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凝

小倌攻(许凝)×嫖客受(王唤之)是甜饼(^_^)

日落西斜,霞光渐起。

王唤之的马车史无前例地停在了风月楼前。

看他一身锦衣玉带,又是相貌俊美的翩翩公子,已经有不少姑娘迎上来示好。

王唤之摇扇一笑,拂去周遭的脂粉气,轻巧地避开她们。

他非贪恋风花雪月之人,此遭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兄长沉湎于青楼美色,该唤他回家,准备下与公主的婚事罢了。

老鸨指了王鹤之的房间,王唤之便合了扇,噙着薄笑走了过去。

轻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淫/靡气味,只闻得一股浓郁药香,还要穿过一个隔间,才能到里头。

真正到了内室,王唤之险些把折扇掉在地上。

王鹤之正托着一个美人的面颊,替他描眉画唇。

令他震惊的是,那美人,却是个男子。

而且,他曾经见过的。

那是个美绝人寰的少年,五官精致中透着股诡谲的香艳,穿着红色的衣裳,一身雪白肌肤被衬得活色生香。

他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被站着的王鹤之一手抬起了下巴,露出细白脖颈上一枚喉结,脚上没有穿鞋,两只白嫩嫩的脚荡在空中,有些无措地彼此蹭着。

美人,连脚也是好看的。

王唤之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王鹤之画完,脑袋轻靠在美人肩膀上,他才反应过来,走了进去。

“兄长。”

王唤之笑了笑:“可玩得尽兴?”

王鹤之还未曾应他,美人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王唤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竟从一个青楼小倌脸上,看到了一双乌黑清澈,宛若稚子般的眼眸。

当真是生的娇艳,媚而不自知,磨得人心痒。

王鹤之半晌离开美人的肩际,朝他温柔一笑:“阿凝,晚上记得喝药,我……先走了。”

阿凝点头,手指悄悄往他袖口里探了一下,好似塞了什么东西。

王鹤之揉了揉他的头,才缓缓起身,正要招呼王唤之一起回家,却见王唤之的目光久久落在阿凝的身上。

他拍拍王唤之的肩:“走了。”

到了马车上,王唤之那被勾走的魂才回来那么两缕:“兄长,我看那美人甚是不错,你要是娶回来给我当嫂嫂,那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他叫许凝,”王鹤之似乎对美人这个称呼甚为不满,纠正完才敛了恼色,“尽开些玩笑。”

他神色有些许悲凉:“我们王家的子孙,婚事哪里是自己能定的。”

王唤之想起那美人清澈乖巧的眼眸,心下不忍:“我看那美——许凝的容貌,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为了此等佳人,倒是可以抗一抗圣旨。”

“外人说你不爱风月,”王鹤之有点恼怒地看他一眼,“说出的话却是像极了那些风月之人。”

王鹤之道:“我自然喜欢他,可是,在是一个男人前,我首先是王家的长子。”

他神情低迷:“若是有那个能力,谁不爱美人,谁不想温香暖玉在怀,谁要去同那个蛮横公主成亲。”

王唤之笑了笑,不再言语,神情已有些凝重。

马车辗转,还是回到了高门大户的王府,王唤之的神色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兄长,冒昧地问一句,你们,是你在上头,还是美人在上头?”

“……”

“阿凝身子不好,我不敢碰他。”

