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师兄们虽然拆了人家的电梯,但老爷子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晚饭之后,我买了一箱啤酒坐在屋顶上喝,顺便看一下月亮。我呸,顺便看今夜会不会有什么动静。因为,我黑了实验房那边外围的监控。特意弄了点镜头里只有我的视频让人给老爷子送了去。虽然我知道这样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是一件很作死的事情,但总比我毫无头绪的等要强。
周围的灯火渐渐变得稀疏,夜也真的来了。我叹息一声,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傻。这件事情若是让大师兄知道,他估计得杀了我。
酒微醺的时候大师兄来了,他的身影如蛇一般灵活的顺着墙角攀上了屋顶,然后站在屋脊那端盯着我,因为是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拉出颀长的阴影,刚好罩住了我,将我放在了一个安全又不阴暗的角落。
我恍惚记起那天在海边他拉开衬衫罩着我,蹭我脖子的情形。他那样做,无非是将我当小孩子,怕他一个兽性大发之后我会走光。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心里有点不服气。因为,他和哥哥一样,总想将我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只要我有那么一点点的越界,他就会拿出长辈的姿态教训我,比如此刻,他的气场有八米高,正酝酿一场想弄死我的风暴!
“天儿,来,喝一个!”我斜靠在屋脊上,朝他扔了一罐啤酒,撤离了被他逼得无处可退的目光。
他没有接,啤酒罐顺着琉璃瓦槽子一路滚了下去,摔到了院中,发出一声闷响,没声了。仿佛这寂静的夜里被风吹落的一片落叶,落地之后再不会有任何声响。
“起来!”他黑着脸挑了挑手指,整个人在月色下仿佛一个行走的冰箱,冻的我打了个寒颤。
我罐一口酒,壮了一下胆,免得一个不小心被他吓得滚下屋顶去。接着便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斜靠在那儿喝酒。
他又往过来跨了一步,我在他打我之前堆了满脸笑看着他,屁股不听使唤地往远挪了半寸。我想过了,必须耍赖皮,因为如果真打,我八成干不过他。
“我不是俊晨,你这招在我这儿没用!”他说着抬手一个匕首就甩了过来。
讨好耍赖失败,我就着屋脊来了个后滚翻勉强躲开,然后抬脚将匕首踢了回去。
他稳稳的接住了匕首,收了起来,然后一个箭步逼了过来。
“大师兄,我错了!”我掏了枪,先指向了他,紧接着觉得这样做不对,于是又将枪口转向了自己的鬓角,威逼他停手。
他的瞳孔缩了缩,眸中瞬间涌起千层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弹夹已经在他手里了。
“还手!”他说完朝着我屁股就是一脚,踢得我往前扑了好几步。
“我都承认错误了!”我说着抬臂挡住了他扫过来的拳头。
“要不是我让维拉将视频拦下,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顶嘴?”他说着腿又扫了过来。
“我不是着急吗?”
“不是有我吗?你急什么急?能力不行还想一口吃个大胖子,你咋不上天?”
我能告诉他哥哥也来了吗?显然不能。所以我开口胡诌道:“我喜欢自由,每天呆在这个破岛会发霉的。”
“发什么霉?以为自己是真菌啊?”
“我是天然培养基!”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我边打边退,他却步步紧逼,毫不手软。
“天生的,改不了。”
“还给我顶嘴,是吧?啊?”他三下五除二一腿将我扫下了屋顶,还好我手快,借着屋檐又翻了上去,不过随着“嘎嘣”一声响,似乎踩碎了一片琉璃瓦。老爷子这瓦都是进口的,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赔的起。
翻上去之后我不再让他,地面我不如他,但在屋顶,因为我平衡能力比他好的原因,我俩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之后,勉强打了个平手。
“放手!”最后他拧着我的脚踝说。
“一起放!”我捏着他腿弯的手紧了紧。
“好!”
他放开我之后自己走过去拿了罐啤酒喝,我也跟过去,夺了他手里的那罐,示意他再开一罐。
“小崽子,上次替我挡酒之后酒量渐长啊!”他又开了一罐,开口揶揄我。
“好像还真是!”我笑着坐下去,继续靠着屋脊摊着。刚刚紧着和他打架,没感觉来,放松下来之后还是有点晕的。
“维拉将视频给我了,你也不要再想着在老爷子那儿冒险试探,不然我打断你的腿。”他不依不饶道。
“他没说什么吗?”
“他说你休假差不多了,就回去上班。他能截下这一次,但不代表次次他都能截下。”
“什么?”
“回心理咨询中心上班吧,这件事情急不来。”他抿一口酒,叹息道,“据我观察,老巢不在这里。我们当初的方向就错了,能让那么多商人来祝寿的地方,怎么可能是秘密基地。”
“所以呢?你既然已经收买了维拉,干嘛不直接问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他不想伤害我们,但也绝对不会背叛老爷子。”
“好高尚哦,可以收为己用!”
“据我分析,基地应该会在周围几座岛上,但具体是哪座,我们还得慢慢找。你回去吧,听话!”大师兄倒是直接引开了话题。
“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一时间火大的很,师父和哥哥都让我来护他,他倒好,来了没两天就要将我支走。
“我回康森。”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算是安抚。
我听说他也离开这里,悬起的心才放下:“那怎么行?事儿不干了?”
“小年轻,凡事切记急功近利。”
“老先生,依潇在他手里。”
“她只是个医生,没事的。”
“你还知道她只是个医生?”
“等病情稳定,我让她也撤走,OK?”
“最好快点!”
