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程嘉慕是被硬生生压醒的。
腿上再熟悉不过的温度和重量，让他尚在迷迷糊糊之中便已经抬起一只手，习惯性揽向了身上人的腰。
随即在真实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猛然间睁大眼睛清醒过来。
“……谨、谨华？”他死死盯着坐在他腿上的男人，一时间惊疑不定。
“怎么？”英俊的大明星微微偏过脸，挑起一边眉毛哼笑，“几天不见，难道就认不出——”
……他的这句话没能说完。
“谨华！”程嘉慕猛地抬起双臂，以一个抱满怀的姿势，将对方的脸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是谨华，是谨华！
他的谨华，终于回来了。
耳畔声如雷鼓的急促心跳与腰间铁箍般无法挣脱的力道，让顾谨华收回了未出口的半句玩笑。他不笑了，而是挣扎着仰起脸，一把抓过对方的衬衫前襟，以近乎凶残的力道直接吻了上去。
一发而不可收拾。这是一个漫长而沉默的深吻，夹杂着两人这段时间的全部爱意、恐惧、欲念，激烈得像是野兽的厮杀。
良久之后，气息不稳的顾谨华才听到男人在他头顶发出低沉的声音，他说：“谨华，你真的回来了对吗？”
顾谨华喘息着，声音中有种迷人的沙哑性感：“是我。”
程嘉慕又说：“我很想你。”
程总向来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脸皮又极薄，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一句示弱的、直白而温情的话，着实不容易。
顾谨华没有回应他少见的情话，反而笑了笑，压在他身上的右腿膝盖动了动，意有所指：“我感觉到了。”
两人便不再言语，再次火热的亲吻起来，像是要借着亲密的行为一口气宣泄出这段时间积累的所有思念、恐惧和不安。
直至程嘉慕伸出手抽了他的腰带，被随手一丢的皮带扣撞击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顾谨华一个激灵，倏忽清醒过来：“不，还不行……”
程嘉慕声音嘶哑含糊：“怎么了？”
“……他……那个人，随时可能回来。”
这个“他”指的是谁，在这个时候，两人心知肚明。
这句话一出，宛如一大盆冰水浇在火红的木炭上，身体的热度迅速退去，原本意乱情迷又醉醺醺的程嘉慕瞬间恢复了冷静。
他还是舍不得放开顾谨华，将他抱在腿上，皱眉：“……那个人还在？”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男人略微烦躁地嘟囔了一句“阴魂不散”，问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不过心里知道他在这。”顾谨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顺手在他男人紧皱的眉心揉了一把，“不用这个表情，也算是很奇特的一次体验了。”
程嘉慕没有言语，眉宇之间尽是担忧，明显不甚赞同。
“倒是你啊，你什么时候认出他不是我的？”顾谨华的手从对方的眉心滑到脸颊，顺势往两边扯了扯，促狭笑着转移话题，“来，跟我说实话，你们两个有没有趁我不在做什么坏事？比如说没发现他不是我就……”
“少胡说八道。”诚然，因为某些原因，程嘉慕以前偶尔会有意无意制造绯闻报道惹顾谨华生气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但到了真正涉及到忠诚度的问题，他还是澄清的很及时的，就比如此刻，他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按住顾谨华的手，恼火的说，“他过来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你是不知道那个人有多讨厌。目中无人，又冷漠无情，一副能耐的不行的样子。要不是他占了你的身体，我根本就不可能理他。”
“目中无人……你以前似乎也这么形容过我。”顾谨华笑着从程嘉慕身上翻下来，挨着他坐下，略略摆出了一个正经谈话的姿态，“我知道你对他占据我的身体有意见。但这件事，可能他才是无辜的。”
程嘉慕怀里一空，不适应地屈了屈手指，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顾谨华开口道：“那天我看了你和江潮汐的新闻……”
“那件事只是个误会。”程嘉慕急切地打断他，“事实上那之后我也叫了江潮汐过来，打算让他给你解释。可是……”
“我知道。”顾谨华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解释，“你听我往下说。”
他还不清楚自己能出来多久，平常吵吵小架吃吃飞醋算是情趣也就罢了，眼下这种时候当然挑相关的来讲。