王鹤之这话半真半假,阿凝的身子做上头那个倒是没问题的,但是,王鹤之实在难以接受。

王鹤之下车后,王唤之看着从王鹤之袖口里顺出来的东西,顿时冷哼一声。

王鹤之大婚前都被公主的人看着,大婚后更是搬到了遥远的公主府。

公主是皇帝的胞妹,皇帝荒淫无道,公主更是娇纵惯了,不过看上的是王鹤之的貌美,一个驸马当男宠似的养着。

王唤之倒是对许凝上了心,没少往风月楼跑。

不过,多跑跑,真是对美人有了新的认知。

不同于王鹤之大婚时的郁郁不乐几欲崩溃,小美人活得相当滋润,没有了王鹤之对老鸨的威胁,来找他的姑娘要把风月楼的门槛踏破。

美人对谁都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这才是最让人挫败的地方啊。

姑娘们不为和他一度**,倒好似把他当弟弟一般,逗他开心,撩他脸红,宠着拥着,大堆大堆的珍宝送入了他手中。

王唤之难得有一日单独留在了美人房里。

“我以为兄长大婚,你会伤心的,”王唤之从后面环住靠在椅背上的许凝,在他耳旁轻笑,“现在看来,许美人,你可真特别。”

许凝眸子漆黑:“身份不对等,还要付出真心,那本身就是愚蠢。”

他用那样一双纯粹的眼眸,说出何其残忍的事实。

“嗯,你说的对。”浅浅的吻落在美人耳侧,敏感如许凝,已经微微颤抖。

“王唤之,玩玩可以,认真就不好玩了。”

“我知道。我会很认真。”

“你……”

“嘘,”他敛好美人被他拉到肘间的衣裳,“该吃药了。”

连哄带逼地把药给美人灌了,看着美人紧紧蹙起的眉,他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纸包。

纸包打开,里头是满满的色泽诱人的蜜饯:“来,许美人,尝一个。”

“甜不甜?”

被强行塞了几个蜜饯的许凝鼓着腮帮子偏过头,不欲理他。

王唤之低低笑起来,美人置气,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许凝不知道王唤之想干什么,整日整日撩得自己羞愤欲死。

从前没有见过面,只从旁人口中,听闻王唤之是一个多么才华横溢品性端正的好青年,此番看来,全是放屁。

“穿一个吧,”他在他脖颈处亲了一口,“许美人最乖了。”

眼前展开的红肚兜绣了交颈鸳鸯,细细的带子,绵软的触感。

“你从哪里偷来的……”许凝完全无法直视,羞红着脸被他抱在膝上。

“我怎么会偷,”他惩罚性地咬咬许凝的耳朵,有点委屈,“云琅阁二十两银子买的,挑了好久呢。”

许凝脑补了一番王唤之在女衣店里精挑细选的样子,脸上的绯色更加重了一层,两只白嫩的脚都红了脚尖,羞/耻地蹭着。

“不穿……”

“没有这个答案。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许凝纠结完了又纠结,最后像是英勇就义般闭着眼羞怯地喊道:“自己穿。”

王唤之却极为爽朗地笑了,将肚兜扔到一边,啄了一下他的脸颊:“不穿就不穿。”

“你!”

“莫非还是想穿?”

“……”

每次都是许凝被王唤之抱在怀里逗得面色绯红浑身泛粉,最后又被他哄好,乖乖就着蜜饯喝了药。

王唤之此人恶趣味极多,逼着许凝穿肚兜还不过是最初级的。

更要命的是竟然让他练字。

“我们许美人人好看,手也好看,怎么字那么丑?”

“……”

那是因为你在……

腰肢软得不成样子,被人拿捏在怀里搂着。

“我要许美人用簪花小楷写情话,”他轻笑,“像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像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诸如此类的。”

许凝:“……”

“写嘛。”

“为什么一定要用簪花小楷?”

“我喜欢。”

“……”

许凝蘸墨运笔,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是经常写字的。

太傅的儿子,字迹当然不会差。

王唤之放开他,好让他能正常写字,自己在一旁研墨。

“红袖添香,你喜不喜欢。”王唤之添了点水,研墨研得欢快。

“你非红袖,也不会磨墨。墨太淡。”

许凝看他一眼,又被他炙热的眼神盯得缩回去。

从来都是下人研墨,王唤之自然不会磨。

“日后我们像这样多练练,我就会磨了。”

多练练,像这样?

许凝浑身不自在起来,瞪他一眼:“自己练去!”

