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反问：“你确定？”

不等师青玄回答，女郎退一步：“先不必急着给我答案，你还有时间慢慢考虑。”

女郎在师青玄抗拒的目光下缓缓道：“就算你答应了，我能给你的，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你知道什么是梦吗？梦，就只是一场天花乱坠的幻想而已，和现实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当你从梦中醒来之后，梦中的东西，你半件也不能带出来。梦醒后的你仍旧是你，留下的只是一堆虚假的记忆。”

师青玄皱眉：“这般鸡肋的东西要了，又有何用？”

女郎摇头：“是没有用。我说了，这只是念想。可你求的，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念想。”

“其实梦和幻境，有点曲同功异的微妙相似之处。”

“梦，就是通过你的神识去进入虚无的境地，躯壳还留在现实；而幻境，则是你整个人进入了那个境界，包括意识和身体。”

“可，幻境里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而梦境里发生的东西则是现实中捕捉不到的，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师青玄嗤笑：“那我还是不要了，岂不是更好？”

女郎慢慢地用朴实无华的言语，编织出一场令师青玄由衷向往的美梦：“可是，在这场梦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会按照你的意愿来进行。”

“梦中无悲，只有喜。梦中发生的一切，只要不是影响结局的大事，就会和现实中曾发生过的一切重叠。”

“毕竟，我用来制造梦境最主要的东西，就是你的记忆。”

无悲唯喜，听起来确实很诱人。

师青玄心中展开了一场拉锯战，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如果只是一场梦，好像也没什么。

到底要不要呢？

可是，要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场梦，假的，都是假的罢了。

师青玄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那就这个吧。”

女郎笑了：“好。”

女郎起身，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摊子上的东西：“虚幻中，你会在梦中经历百年时长。但在现实中，其实只是过了一天到两天不等。”

“这场梦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当你一旦入梦，除非是你自己走完整场经历走出来，在现实中，本体不管受到怎么大的刺激，你都不会苏醒。”

“所以，请找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可以完全信任的地方，来存放你的躯壳。”

“须知，若你出梦后躯壳被毁，只留下魂魄在人间飘荡，也与死亡无异了。”

师青玄听后，满不在乎到：“既然你都说了只是短短一日时限，我又何必忧心？左右一个乞丐，也没人会对我生什么心思。”

更何况，就算他运道不好，出梦之前躯壳被毁，那也是他的命了。

死了也不错，至少念想了了，可以直接去投胎。

到时候，希望还能遇上他哥，赶得及投胎在他哥出生的人家。

摊子简陋，收拾起来很快。没三两下，女郎便把摊子收好了。

女郎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边装着不少算命器具。

女郎见师青玄执意如此，也不多劝：“也罢，命中有时终须有。还劳请你寻一处无人干扰之地，方便我施法。”

师青玄拖着一只断腿断手走在前面带路：“跟我来。”

远离闹市，师青玄带女郎走向荒山野岭偏僻之地。

他记得这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平时很少有人会去那边，四周也没有野兽的踪迹。

走了一柱香时间，便到达了目的地。

女郎蹙眉，语气疑惑：“在这里施法？你确定？”

师青玄淡淡道：“这里人烟稀少。况且我一个乞丐，还上哪里去找没人又空旷的地方？”

女郎摇头叹息：“唉，好吧。不过这里可能不太安全。”

师青玄不说话，扶着岩石壁坐下：“开始吧。”

“你总得给我做些准备。莫急，很快的。”

女郎把背着的竹筐放下，之后蹲下身子，咬破指尖，在地上开始画阵法。

师青玄不经意一扫，有些诧异于女郎指尖溢出的竟不是鲜血，而是浅淡却不失耀眼的金色灵光。

灵光从伤口处倾泻，女郎面色凝重，在地上慎重地画出了一笔又一笔繁缛的阵型。

阵法样式繁杂，许多线条堆积在一起，看上去却不令人头昏眼花，反而还从所以的杂乱无章中看出了一些神秘的图案。

阵法以圆为主，花纹复杂交错，还刻画着许多师青玄看不懂的符咒图纹。

每一脉金色线条互相缠绕纠缠着，像是在意欲着什么神秘的未知数。

女郎手速极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画好了整个阵法。

由于阵法过于奇异，侥是师青玄见识广多，也辨认不出这到底是哪一类阵法，又有什么作用。

画好了阵法之后，女郎吮吸着指尖伤口，把竹筐拉到身边，在里面翻到寻找着什么。

不消一会儿，女郎便取出了十几个开起来年代久远的古朴油灯。

油灯造型笨拙，而且还黑乎乎的。女郎又在她那竹筐里翻出油，一个个给油灯注满了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师青玄一路细数过去，油灯总共有十二盏。

女郎打了一个响指，指尖冒出一点火花。女郎把火苗染上烛心，点燃了油灯。

一朵朵赤红色的火焰卷上烛心，在油灯中央摇曳，各自舒展着身姿，显出了几分诡秘的味道。

女郎一边点油灯，一边有条不紊地把油灯放置在阵法外围，形成了一个圆圈，包围住整个阵法。

女郎沉声道：“一盏油灯代表一个时辰，十二盏油灯，十二个时辰。”

“每过一个时辰，油灯便会自动熄灭。等所有油灯熄灭完了，梦也就醒了。”

师青玄问：“我在梦境中会看到这油灯？”

女郎把油灯摆放完毕，之后道：“不会，只是说给你听听罢了，不必上心。阵法画好了，你坐进去吧。”

师青玄依言招办，一脚跨进了阵法内，在阵法中央坐下。

女郎站在一旁道：“阵法是灵力所画，等你醒来之后，自会散去，不必多加理会。”

“不过，我得先知会你一声，我画阵已经耗了不少法力，所以会比预期更要快重回酆都入轮回台。”

“要是你醒了之后没有看到我，莫忧，只劳你把这十二盏油灯销毁，切记。这油灯是酆都之物，因此不可留于人世。”

师青玄抿了抿唇：“知道了。”

女郎温和地点了点头：“有劳了。你能维持个打坐姿势吗？这样比较好入梦。”

师青玄艰难地操控着断手断脚，折腾了好久，才堪堪摆出了个七歪八倒的打坐姿势：“这样可以吗？”

女郎也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了。”

“梦中，将一切如意。祝好运。”

女郎闭起眼，双手结了一个印，嘴里念念有词。

古怪的发音从女郎嘴里吐出，像是什么上古祝寿歌，低缓却充满了神秘感。

仿佛在响应着女郎的念词，阵法里绘着的每一道线条，都爆发出了耀眼的金色灵光。

女郎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萦绕在师青玄的心头中，挥之不去。

本是白昼，不该疲倦，但师青玄的困意却是越来越重。

阵法启动，丝丝灵力探进师青玄体内。师青玄打了个哈欠，阖上漂亮的眼睫，慢慢地进入梦乡。

愿梦中，皆大欢喜，无伤悲。

更了，虽然很短，但好过没有，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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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