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顾谨华回来得突然，离开得也极为仓促。

话说到一半，程嘉慕只觉得踩在自己小腿上摩挲的那只脚突然一顿、滑了下去，再抬头看身边的人，气场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严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一开始坐着的沙发上转移到了另一侧。

而原本先他一步醉倒的程总，正坐在他旁边很近的地方，并在两人无声对视片刻后表情瞬间从温柔万分变成了一脸冷漠，还明显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严锦：“……？”

程嘉慕轻咳一声，开口道：“ 严……严工？”

严锦一愣。

不过他脑子快得很，随即反应过来：“刚刚顾谨华回来了？”

“嗯。”自己的爱人再度消失，程嘉慕心里说不失落不怨念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起谨华还等着他解救，他还是将这些负面情绪藏进了心底，强打起精神，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谨华刚刚告诉我，他能感觉到你在。那你呢？”

严锦看了他一眼，当即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睁开：“抱歉，我感觉不到他。刚刚也只像是睡着了一样。”

程嘉慕还是那副严肃冷然的神情，可严锦莫名觉得，此刻的这位程总，周身都萦绕着一种萧索的气息。

严锦愈发觉得内疚，沉默了片刻道：“顾谨华……他怎么样了？”

程嘉慕反问道：“你在这了，他还能怎么样？”

严锦：“……抱歉。”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想起顾谨华形容的两人落海时的情形，程嘉慕多少感觉到了一点心虚，转而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严锦：“你说。”

“谨华现在虽然还在自己身体里，但是跟你不一样。只要没能出来，他就算醒着的时候外界的动静也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就孤零零一个人待在黑暗里。”程嘉慕看着他，眼睛里有一抹担忧和心疼，“但是他偶尔能听到你说话，你能不能……平常抽空跟他说说话？”

严锦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我会的。”

接下来，程嘉慕将从顾谨华那里了解到的重要消息一一说给严锦。

讲完这些，一时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想起自己那时候的猜测，沉默片刻，说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有说过你的名字。”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合作，严锦觉得这个人还是可以信任的，他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严，单名一个锦字，锦绣的锦。”

程嘉慕心里咯噔一下，声调都有些提高：“你就是天逸的老婆？”

“不是。”严锦面露无奈，而程嘉慕心里“也许只是恰好同名而已”的庆幸念头刚刚萌生就被彻底粉碎，只听他继续说道，“他开玩笑的。我们只算是普通朋友。”

程嘉慕：“……”

所以谢二少那位从未带出来给他的朋友们看过的“老婆”，就是这个人没错了。

谈完正事，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回房休息。

严锦奔波了一天，从身体到精神都十分疲惫，心中担忧尚存，还是躺在床上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反而是程嘉慕，虽然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床，脑中却一直在思考今天得到的信息量，迟迟不能入眠。

占据了谨华身体的，刚好是好友那个昏迷不醒的心上人。

程嘉慕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个纯粹的好消息，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可能也算不上坏消息。

他得承认自己的私心。失魂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绝不寻常，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哪怕是多年的好朋友，他本也没打算叫谢二少知道。但如今……谢二少对严锦的心意他看得到，就算还不是老婆，那个人对他的重要性显然也毋庸置疑，这让程嘉慕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正在为老婆的病情焦灼的好友听。

更何况，现在回想起来，程嘉慕其实也并不能确定，谢二少对这件事情的现状知道多少，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程嘉慕没有就这件事询问过严锦，但仍记得当初好友就曾对谨华的异样表现提出质疑，但被自己坚决地全盘否认了，而且自己似乎还说过谨华的东西抢不回来就毁了之类的狠话……换个位置思考的话，若他是谢天逸，在那之后怕是也会对所有人守口如瓶。

不管怎样，眼下这种情形，程嘉慕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他表个态。

这一晚失眠的不止程嘉慕一个人。

这座城市的另一端，谢二少躺在自己家的大床上，也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

因为担心程嘉慕将阿锦当成原来的顾谨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这天晚上谢天逸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摊牌，最终却因为好友醉酒而没能成功。

眼下那两个孤男寡男同处一室，程嘉慕又喝了酒，也不知道阿锦会不会吃亏。

如果他俩真的不小心发生点什么……那可真是太对不起顾谨华了，想想就非常丧心病狂。

越想越觉得不安，谢天逸很晚才勉强入睡，然后没几个小时就醒了，身体还困顿着，精神却很清醒，再也睡不下去。

于是这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没等程嘉慕去找谢天逸，谢二少先给程嘉慕发了条消息，主动来找他了。

房门无声地从里面打开，程嘉慕与谢天逸两人面对面而立，脸上如出一辙的睡眠不足，就连向来极为注重外表的谢二少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色。

多年好友，多余的寒暄也省了，谢天逸开门见山：“程老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程嘉慕显然也没有闲聊的兴趣，转身往里走，声音不高：“先进来吧，我也刚好有事和你说。”

谢天逸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在门口摊牌，跟着走进了客厅。

空气里有一股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酒气，客厅里还残留着昨晚有人活动过的凌乱痕迹，但是十分安静，除了两人有意放轻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动静。

阿锦不在。

谢天逸在一张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他呢？”

他的紧张和在意其实表现得很明显了，自己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程嘉慕面带疲色，指了指楼上：“还没起。”

谢天逸的眼睛倏然睁大了：“怎么还没起？”

阿锦那么勤快，发生了什么会比自己和程嘉慕都晚！

“我也是猜的。”程嘉慕冲他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们没睡在一个房间。”

谢天逸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马上意识到程嘉慕的这句回答隐含的意思实在有点微妙。

他不想玩什么猜来猜去，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现在觉出谨华不对劲了吗？”

几乎是同时，程嘉慕也开了口：“我知道你的阿锦怎么回事了。”

两个人都愣住了，迅速消化完对方话里的信息量，不约而同开口：“你知道了？”

看来是不用继续往下问了，两个人都已经对现状心知肚明。

接近半分钟死一样的沉默之后，谢天逸和程嘉慕再次异口同声：“别误会，我对你老婆没兴趣！”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客厅里坐着的两个人循声望去，就见他们觉得“还没起”的人已经衣着整齐、风度翩翩地走下楼梯。

谢天逸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笑容，向他招手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

程嘉慕知晓他昨日的奔波，担忧顾谨华的身体，也颇为关切地同时问道：“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随即，这两位多年的好朋友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里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还说对我老婆没兴趣？！

那个，可以养一养等完结了在看……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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