“我有分寸,倒是你,你他妈怎么那么二,要不是圣华手快,老头子一旦拿到视频,就会顺腾摸瓜拿到师兄他们救你的视频。你想让多少人为你的愚蠢买单?”
“是我给圣华打了招呼的,有那么全能的师弟,干嘛不用?”
“不要脸!”
“要命就行,要脸做什么?”
“滚!”
“好!”我说着转身,就顺着屋顶滚了下去。隐约记得小时候也有人陪我滚过,似乎还摔了奶奶家好多瓦,被奶奶拿着扫把追。但奶奶和那些小伙伴的脸,我一个都记不起来。
“你神经病啊!”我在半空翻了半圈,减轻了落地的缓冲,但速度比大师兄晚了那么一点。所以,他接住了我。
“你骂人的样子蛮可爱的。”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有病!”他直接松了手,我就那样软软的跌在了地上。
地面上白天的余温已经散尽,稍微有那么一点凉。我躺在那儿有气无力的吐了一句:“你就是药啊!”
他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住,最后浅浅的叹息了一声,又回来了。
“遇到个比老子还会撩的,行吧撩神本神,哥原谅你了。”
“别生气了,我承认自己愚蠢,但我有聪明的师兄你啊!”
“真会撒娇,俊晨那么疼你,原来是有原因的。”他抱起我,低声的嘀咕一句。
“我家里人都死光了,他不疼我,谁疼!”我迷迷糊糊地说着,说完莫名的心酸,最后没忍住就哭了。
“别哭,以后我也疼你,好不好?”他低声细语的哄着我。
“谁!”就在我们跨上台阶,准备进屋的时候他突然扭头喝了一声。
我朝着他喝的方向瞄了一眼,有个模糊的身影闪过墙角。
“你在这儿乖乖等我,我马上回来。”他将我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然后朝着墙角那边追了过去。
晚上室外的温度刚刚好,很适合睡觉,所以我便爬在台阶上睡了过去。我心中想着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应该就会回来。
费杰追过去之后,那人在那儿等他,一身深蓝色阿玛尼西装将他的身形包裹的高挺颀长。除了三七分的硬朗发型和个头之外,来人跟蒋曦晨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雨晨?”费杰皱了皱眉道。
“表哥!”蒋雨晨表情冷淡的点了点头。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费杰倒是一点都不会客气。
“你自己看。”雨晨将一个档案袋递给费杰。
费杰瞄一眼周围,然后拆开了档案袋,借着月色一目十行的翻阅,其中还有的附有照片。他越翻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合上资料,深吸一口气说:“也就是说,我父亲当年是白姨杀的?”
“对不起!我代表母亲向您道歉。”雨晨说着撤膝跪了下去。
一个矜持又高贵的男人,手里捏着A国大半个商业帝国,做事杀伐决断,从不退缩,三言两语能让整个董事会的老家伙们纷纷噤声,十多岁就爬上了总裁的位子,这是关于DC&R集团年轻总裁的传说。而此刻,这位年轻人就跪在他面前,他到底该做何应对。小小年纪,承受了别人无法承受之重,甚至手里有那么几条人命。可以说,能活着,比他还不容易。
费杰咬了咬唇,望了望半空的月亮,最后鼻音微重问:“也就是说,老爷子真的是我二爷爷。”
“是。”雨晨沉声应了一句。
“也就是说,父亲他最后叛变了?”
“表哥,这世上的是非黑白哪有那么明确的界限?”
“没有界限?”
“我认为没有!”
“所以你就扔下曦晨这么多年,不惜自己以身试法?”
“我没得选!”雨晨仰头,眼中是那种看淡一切生死的淡薄。
“所以,你是跟我哥商量好了?”
“他也没得选。”
“真没得选吗?你们真认为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吗?”
“那个时候我才八岁,他已经十六岁了,你明白那个概念吗?”
“你的意思是他逼你?”
“没有,他年长,比我有主见,我听他的。”
“你说他小时候走失,然后阴差阳错的到二爷爷身边,是有人布好的局?”
“你二爷爷有个私生子是真事,但关于你哥来这里,我更倾向于是你那私生子叔叔搞的鬼,他自己没孩子,又想要遗产,所以才弄了那么一出。”
“父亲当年和白姨来这儿,难道就没怀疑哥哥的身世?”
“你父亲临阵倒戈,应该跟你哥有关。”
“你是说二爷爷拿哥哥威胁他。”
“我只是猜测,天下巧的事情很多,但唯独那件让我觉得奇怪。你哥哥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刚好我母亲出事之后他就来找我了,还能找到小姨跟前去,比我叔叔的速度还快。”
“你是说自从我父亲出事之后,他一直在查出事的真相。”
“我不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出事了。”
“那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
“所以,这是你主动找上我的原因?”
“要是他们不让表哥你和曦晨牵扯进来,我就不会找你。”
“你是说师父他们想利用我们,借力打力?”
“临阵换人,还换成你们两个至关重要的人,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认不清事实。”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曦晨你还活着,他午夜梦回的时候记不清脸的那些身影中就有你。”
“你去啊!现在就去,把他也拉到深渊来,跟你我一样被人利用当枪使。”
“雨晨,我不想跟你吵,我们先分开吧!分开!”费杰说完擦了擦眼角,转身大步离开。
“表哥,不管这次你是否会选择当年你父亲一样的路,我都会帮你。至于结果,我不敢保证。此外,还是那句话,对于你师父的为人,恕我无法认同。”
“我会自己思量,毕竟这次行动他将自己的大半弟子塞了进来。”费杰淡淡地丢了一句,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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