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不忘论文的事情,回到宿舍坐了一会儿就去图书馆找材料。到图书馆正在书架旁选书,突然瞧见胡玲抱着书站在自己跟前,还未等他开口抢着说道:“你也在这里看书啊,真巧。”说话时垫了一下脚跟,声音也被抬高了不少,脚跟落下时话也着地了。赵子言迅速环顾四周查看这句话的破坏力,没见一石激起千层浪心中的波澜也平复了不少,伸出食指压在唇见做了个嘘声禁语状。胡玲吐了一下舌头赧然一笑,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推着赵子言找座位坐下。胡玲刚坐下就说:“我一猜你就会来图书馆,这么用功,大四的学生还跑图书馆的可不多啊。”子言一边翻书一边说:“莫言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听说常青藤学校的图书馆都是彻夜通明的。我这不过是临时抱佛脚。”胡玲看他一脸正经又吐了一下舌头说:“你要找论文素材帮我也找一份,不知道怎么了,我现在看书就头疼,论文是我现在最头疼的事情了,你人最好了,治治我这头疼病吧。”
赵子言压低声音说:“你小点声,你现在吵得人头疼。”
胡玲环顾一周问:“谁头疼了。”这一喧哗周边的几个学生抬头看了她一眼。胡玲一手掩着额头小声说道:“这学校色狼还真不少,你看见没,又有人垂涎我的美色,是我光芒万丈吗?还偷看我。”说着一手摸着自己的肩膀自顾自怜。
赵子言提醒说:“你再这么胡说八道,他们还会动手的。”
胡玲环抱胳膊说道:“天呐,非礼勿视,我让他们看了也就忍了,还敢动手,那我可就要喊非礼了。”
赵子言往旁边挪了挪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你。”
胡玲赔笑拉着他的胳膊说:“好了,不让你难堪了,那你帮帮我吧。”
赵子言轻轻推开她的手说:“你没听他们说吗,论文很简单的,凑够数字都能给你过。”
“万一过不了呢,你赔我?”
“行啊,我赔你。”
“那你说好了,要陪我。”
虽说是谐音还是听出了弦外之意,赵子言警醒再往下说就要滑向危险的边缘,他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认真做起了指导:“我建议你可以写一下西方个体文化与东方整体文化的差异与互补。这就像写左右手的优势跟劣势,其实没有什么贵贱高低之分,但是这两个东西碰撞肯定能擦出火花来。我有时候觉得这种话题很有意思,你看我们中国日新月异人也变得朝三暮四的,心都不定,日本人就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在一家店里做一个酒保十几年,你什么时候去他都在那里。一个不断变化,给人新奇,一个一直不变给人稳定。这个互补性太强了。当然这是个老题目了,不过总能翻出新花样来,是个好写又讨巧的题目,刚好跟我们学的又挂钩。”
赵子言自信这个急转弯打的不留痕迹而且开出去够远了,应该能回到正轨上。胡巧玲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不过写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听班上的同学说现在有好几对都在闹分手,也有好几个人在急着表白。可能因为要毕业了。”
“有吗?你别听他们瞎说。”
胡玲一本正经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面馆西施,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
这个问题是他始料未及的,在他眼中暗恋跟梦想一样,都得是暗箱操作,一旦大白天下跟机密败露一样,半晌才急赤白脸辩驳:“这是谁在造谣,根本就没那回事。”他想一定是陆德明捕风捉影还煽风点火广而告之。
“有也好,没有也好,我觉得你跟她不合适的。”
“怎么不合适了,我本来也没往那边想,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知道怎么不合适了?”赵子言有些较劲,分贝也拉高了不少,前排的几个学生又抬头看了一下他们。
胡玲拿子言刚才教导的话说:“你们的文化差异太大了,差异大但是没什么互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你们很多东西又不一样,以后走不到一起去的。走到了一起也走不长久。”
赵子言说:“就算门不当户不对也是我配不上她,她家还是个体户,我家就是农民,齐大非偶也是她齐大非我的偶。”
胡玲想不到子言会这么护着她,落实了白天的猜想,内心的失落跟不快油然而生,质问他:“你都这么护着还说你没想法?”
赵子言看着眼前的胡玲有些陌生的感觉,一时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胡玲被看得有些发毛,问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怎么了?”
