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上的人。
千秋尔瞳仁缓缓睁大,对上他哀伤沉静的双眼,干笑一声,朝后退去。她的笑声才出,他眼中悲伤便不动声色浓郁几分。
“我就说这人看着不像我,哈、哈哈。”千秋尔摆手后退,就要转身——
椅子腿发出嘎吱拖曳声,秦修安迅疾起身,一把握住她手腕将人拽了回来。
“就是你。”他眼神认真,唇角笑意却苦涩,“我画的就是你,我心悦的,也是你。”
“你心悦我,哈、哈哈哈。”千秋尔发现被人直接告白原是这般不知所措,有些理解了那时的陆歧真,“那你简直心瞎了。”
秦修安闻言怒起,掐着她腕部的手不自觉收紧,道:“不心悦你,才是心瞎。”
千秋尔蹙眉道:“你掐疼我了。”
秦修安脸色泛红,松开手:“对不起。”撩起眼皮又看向她,“但我所言皆是真心。”
他分明是腼腆又带傲气的,可这刻,他双眼如此坚定,仿佛既然喜欢,那就开口,既然开口,那就索性直言到底,把一颗根本不怕审视的真心递到她面前,任她检视。
千秋尔对上他动情的眼,知晓这人动真格了,不由向后退去,他盯着她又上前一步,千秋尔拔腿就跑。
只是脚才到门边,一股劲风从后袭来,嘭地闭合房门,紧接着后背被坚实的胸膛抵上,男人从后拥住她,两人因为奔逐的冲力双双压上门板。
千秋尔张嘴就喊:“我们不可能的!”
身后的男人身体一僵,低下头,脸颊埋入她肩窝,闷声问:“为什么……”
千秋尔正要开口,他环住她的双臂忽然收紧,疼得她倒吸一口气,正是这空当,他又开口了:“我说过,你很美,是世间罕有的美。我这挑剔的人,认定谁就是谁,一心一意,绝无敷衍,所以……为何不去到更珍惜你的人身边呢?”
“如果那个虚情假意的人族男子都可以,那么我,为何不可?”
千秋尔在他怀中挣扎,恨不得唤出妖相一口咬上去,可惜她现在不可,可惜……她心底确实知晓秦修安不坏。
千秋尔郁闷道:“因为我喜欢他,我选择了他,他才能在我身边。”
秦修安又何尝不知,他不过是抱着一丝希冀,可眼下听她承认喜欢那个男人,他心底止不住怒火,坚决道:“我也要在你身边。”
“可我不喜欢你!”
“那我就将你困在这里,”他紧抱她,隐约发红的眼盯着门板,“将你困在我的画中,除了我,再无人可找到你。”
他说着可怕的话,煞气也从脚底弥漫,如阴冷的小蛇攀上千秋尔双腿,激得她微微颤抖,可男人滚热的胸膛又从后烘烤着她。
千秋尔垂下眼,看着腰上男人的手臂,他用力时手背青筋毕现。
“你不会的。”她道。
秦修安一怔。
千秋尔眼底悲伤,笑道:“我在你的画中看到答案啦,你画的我是自由的。你,永不会囚困我的。”
话落,身后男人沉默良久。
针落可闻的寂静里,他压抑的颤吸响起,抱着她的双手越发蓄力而颤抖,千秋尔在他怀里转身。
秦修安一双恨恨的泪眸盯着她,对望许久,他舔着被自己咬破的嘴角,有些痞气的笑:“我那么渴望占有你,却又那么想让你自由,我为何不能干脆地卑劣?”
“因为你是最好的画师。”千秋尔笑道。
画师最会捕捉美与生机,亦最不忍摧毁它。
秦修安冷笑,锋利的笑意难掩苦涩,一滴泪滚过他水红的眼眶,问得无望而认真:“你看得懂我的画,我赏得来你的舞,为何我们不在一起?”
千秋尔有些不忍地蹙眉,却还是回视他的眼,柔声道:“因为我不喜欢你啊。”
“真是无法反驳的理由。”秦修安笑。
千秋尔推开他早已卸力的双臂,垂下眼,向后摸上门板:“那就这样吧,我们……”
“食人鬼还没捉到,现在就跟我散伙?”秦修安冷然擦泪,红红的眼眶睨她一眼,“我接到消息,地下会已根据煞气找到那只鬼的下落。”
千秋尔双眼立刻亮起。
再次来到地下会,千秋尔才到地洞迎面就扑来个人影,伴随娇滴滴的喊声:“乐尽姐姐,妹妹终于找到你啦,呜呜呜!”