王唤之笑得胸腔发震,连声说着好。

日子过得很快,又是一年除夕夜。

许凝不知道王唤之给了老鸨多少好处,平日里本就不让自己接客,今日里竟然把自己给带了出来。

王唤之伸出指节修长的大手,朝他浅笑:“许美人,可否把手给王某人牵一牵。”

除夕夜,许凝心情很好,将手放了过去。

王唤之紧握着心上人的手,穿过繁华的街道。

“吃糖人吗?”

许凝:“……”

“又不是小孩子。”

王唤之坚决地给他买了一个糖人,放到他手里:“吃一口嘛。”

许凝小时候很喜欢吃,但是经历了太多,再次吃起来,已经是和幼时不同的感觉。

“甜。”

许凝口中才蹦出一个香香软软的字,就被王唤之吃进嘴里。

“甜。”

他复述。

“什么毛病。”

许凝嘟囔着,却抓紧了糖人,眼中凝了一泓秋水,嘴角悄悄弯了弯。

王唤之的手很暖和,一直牵着许凝从街头走到结尾,路上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王唤之更加牵紧了:“你在意吗?”

许凝嘁了一声:“你王大公子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许美人可要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他牵着许凝走到了桥上,站定,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满街的红灯笼和彩带,桥下的河上还有人放河灯。

“怎么不走了?”

“你看。”

骤然间,无数烟花在空中盛放——绚烂,耀眼,漫天炫彩。

简直头晕目眩。

无数人都在欢呼。

许凝仰着脸,浅浅笑了起来。

“好看吗?”

“好看。”

“许美人,你笑起来更好看。”

趁着新年,在京的官员入宫赴宴,皇太后要给自己的侄女指一门婚事,刚刚好落在了王唤之身上。

金童玉女,都是才华横溢,满京城的人都在传这件美事。

许凝自然也听到了。

王唤之从后头环抱着他:“信我。”

许凝神色淡漠:“我不怪你。”

王唤之轻笑起来:“许美人,不要把我看得这么无能。”

“不能风风光光娶回家的人,我是不会随便招惹的。”

“只管乖乖喝药,等我的花轿。”

许凝不信他能抗了懿旨,却也不想扫了他的兴,干巴巴地说了句好。

王唤之怜爱地吻了吻他的鬓角,依旧重复那两个字:“信我。”

局势翻转得太快。

王家一向权势滔天,但是安分守己。

掌家的权利到了王唤之手里,每一分人脉都被他利用得相当彻底。

他真真是狠辣至极。

时常面带微笑的王唤之不知何时起同被皇帝赶到边关守关的王爷联手起来,加之母族丞相家势力庞大,皇帝又荒淫无道孤立无援,王唤之竟然与王爷逼了宫。

他自然给自己的逼宫找了个好理由的。

兄长王鹤之被公主折磨得失心疯,便已足够。

他们王家可是干干净净的高门大户。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还赏了王唤之一道空白圣旨。

内容随他填去。

王唤之牵着许凝的手,在城门外等待,直到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走了出来,许凝终于抑制不住地泪水直流,扑过去抱住他,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爹。

王唤之看着扑在父亲怀里放声大哭的许凝,回想起许多久远的往事。

不由会心一笑。

王唤之要风风光光把许凝接进王府。

他现在就是王府当家的,没人敢说闲话。

刚合上门就开始咬许凝的耳朵:“没有食言。”

许凝心里软软的,偏过头来,吻上王唤之的唇。

头次看见美人主动,王唤之自然不会放过他,将他的唇瓣亲得又红又肿。

“其实我很好奇,”许凝的手指无力地撑着他的胸膛,口中香软吐息,“你怎么看上我的。”

“纯粹因为喜欢美人?”

