先前发生过命案?”

“不曾不曾……我们老爷对人都是很好的,从来不会打骂下人的。”他赶忙转移话题,试图将众人引到院子里去,“各位,咱们还是先进去吧。院子里的房间,各位大师可以自由选择。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物品,尽管差遣小光去购买就行,小的就先退下了。”

鹤如风等人站在院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机会走的慌张的背影,心中对他所言立马画上“半真半假”的标签。

院子不大,墙边还有一个秋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鹤如风率先朝正屋走去,想必这就是发生命案的屋子。屋门上贴着镇压箓,符纸要比来到一路上见到的要好上许多。

“也就一般般。”江松瞅了一眼那符箓,“进去看看?”

东厢房,一位汉子双手环抱,依靠着墙,站在窗口窥着外面,起初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大修士,谁承想不过是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

与之一起的是,坐在桌旁的一位闭目养神的女子。

鹤如风缓缓转动脑袋,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身侧斜方的房间。“不必了。”说罢,抬脚朝着无人的西厢房走去,那间最靠近正屋的房间。

待江松掩上门扉后,鹤如风立即布下一道结界,笼罩房间四周。“小心为上。”

桃十安侧目一视,桌上赫然放着一块玉佩,这个防窥结界便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好家伙,不愧是大佬,连这等法器都有。

随后,鹤如风将自己方才观察到的信息一一道来:“东边第一间房,有三人,其中有一人实力在我们之上,是元婴后期的修士,切记不可冲动与之起冲突。东二房里有两人,他们的实力无法查探,想来也不容小觑。

目前算上咱们,此地共有三波人。方才咱们在外面时,东二房有人透过窗户打量我们,并无恶意,甚至似乎还盼着咱们把那符纸撕掉。”

“元婴后期?”望兰说,“那这鬼不是手到擒来,还需要其他人来大动干戈?”

桃十安围着房间转着,左看看右看看:“谁知道呢?”

江松说道:“那符画得实在不怎么样,比咱们在路上见到的普通符纸是逊色几分,但也就一般般,还不如兰妹画的呢。不过所用符纸是比黄裱纸好些的青色符纸。”

望兰圆溜溜的大眼瞪着他:“你又笑话我。”曾经有次跟着兄长上过玄都山,正好碰上江松学习画符,她心血来潮画了几张,下笔虽艰难,但笔画流畅,符文完整。但与同样初学者的江松比起来差点意思。

江松乐呵:“谁敢笑话兰妹,我是实话实说。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

桃十安脑海中闪过一张金色符纸,随即问出:“那是不是金色是最好的?”

“对,金色品质最佳,它的材料是最好的,能够承受符文,发出巨大的力量。”江松点头。

“当然,还有红色、紫色等彩色符纸。不过,有些高手根本不在意符纸的等级,对他们来说,符纸只是一个载体、辅助,有时也会成为一种限制。故,符文的施展并不局限于符纸,可以是任何物体上面,也可凌空施展。另外,有些符箓的施展是需要口诀相辅。”

说着,他两指并拢,在虚空中来回画动,最后手指一点,房间内飘飘荡荡落下一场桃花雨。“怎么样?”

桃十安捏着花瓣,还有似有若无的桃花香充斥着,她难得的夸赞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

“这算什么,”江松得意道,“不过是简单地幻化符而已。”

鹤兰:“漂亮,江二哥你当时应该教我这个,而不是无聊地静心符。”

鹤如风挥起一道灵力,将落在身上的花瓣一一卷起,眨眼间化为灰烬。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风情。”江松看到这一幕道,“这多好看啊,还是兰妹好,将静心符施的如火纯青也是超级厉害的。”

那还是他上山第一年,师父见他坐不住教的,当时刚学,鹤如风就带着望兰来看他了。别以为他不知道,江老头肯定在山脚候着,要不然鹤家怎敢放心让宝贝疙瘩独自出门。

鹤如风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轻点着,瞬间,落在他周围的连他一片衣袖,甚至一丝头发都未曾沾到,便化为烟尘,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喜欢。”

“就你这样,将来可没有小娘子喜欢。”江松见状,笑骂道。“注定要孤家寡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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