赵子言邹了一下眉头说:“你干嘛那么关心我对谁有想法没想法?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胡玲心虚说:“我对你能有什么想法?你别臭美了——”她也觉得自己的质问没有道理,改成语重心长的劝导:“我不是关心你对谁有没有想法。你要真对她有想法也行的。但是你得想想合适不合适。现在谈情说爱就是谈婚论嫁的,讲的是相互匹配,小舢板过大海,十有**要失败。你马上要毕业找工作了,她还在这里开面馆,你以后再职场摸爬滚打步步高升,你的眼界思维会不断提升,可是她会一直停留在面馆这个位置。有共同话题吗,会同频沟通吗。这个大概率会失败的结局你还想去启动开始吗?别犯傻啊。”
赵子言正义凛然反击:“为什么就认定了别人就一辈子开面馆,为什么就认定了别人的眼界格局永远都是小的。我们什么时候成了上帝了,这么快就把解决都给看到了,看到别人怎么有出息别人怎么没出息?再说你谈过恋爱吗?你都没谈过恋人还讲婚姻,未知生焉知死。”
胡玲不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哼哼,再说了我没谈不是我没得谈,就是我知道这里面的道理所以我不轻易谈。”
赵子言挑了一下眉轻松说:“我听到猪哼哼了。”
胡玲生气了,伸手拍了一下赵子言的胳膊说:“敢说我是猪,你才是猪。找你的面馆西施去吧。”说完抱着书起身走了。这一巴掌声响不小,周遭的同学都抬起头看着他们并投以嫌厌的目光。赵子言看着她离开也不去追,拿起桌上的书挡住自己的脸低下头执行他的鸵鸟政策,可露在外面的是鸵鸟身子,埋在沙堆里的却是鸭的脑袋,煮熟了鸭嘴还硬:“我明儿就去找她。”
梁月月回来的路上就听陆德明说出他的发现,虽然赵子言再三暗示,但是秘密被揭露才算得上是秘密,说明它藏掖不了,能烂在肚子里的都是众所周知的常识。而且秘密就像英语中的就近原则,只要你不是他最亲密的人,那你的秘密肯定会被他最亲密的人知道。她得知后就想着怎么告诉胡玲,刚好看到她意兴阑珊从图书馆回来,就想劝她当机立断也是想劝她应机立断,略一沉吟问说:“玲儿,你说你大学四年都不谈一个,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我不信你眼光这么高,这么大一个校园还找不出一个让你满意的。”
胡玲说:“你都知道我大学四年都不谈了还跟我谈什么,我守身如玉四年了,怎么地,临天亮尿床啊。别以为一个个都跟你一样,一刻离不开男人,总得有人站起来捍卫我们女生的尊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是你没尝过男人的好,尝过了就会留恋天堂,不愿意去地狱了。”
胡玲反过去挠月月的胳肢窝笑说:“好啊,月月,还敢说你跟陆德明在一起没干坏事。你跟那些坏男人一样坏,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大学四年都没把你教化啊。”
月月边躲边咯咯直笑说:“我这是点化你,教你脱离苦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啊,你看赵子言怎么样,虽然跟个和尚似的不解风情,不过返俗了也许比谁都骚。”
胡玲站起来杏眼圆睁,柳眉剔竖,恨恨说:“别跟我提他,男人死绝了都不找他,他有病。”
月月愣了一下问说:“他有什么病让你知道了?”
“跟你一样的病,神经病。”
赵子言又去田家英的店里帮忙了。
田家英叮嘱说:“可不是我求你过来的,是你自己死乞白赖要来的。既然是你求着过来的,就得约法三章。不许胡说八道,不许胡作非为,不许——”田家英一时想不起第三条要说什么,赵子言颇显失望地为她补充道:“不许喜欢你,是吧?”田家英被突如其来的问话问住了,看他一脸无辜与失落不由得感到有些心疼,转而低声说了一句:“不许胡说八道。”
因为赵子言免费帮他们做了一个月的活,田家英妈妈也不好再对他虎视眈眈,如果自己真的是母老虎的,那么现在的赵子言在自己眼中就是伥了,犯不着盯死他。赵子言的到来确实给店里增添了不少生气,他总有说不完的典故跟趣闻。田家英妈妈不时也竖起耳朵听他讲历史发生的事情,人类自会仰望星空开始瞎想之时就喜欢听故事,所以善于编撰牛鬼蛇神故事的巫师总是备受欢迎。
有一次子言不知道是说到那个故事,田家英妈妈突然问起他的年纪。子言说是哪一年的,还说实际年龄比身份证小一岁,因为爸爸当初去派出所做登记的时候把农历的时间当成了新历来报。田家英妈妈说:“算下来你比家英还要小四岁。不过我们家家英看着可比你年轻。但她还是你姐姐啊。”赵子言这才知道田家英原来比自己要大,憨憨一笑说:“那是,家英姐天生丽质。我是农村出生的孩子,土生土长,所以粗糙的很。”田家英瞪大眼睛说:“你还顺竿子往上爬,怎么就管我叫姐了,走出去比比谁比谁年轻。”她不喜欢自己的年纪被人知道,虽然外貌被说是年轻,骨子里是老了,对她妈妈狡辩说:“哪里有大四岁,按虚岁是大四岁,按周岁就大三岁。”
田家英妈妈笑说:“说的好像只有你有周岁,人家没有周岁似的。”
赵子言在面馆打零工的事情慢慢还是传开来,梁月月在宿舍里说起这个事情时胡玲正在泡脚看书,她放下书说了一串她能想到的贬义词:“惺惺作态,矫揉造作,装腔作势,老不正经——恶心,恶心。你看,是不是有病。”
蒋晓川确定他追求的就是面馆西施后一脸惋惜说:“你也是,找什么姑娘不好找,找这么一尊活菩萨。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她要是拒绝了你还好,要真的为你下凡,以后有你受的。你但凡有半点辜负她你都得自责死,更何况你自己还是一根筋的人。但是人生哪里有一成不变的。”
子言不以为然,心说她要是肯跟自己在一起,肯定是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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