程嘉慕便闭了嘴，听他继续说道：“我和祁轩去喝酒。”他跳过了和程嘉慕吵架那段，怕对方再多想，“结束的时候，祁轩送我回来，路上我便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先是有些胸闷气短、头晕恶心。一开始我以为是食物的问题，后来还是祁轩问我，最近是不是还在吃药，说可能是因为服药期间喝酒的缘故。总之是他转道送我去了医院。然后没多久，事情就不太对劲了。
“我看不到现实的东西了，做梦一样，感觉自己像是泡在黑色的大海里，明明会游泳，还是一直一直往下沉。我能看到远处有人在海面上行走，如履平地，可他们似乎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呼救。我拼了命挣扎着，还是一直往下掉。然后在海水快要没顶的时候，我终于误打误撞抓住了打旁边经过的一个人。最后我能够露出水面呼吸，可那个路人也被我拉进了海里。”
说完这些，顾谨华停了下来，望向程嘉慕。
程嘉慕心疼地再次将他拢在怀里，声音都有发颤：“很难受吧？你……”
顾谨华失笑。那个时候自然是很难受的。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控制权的焦灼，意识仿佛一直在深海里浮浮沉沉无人可以沟通的孤独，不知道还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的恐慌……什么也不能做，全然体会着听天由命的安排，那种不能自主的感觉，体会过一次，怕是终生难忘。
“还好，都已经过去了。”顾谨华挣了一下没挣开，由他去了，“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程嘉慕会意：“你是说被你拉进海里的这个人，可能就是……他？”
顾谨华点点头：“对。”
“那也改变不了他很讨厌的事实。”程嘉慕坚持不认为自己错，“那后来……你们两个现在……是怎样的？”
这回顾谨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拉他下海之后，我就感觉不到有别人了，似乎和他被单独限制在了同一片海域，海水很平静，我上不了岸，但也没再沉下去，一直漂着。
“后来大部分时候我都是没有知觉的，就像是睡着了。偶尔清醒一点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也看不到他，但能听到他叫我、和我说话。
”很少的几次我脱离了海面真正醒过来了，但很快就又回去了。这还是第一次上岸这么久。”
“那……你们两个能交流吗？”想了想，程嘉慕问道。
“目前还不可以，只能单向听他说话。我在海里的时候，就算听见他说话也发不了声。“顾谨华摇摇头，“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你问过他是遇到了什么了吗？”
程嘉慕自然是问过的，而且不止一次。
那位工程师先生一开始似乎对他并不信任，言谈之间很是谨慎。后来相处的时间稍长，这件事要解决又不可避免的需要双方合作，除了自己的个人**，其他该透露的消息倒是也都告知他了。
“他出事的时间比你早两天，起因是过度疲劳导致晕倒。目前他的身体在医院里，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就是人一直醒不过来……”程嘉慕将从严锦那里得到的信息说给顾谨华。
接下来，不等顾谨华询问，他又将自己和那位工程师先生近期所做的尝试和计划也逐一讲了出来。
“所以接下来，你们是打算让他替我拍完《维修师》继续找人来尝试……”顾谨华安静地听他说完，沉吟片刻突然问，“总是他他的，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你知道的吧？应该调查过了？”
程嘉慕：“……”
他还真不知道……
一开始是那位工程师先生不肯说还成功逃避了他的调查，后来则是习惯了两人见面开门见山有事说事……
顾谨华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也是挺意外，有点无奈地说道：“他倒是给我在手机上留过一些消息，我只知道他姓严，严格的严。”
严。
程嘉慕心里忽然一动。
据说他的好朋友谢天逸那个还未带出来给朋友们见面的老婆就姓严。
而且似乎……也是个工程师。
严这个姓氏，虽然不能说是烂大街，但也绝对不算罕见，远的近的，程嘉慕自己就认识好几个姓严的人，放在平时，他未必会多想。
可再联想起好友这段时间的状态，他心里忽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不起，给读者老爷们跪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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