千秋尔低头一瞧,这赖在怀中,靠在她肩头的娇柔玩意儿,不正是桃伯桃那小子嘛。
上次他一身夜行衣冷酷桀骜,而今,他身着莲红长裙,盘个清丽的单螺髻,颊侧两撇刘海柔顺,薄纱遮脸,只露出盈盈动人的眼。
连秦修安这眼神锐利的画师,都没认出眼前的是前日碰过面的男人。
“乐尽姐姐,人家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抱一下想你想得心肝儿疼的幺妹啊?”桃伯桃不满地哼唧,扯着千秋尔手臂搭上自己腰肢。
秦修安见状上前,意图推开来历不明的他,桃伯桃机灵地抬头看他,慨叹:“原来姐姐消失许久,是去给我找新姐夫了吗?这个姐夫风流倜傥,才貌双全,真与姐姐才子佳人一对良配!”
秦修安本要推开他的手又落下,露出温柔笑意:“你是乐尽的妹妹啊,还没听她提起过你呢。”
桃伯桃暗暗掐了一把千秋尔,愤恨的小眼神飞去,仿佛在说:乐不思蜀,忘记故人是吧?
千秋尔只觉莫名其妙,她凭甚把他挂嘴边啊,他又不是烧鸡。
桃伯桃也看懂了她眼神,又一记眼刀过去:天天想着烧鸡,你往后日子都跟烧鸡过吧!
千秋尔登时眼神悠远痴迷,口涎悬挂唇角。
桃伯桃摇摇头,微笑看向秦修安准备回话,而秦修安看两人眼神飞来飞去,那傻模傻样简直活脱脱就是一对脾性相投的姐妹,也就信他不少。
桃伯桃笑呵呵道:“因为我比我家姐姐貌美招人疼,所以她若是看上什么男人就很忌讳提起我,毕竟……”掩唇一笑,“她的男人最后都中意我了。”
言罢,朝秦修安飞去暧昧的一个媚眼。
却见秦修安方才还对他淡笑的脸立刻沉下,也不顾忌他是否真为千秋尔的妹妹,冷冷道:“她不需与你这种庸脂俗粉攀比。”
千秋尔与桃伯桃对望一眼。
桃伯桃眼睛顿时散漫水雾,咬着袖口盈盈哭泣:“庸脂俗粉?我?”他一哭,身后本就在暗中垂涎他的男鬼们都手捂心口,面露不忍。
桃伯桃颤巍巍退后两步,指向千秋尔:“她这种一顿吃一头猪,吃完还舔手指,桌前打嗝,被窝放屁的家伙,才是俗,真正的,粗俗!”
男鬼们纷纷点头。
秦修安冷眼剜去,众鬼一愣,面朝墙壁不敢再窥探此处。秦修安看向千秋尔,望着她仍旧圆溜溜的清澈双眼,道:“你这个妹妹,我想杀了。”
“啊啊啊啊!”桃伯桃尖叫,“你得不到我,就想杀了我?你这个变态!”
秦修安揉揉耳廓,凶戾地瞪去一眼,眸中杀气吓得桃伯桃双腿打颤,抱着殿柱藏身其后,只露出泪眼看来。
千秋尔好笑地看了眼桃伯桃,道:“那可不行,我这妹妹无脑做作,小肚鸡肠,又生得一副狐狸精面孔,很对我胃口。”
“呸!你才无脑!”桃伯桃啐道,对上秦修安眼神又怯怯缩回身子,倔强发言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姐姐就是这么个粗鄙的饿死鬼,家里每季稻子都被她吃了干净,每逢过年村里的猪看到她都害怕……”
“咋咋呼呼很是讨厌。”秦修安看着他道。
桃伯桃立刻叫起来:“我姐姐也咋呼啊!”
“她那是生机盎然。”秦修安上下扫他一眼,“矫揉造作的戏精。”
桃伯桃叉腰:“我姐姐也爱演戏啊!而且技艺不精,更显做作!”
“她那是灵动活泼。”秦修安厌恶地注视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转头对千秋尔道,“我真不能杀了她吗?”
不等千秋尔回答,面前一阵香风动。
桃伯桃瞬闪二人身前,不怕死地握住秦修安的手,上下晃动:“姐夫啊,恭喜你,经过了我的考验!”
秦修安被他触碰的瞬间煞气就已涌出,桃伯桃极快松手,蹭到千秋尔身侧瞧着他,得意道:“我姐姐性子潇洒独特,我怕未来姐夫会轻视误解她,但看来你很不错嘛!恭喜你,你现在是我合格的姐夫……啊啊啊!”
千秋尔重重一踩他脚尖,又狠狠拧了几转他手臂内侧的软肉,疼得桃伯桃失声喊叫,随后狐狸眼一垂,可怜兮兮落泪。
千秋尔却也只是眼含告诫地看着他,并不理会身后秦修安灼灼的视线。
桃伯桃食指刮泪,委屈抽噎,只见秦修安站在千秋尔身后,眸中是令人心惊的伤情,他长久注视她,她却一次不回眸。
——秦修安知道,她被桃伯桃多次言语冒犯都不气,唯独气他一再提秦修安是姐夫,那意思不言自明。
“诸位,经过昨夜煞气追踪,我们已推出这打草惊蛇的食人鬼下落。”会长捧着地图出现,展开地图摊在长案上,指着西南方向一座温泉院落,“正是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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