“喜欢美人是真的,”王唤之抚着他的后颈,“但是,追根溯源,要回到十年前。”

许凝当时十一岁,王唤之是十二岁。

“那时许太傅拼死进谏,”王唤之看到许凝神色苍凉,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我刚好和祖母去寺庙祈福。”

“儿时贪玩,走丢在山里,然后看见了你。”

“你背着你娘的尸体。”

许凝颤了一下,被王唤之紧紧握住了手。

“当时下了小雨,你背着她走山路,走得很吃力,鞋子里在渗血,小脸惨白极了。”

“我上去叫你,”王唤之神色温柔至极,“我说,‘姑娘,我来帮你。’”

“然后,”王唤之在他颈间嗅了嗅,“你扇了我一巴掌,唔,原来是个男的。”

许凝噗嗤笑了。

“可没人敢扇我巴掌,”王唤之笑,“但是你当时在哭,我还在想,等你不哭了,我得咬回来。”

说罢真的咬了许凝一口。

“我跟着你,一起挖了个洞,埋了你的母亲,你说,没有棺材。”

王唤之满眼心疼,搂紧了许凝。

没有棺材,凡间传言不能投胎。

他当时还信誓旦旦,王家钱多的是,弄来一具棺材轻而易举。

“晚上和你一起睡在小茅屋里,你念念有词,想要一个糖人。”

王唤之叹息:“可是当时我离了王家,什么也没有。”

许凝算是知道,王唤之为何要坚决地买给自己一个糖人了。

儿时爹爹经常给他买糖人,但是爹爹死后,他和娘亲生存困难,别说糖人了,连温饱都成问题。

“隔日醒来,我已经在寺庙里了。”

“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你。”

“听你说山里有老虎,你的脚在淌血,你还发着烧……”

许凝捂住他的嘴,眉眼弯弯地笑了:“我没事,你祖母给了我一袋银子,我好了。”

“好了?”王唤之咬牙:“现在老是要吃药,是当时留下的病根吧。”

许凝没有说话。

“后来我给你母亲买了一具棺材,重新安葬了,明明没什么关系,却十分在意你。”

“老是梦见你哭着扇我巴掌。”

许凝又笑了。

但是接下来,许凝就笑不出来了。

“再次遇见你,就是在风月楼。不说别的,兄长走时,你在他袖子里塞了一封信。”

许凝登时瘫软了身子,靠在王唤之怀里。

“许美人情诗写得真好。”王唤之再次咬牙。

醋味十足。

许凝笑了。

他当时并没有喜欢王鹤之,纯粹是因为王鹤之和他相处时,时常抱怨自己不对他说情话。

王鹤之庇佑他多时,许凝也不是无情之人,他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情诗用簪花小楷抄写了一遍,临走前塞在了王鹤之袖子里。

“幸好被我顺走了。”王唤之哼了一声,恼极的模样。

许凝心下了然,难怪王唤之要那样……那样逼着自己练字……

他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后的日子长得很,想要我说多少都行。”

“唤之,你想听什么?嗯?”

王唤之一怔,面色就烫起来,凑过去亲他一口:“成亲那天,你再好好说给我听。”

十一

空白圣旨交了上去。

王唤之大张旗鼓地举办了婚事,连皇帝都写了张喜联来。

这事自然闹得满城风雨。

“怎么闹这么大,就……就偷偷在一起,不好吗?”

王唤之敲他的头:“谁说的‘王大公子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许凝垂头,“我说的。”

“我爱你,你爱我,我们清清白白的,没必要掖着藏着,我要在大街上牵你的手,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人。”

许凝已经羞红了脸宛若苹果花了。

十二

王唤之的花轿来了。

没有食言。

他连酒也懒得喝,就进了婚房,挑了喜帕。

他捏着许凝的下巴,弯腰亲下去,末了舔舔他的唇:“今天可以开/荤了。”

开、开荤?

“我……”许凝紧张起来,“我准备了很多情话!”

王唤之伸手将他推倒:“留点力气,等下想听你……”

“你……”

“许美人,你可是第一个进来这里面的。”

许凝红脸冲刺:“别……别说话……”

红纱帐层层垂落,床上被翻红浪,一室旖旎。

十三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今天也是甜饼!因为原本是苦瓜,可能改得不太好,小天使见谅!比心!感谢支持!么么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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