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开昭也没了睡意，虽然身体很累，还是撑着收拾了自己和房间。捡起云时影换下的衣服，开昭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真的好大。云时影虽然经常是束手束脚的样子，可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摆在那里，但凡不瘦，都很有压迫感，开昭本来就比云时影矮，又是小骨架，还特别瘦，即使能站起来，和云时影在一起也小了不止一圈，更何况开昭坐着轮椅，在云时影手里就像个玩偶。

前一晚多亏了云时影收着力气，不然真的可能起不了床。开昭胡思乱想着，又是天阴又是被云时影折腾过，还是觉得坐不住，干脆上了床，拿了个枕头垫在胸口，趴着翻起了绘本，开始备课。

趴着总归有些呼吸不畅，开昭趴了一会，又爬起来去站立架站了一会。行动慢也有好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开昭吃过午饭，回床上躺了一会，就去了图书馆。

吴惠照旧在图书馆门口堵住了开昭，笑着说：“这回算是确定关系了？”

开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有耳朵尖透出一抹粉色。吴惠哪里不懂，说：“云时影不懂事得很，好在还算听话，你要管着他。”

开昭不敢抬头：“阿影很好的。”

吴惠笑得前仰后合：“都叫阿影了？不如直接叫熙熙好了。”

开昭也笑起来：“好啊。”

吴惠说：“没事来我们家玩，你就不用照顾云时影了，也轻松一点。”

开昭也想着这个事，点头答应：“好。”

开昭照旧在一楼大厅转悠着，看到主动整理书和桌椅的小朋友就送一张贴纸。家长们对这种情况都是支持的，经常来的家长知道开昭有耐心，有时候会拜托开昭给孩子讲一两本绘本，大一点的小孩子也会拿着不认识的字来问开昭。

开昭喜欢和小孩子接触，虽然有些问题问得有些尴尬，但是编故事还是容易的，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而已，总比有些大人的冷眼要好。但是说起赤子之心，谁能想到三十岁的云时影还有一颗纯粹的赤子心呢？难以想象，要多少爱来浇灌。开昭很愿意继续用爱培养这颗赤子心，让云时影继续天真烂漫。

一个小女孩来找开昭，指给他看了自己放回原处的书，开昭认识小女孩，她妈妈经常带她来看书。开昭大方地夸奖了她，让她自己选了一张贴纸，给她在了手背上。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打开了开昭的手，拉过小女孩，老年女性的叫骂声响起：“你这个残废要干什么？摸我宝宝干什么？我宝宝有个什么你付的起责任吗？”

开昭指着自己马甲上的字说：“阿姨，我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我只是送笑笑一张贴纸。”

笑笑奶奶目光警惕而凶狠：“我跟你说，我们不会给钱的。”

开昭还在微笑：“阿姨，这只是小礼物，不是要钱的意思，是奖励笑笑看完书放回原处的。”

笑笑奶奶自顾自发着脾气：“我们宝宝在家里我都不舍得让她干一点活的，到你们图书馆来还要干活？要你们服务员是干什么吃的？”

开昭试图解释：“我们不是服务员，图书馆也不是饭店，孩子不是活在真空里的，有公德心是好事……”

笑笑被奶奶身上的戾气吓到了，下意识地往情绪稳定的开昭身上蹭，开昭自然地搂住了笑笑的肩膀。笑笑奶奶再次暴起，一把拉回笑笑，再一把推在开昭肩上，轮椅往后退了一段。笑笑奶奶继续骂着：“你这个残废不要碰我宝宝，谁知道你有什么病，别传染我宝宝。”

开昭反驳：“我只是有残疾，没有病。”

笑笑奶奶还在骂：“图书馆招个残废干什么？对孩子影响多不好啊，大家说是不是？”

并没有人搭理笑笑奶奶，其它家长都是很愿意孩子和开昭接触的，觉得这是培养孩子同理心的好机会。

“麻烦您不要在图书馆大声喧哗，有什么到办公室说。”吴惠终于被叫了来，她站到了开昭前面，对笑笑奶奶说，“孩子没必要养在温室里，就是要多接触不同的人的，何况开昭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都很优秀，是我们图书馆的优秀员工，其他家长都很喜欢他。”

吴惠回头对开昭说：“开昭，你去更衣室休息一会。”

开昭知道吴惠是好意，低着头“嗯”了一声，转动轮圈离开了。

笑笑奶奶还要发难：“你是说我不会带孩子了？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一个月能挣好几万呢。”

吴惠抱着手臂：“我可什么都没说，您怎么教育孩子是您自己的事情，图书馆招什么员工也是图书馆自己的事情，符合图书馆的要求就行了。”

笑笑奶奶见吴惠年纪也不小，气势十足，说又说不过，干脆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哭：“作孽啊，图书馆领导欺负人啊，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啊……”

吴惠才不惯着她，马上叫了保安。保安往笑笑奶奶身边一站，笑笑奶奶马上消停了，牵起笑笑，恨恨地说：“什么破图书馆，我们以后不来了。”

吴惠笑着挥手：“慢走不送。”

笑笑奶奶飞快地走了，吴惠去更衣室找到了正在抹眼泪的开昭。吴惠也不劝什么，只是在开昭面前蹲下，拆开一包纸巾，递给他。开昭用纸巾擦着止不住的眼泪，扁着嘴说：“吴阿姨，对不起。”

吴惠笑着说：“没有，你很好，特别好。”

激动的情绪引发了痉挛，开昭的腿激烈地抖动起来，吴惠赶紧帮开昭按住腿，帮他放松着所剩无几的肌肉，开昭的双腿渐渐安静下来，吴惠俯身轻轻拥抱着开昭，轻声说：“好孩子，没事的。”

来自母亲的安慰让开昭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吴惠知道开昭过得艰难，有意让他发泄一下，于是不再安慰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

开昭并没有哭很久，他收敛了情绪，擦干了眼泪，重新调整好坐姿，不好意思地说：“吴阿姨，麻烦你了。”

吴惠摸着开昭的头：“好孩子，你和熙熙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都可以来找我，知道吗？”

开昭点着头，吴惠继续说：“我叫熙熙带着晚饭来陪你吃，晚上让他回家，不折腾你了。”

开昭知道吴惠是想让云时影来安慰自己，于是点头应了，去洗手间导了尿洗了脸回了阅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