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后的周一，林兮几乎是拖着脚步挪进教室的。

果然，刚踏进门，原本吵闹的教室突然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又在她抬头时假装看向别处。

苏晚晴一个箭步冲过来，把她拽到走廊：“快！从实招来！冰淇淋什么口味？”

“香草...”林兮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苏晚晴已经露出“果然如此”的得意表情。

“可以啊林小兮！”她用力拍林兮的肩膀，“连冰山都被你融化成香草味了！”

其实那天陆司辰真的只是履行承诺，吃完冰淇淋就各回各家，全程说话不超过十句。但显然，没人愿意相信。

更让人头疼的是，连老师都开始凑热闹。

数学课上，老王在黑板上写完一道压轴题，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林兮，你来解一下。”

林兮盯着那道复杂的函数题，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突然推过来一本笔记。

是陆司辰的数学笔记。摊开的那页有类似的题型，步骤写得干净利落。但在步骤间隙，用很细的铅笔写着小小的提示：“先求导”、“注意定义域”。像是随手记的，又像特意留的线索。

她顺着提示磕磕绊绊地讲，居然真的解出来了。老王点点头，语气意味深长：“不错，同桌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

全班响起一阵压低的笑声。

林兮红着脸坐下，想还笔记本，却发现陆司辰已经在用另一本了。她小声道谢，他头也没抬，只是笔尖微微顿了一下。

等她再低头时，注意到刚才那页的角落，用同样的铅笔淡淡画了个笑脸。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她确定之前没有。

心里突然乱了一拍。

这种隐秘的互动不知不觉成了习惯。陆司辰还是话很少，却总用各种不起眼的方式帮忙：

她忘带涂卡笔时，桌上会多出一支削好的2B铅笔；

她生理期趴在桌上时，他的校服外套会“不小心”掉在地上，刚好盖住她的膝盖；

甚至有一天，匿名早餐的袋子里除了三明治，还多了一板草莓味的止痛药。

没有留言，没有询问，所有的关心都藏在看似偶然的举动里。

林兮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变成一种说不清的期待。每天走进教室，她都会不自觉地先看抽屉——今天会发现什么？他又会怎么“偶然”地帮她一把？

这种期待在周五下午变得格外强烈。

大扫除时，她被安排擦电风扇。站在晃动的桌子上，她踮脚去够扇叶，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

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

“下来。”陆司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眉头轻轻蹙起，“我来。”

他利落地爬上去擦风扇，林兮在下面帮忙洗抹布。换水时，她在他放在椅子上的校服口袋里摸到一包东西。

是创可贴。不过不是上次的卡通款，是最普通的肉色。重点是，包装盒上用钢笔写着小小的“LX”。

她名字的缩写。

林兮盯着那两个字母，耳边回响起苏晚晴的话：“他那种冰山为什么会多管闲事？”

为什么呢？

她想起他跑完三千米时湿透的额发，想起他手腕上那个略显突兀的卡通创可贴，想起他说“顺手”时的平淡语气。

真的会有这么多“顺手”吗？

大扫除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林兮磨蹭到最后，等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陆司辰。”她鼓起勇气叫住他。

少年正在系鞋带，闻声抬起头。夕阳斜照进来，给他的侧脸描了层浅金。

“早餐...”她深吸一口气，“还有铅笔，外套，止痛药...是不是你...”

话没说完，后门突然被推开。班长探头进来：“陆司辰！老班找你去办公室！”

他站起身，经过她身边时，脚步稍稍停了一下。

“笔记第58页。”他声音很低，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林兮怔了怔，连忙翻开他借给自己的那本数学笔记。

第58页是上周的课堂内容，空白处多了一行之前没留意的小字，夹在三角函数公式之间，像是随手写的草稿：

LX = ?

LX是她。那后面那个符号...

林兮“啪”地合上笔记本，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

窗外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隔壁班在放流行歌，走廊里有女生笑闹的动静。

但这些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现在只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又快又响，敲得耳膜都在发颤。

原来冰山不是刚刚才开始融化。

是他早就悄悄裂开了一道缝，只是她到现在才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