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直在等阿淮把自己算进去，可是等了好久，阿淮都没有。”

第一客问：“你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还好，我还记得，阿淮忘了自己也没关系，现在经过我的提醒应该就记得自己了。”

通常第一客这么说，就是有了决定。

机关谷谷主很了解第一客，更何况这份心思从来都不用猜。

他忽然道：“其实，你不是才有的心思，从一开始……”

“诶，这也能被猜到吗？”第一客一懵，“阿淮总是猜的这么准！”

“可恶！我怎么不行，我看谁都感觉他们好像没什么心思，看起来都一样的，我要是有这个能力就好了，看谁就清楚谁在想什么，可惜了，我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这种能力注定与我无缘了。”

随后又很自然的提起了刚才的事，他很坦诚，“其实，关于松生吧，刚开始是有点，但是也不清楚行不行，所以就没说。”

“本来想到时候收为弟子以后，让阿淮测试一下的，如果成的话，松生就是我们的弟子了，到时候让他也拜你为师。”

“反正之前他不是也看机关造物的书嘛，说不定对机关造物有点兴趣。”

第一客从来都很好懂，为友至真至诚，机关谷谷主说：“……不用测了。”

第一客一顿：“怎么了，他不合适吗？”

然后就苦恼了：“不合适的话，阿淮应该就没有合适的弟子了，那以后怎么办，机关造物也不能失传了。”

机关谷谷主：“他很合适。”再也没有一个人比谷松生更合适。

第一客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没问题了。”

“我说他很合适，你不疑惑吗？”机关谷谷主直视他，“不奇怪吗？”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一点，就没有一点点疑惑不解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第一客很自然的说着，“你看人向来很准，能够知道松生很合适，不是也很正常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不，”机关谷谷主突然道，“不是这样的。”

其实这件事，早就该说了的，那个时候好友没有想过收徒，他有这个兴致，所以测试了一番，但……后来好友又想收徒了，这件事只能沉下，原本他不打算提的。

“不是看得准，哪怕能够看透人心，也不能看得准，只是因为我已经提前测试过了，”机关谷谷主忽然有点不自在，“那个时候，我让你送图纸，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我对他有了兴趣，想要测试他，结果显示，他很合适。”

这才是真相。

第一客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时候你要我送图纸，是为了收徒啊。”

“是，”既然已经把那时的事说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机关谷谷主等着好友说点什么。

也许……会说点什么。

“那是好事！”第一客道，“既然松生适合，那不就是最好的事了吗！”

他笑眯了眼：“那阿淮也就不用费心寻找合适的弟子了，可以和我一起教松生了。”

“是大好事！”

机关谷谷主：“你……就不想再说点什么吗？”哪怕是半句责怪呢。

怎么能这么为他高兴呢？

第一客沉思，轻声道：“阿淮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那我就帮阿淮多送点图纸了，这样可以测试的更多，当初只送了一张怎么够。”

机关谷谷主沉默了好久，忽然想说点什么，只说了一个你，又咽下去了。

似乎从相识以来，第一客一直是这样。

简单，直接，真心以待，不在意回报，也不在意旁人是否有别的心思，对于认定的人总是能给十分就给十分。

他忽然间想起第一次见到第一客的时候。

有人告诉他，谷中潜进了人，当时他疑惑又好奇，谁不怕死的敢闯机关谷？

需知这里有最精巧的机关，也有最致命的机关造物，不论哪个武林高手来了，也不是轻易能走掉的，不付出点代价，根本不可能离开。

他让人按兵不动，准备请君入瓮。

常人都会轻视一个小孩子，可是对于刚执掌机关谷的他而言，外界群狼环伺，如果没有心计和能力，机关谷早就守不住了。

所以，他也并非寻常孩童。

那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他坐在殿中等待暗处的人露面。

猝不及防被闯入的人惊了一瞬。

……竟然是个孩子？

看着和他差不多大。

他暗暗觑着，打算看看这个人想要干什么，瞥见暗处的属下询问可要动手，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暗处的人全部隐匿。

偏偏那个孩子还毫无察觉，大大咧咧的来了一句——

“你要不要多一个朋友吗？我很好的！”

他一顿，朋友？

那孩子眼里的期待都快装不下了。

他沉沉看着，偏偏那双眼里干净得过分，十分真诚。

须臾，他轻声说：“好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个不带心计的人了。

那时他也在想，这会不会是那些人的计谋，又忍不住怀疑这个人的出现有什么目的。

为此，他试探过很多次。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孩子都成功躲过了。

他始终无法放心，但又有点舍不得这样一份真诚，摇摆不定，一年又一年。

他对自己说，只要这个人有任何不轨的心思，就断了。

他一直告诉自己。

只要漏了马脚，只要露出了觊觎机关谷的心思，他就……

可是，一年又一年，春去了秋又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孩子似乎都只是把他当做朋友，跟他说师傅今天又要他多看一些书，可他只想练武，不想看这些，也不想知道，这孩子苦兮兮的，但很快又开心起来，又跟他说一些江湖上的传闻。

也是那一天，他忽然问：“你叫什么？”

“诶——阿淮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吗？我们都当了这么久朋友了！”

第一客看起来不大高兴，但又很快开心的介绍起自己：“我叫第一客，阿淮要记住了，不要忘记了。”

他说：“第一客。”

“啊？”

“我们是朋友。”那一次，他看了第一客很久，很郑重，也很轻声的告诉对方，“我们，是朋友。”

他愿意信一次。

汲汲多年，他愿意将这份信任，交予旁人。

但，只有这一次。

其实，交付信任的过程很磨人，包括结果，他想了无数次需要承担的后果。

第一客……是值得信任的吧。

如果不是，也没关系。

至少，他大半少年的时光都是这个人陪伴度过的，他也曾经拥有过一份似真似假的友情。

就当做，他为这些年的所有付出的代价。

一时间，机关谷谷主有些怅然，“第一客……”

竟然过了这么久。

他竟然信任了一个人这么久。

这几乎是不可思议，也很难相信的事，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交付信任真的太难太难了。

纵然现在能够平静的面对所有算计和阴谋，也有能力反算计回去，他也很难像信任第一客那样，信任旁人了。

有些机会，有且只有一次。

只能说，那时他还小，对于信任有好奇也有不可避免的期待。

如果换做现在的他，是绝不信的。

唯有第一客眼中疑惑：“阿淮？”

机关谷谷主按耐下陡然复杂的情绪：“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哦。”第一客没问。

阿淮总是喜欢想太多，有时候他也不懂在想什么，不过，他们是朋友就没关系的，他不介意阿淮想太多的。

其实，他也想说，不要想那么多的，但是后来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突然的介入，也许不是最好的。

机关谷谷主倏然提起：“你不是说要多学点教徒弟吗？”

现在多了他，也不够吧。

机关谷谷主客观看待事实，他丝毫不怀疑，他俩能撑多久。

一个刚接触机关造物，都能将作品呈现得一次比一次完美的人，怎么可能局限在这仅有的知识里。

谷主的心路比较曲折，下一章就回到男主那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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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界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