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鱼贯而出，开昭要跟着出门，冷露声一把抓住了他：“你去不去洗手间？我带你去。”

开昭才想起来，他已经几个小时没去过卫生间了，好在之前是从床上直接爬起来的，穿了纸尿裤，开昭摸了一把，差不多满了，冷露声应该是闻到了味道。开昭刚刚恢复的脸又红了：“不好意思。”

冷露声依旧笑得明媚：“这有什么？大家都一样。让我爱人帮你，他是医生，不要紧的。”

开昭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冷露声身后没有出过声的男人，他脸上是温柔的微笑，开昭也看到了他耳朵上的助听器。开昭说：“我自己可以。”

冷露声带开昭去无障碍卫生间，在门口停下，说：“那有事叫我。”

大概是因为公安系统有冷露声这一号人，全市公安系统都严格执行无障碍国家标准，尤其是无障碍卫生间都专门整改过，干净明亮、设施完好。开昭掀开毯子，坐了几个小时没减压，只是温度的变化就让他痉挛了起来。开昭试图按住双腿，痉挛却愈演愈烈，把他扯到了地上。

声音传到门外，冷露声赶紧敲门：“开昭，你没事吧？我进去了。”

温知新开了门，见开昭趴在地上，双腿磕着地面，赶紧上前扶起他，帮他放松双腿。冷露声急得团团转：“痛就叫出来啊，别咬嘴唇了……嘴唇咬破了会被看出来的！”

开昭浑身颤抖，把自己的手臂送到了嘴里，泪水不停滚落，打湿了衣袖。温知新腾不出手，冷露声伸手去扯开昭的手：“别这样，不会有事的，别他好好回来了你把自己折腾垮了。我说了，他不会有事的，警察说的话你也不信吗？”

痉挛渐渐止了，开昭的眼泪却没有停，冷露声拿了纸巾帮他擦着眼泪：“别哭啦，我要坐不住了。”

开昭接过纸巾，慢慢擦干了眼泪，说：“谢谢。”

冷露声靠回椅背坐好，不在意地说：“没事没事，你带换的裤子了吗？”

开昭才去看自己的下身，痉挛蹭歪了纸尿裤，加上新一波的失禁，裤子已经湿了一片。冷露声见开昭发愣，开始掏自己的轮椅包：“算了借我的给你，看你也没我高。”

怕弄脏轮椅，温知新直接在地上铺了两层护理垫，让开昭坐在上面，看开昭用手撑好自己，才松了手，帮开昭脱了裤子、解了纸尿裤。温知新冲冷露声比划了几下手语，冷露声说：“开昭，还有吗？”

开昭的耳朵又开始红了：“我是间导。”

冷露声又挂上了笑：“那很好啊。”

温知新拿了湿巾，让开昭自己清理了下身，然后帮他穿了裤子，把他抱回轮椅，顺手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冷露声啧啧感叹：“怎么会有人比我还瘦啊？你还穿条睡裤就出门了，云时影这个人行不行啊？不行别救了，正好换个会照顾人的。”

正在洗手的开昭忙说：“不要。”

冷露声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放心，这又不是边境，什么法外狂徒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

开昭低头：“谢谢你，冷警官。你的裤子……”

冷露声笑着拿出手机：“裤子不要紧，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找我，人找回来了也跟我说一声。哦，以后他敢欺负你也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一股酸涩之气从开昭的心里涌上鼻子，冲得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冷露声赶紧递纸巾给开昭：“好啦好啦，就哭一会，总不好把压力都丢给老人家，也到了我们撑起家庭责任的时候了。”

开昭点着头，冷露声欠身拍了拍开昭的手：“我们走啦，有事叫我，拜拜。”

冷露声的裤子是侧开口的，可以直接把前片拉下来导尿，加绒的裤子保暖性也好很多。开昭的腿虽然没感觉，也暖不起来，但穿得暖和整个人会好受一点。

开昭洗过脸，回到会议室，警察进进出出，徐祖光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场，云飞天夫妻俩坐在桌边，满脸疲惫。开昭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两杯温水，一手拿着两个杯子，一手转动轮圈来到老两口身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轻声说：“爸爸妈妈，喝点水，别太担心了。”

吴惠转头看向开昭，他眼睛还红着，显然哭过。吴惠心里不忍，摸了摸开昭的头：“好孩子，你也别太难受了，熙熙命大得很，不会有事的。”

开昭用力点头：“是的。”

吴惠知道开昭和他们一样，不会有心思去休息的，索性让他待在身边，顺便提醒他喝水上厕所。云飞天待人接物十分老到，叫了外卖来给连夜加班的警察同志，哄着开昭也吃了一点。

天亮之前，正是最黑的夜，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没有睡意，一个年轻民警裹着寒风跑了进来：“找到了！”

云飞天和吴惠猛地站起来，吴惠晃了一下，开昭扶住了她：“妈妈。”

吴惠拍拍开昭的手：“没事，有点头晕而已。”

年轻民警来到云飞天面前：“您好，人已经救出来了，在去医院的路上，您直接去医院就好了。”

云飞天大喜过望，抬腿就要往外走，又生生调转方向，回来推上了开昭。

云时影整个人悬浮在半空，日常所依赖的听觉、嗅觉、触觉都远离了他，只剩下无尽的虚空，云时影慌张起来，奋力挣扎起来，他铆足了力气，终于大叫出声。随即，云时影整个人仿佛猛地被拽回地面，痛感袭来，让他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耳边响起熟悉的温柔呼唤：“熙熙，熙熙……”

云时影的灵魂开始回归，终于呜呜哭了起来：“痛……”

怎么可能不痛？手腕脚踝上是被绑住又挣扎造成的挫伤，身上是鞭打的痕迹，身下被暴力侵犯，这么大的人，害怕地缩成一团……开昭垂泪：“熙熙不怕，现在安全了。”

安全？笔尖萦绕的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吗？这个声音好温柔、好熟悉，是谁？是……“昭昭，我来保护你……”

开昭握住云时影的手泪流满面：“熙熙，昭昭在这里，我们在医院，我们是安全的。”

吴惠伏在云飞天怀里痛哭出声，云飞天咬紧牙关，按了呼叫铃。医生赶来看过，见云时影情绪不稳，给他加了镇静药物，让他能好好休息。

云飞天温声劝着开昭：“昭昭，熙熙没什么大事，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晚点再来，不然两个人都病倒了多不好，是不是？”

开昭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敢逞强，说：“那我带晚饭来。”

天已经亮了，开昭行动慢，要做晚饭带来，只怕也没什么休息时间了。云飞天说：“我让阿姨做了送来，你过来一起吃。”

开昭点头：“好。”

云时影的病房是单间，有专门的陪护床，吴惠一边陪云时影一边休息。云飞天把开昭送回家，自己去联系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