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七 回

盛墨芳畅谈新思想

夏明衍喜绘美蓝图

夏明衍上次回家杨氏提醒他给墨芳买礼物时，他突然想起，盛墨芳生日快到了。夏明衍回杭州前特意翻出两人订婚的生辰八字，根据盛墨芳的生辰八字推算出她的生日就在下月初一。夏明衍到杭州后，就兴致勃勃地去给盛墨芳挑选生日礼物，挑了好几天才看中一只玉镯，怕大小不合适，想起夏明薇的手和盛墨芳的手应该差不多大，就叫夏明薇来试戴，一戴正好合适，夏明衍开心地让人把镯子装好。

盛墨芳生日的前两天，夏明衍急匆匆地赶回家。他刚进家门，杨氏就对他说:“你上次走了之后，阿芳就老是一个人发呆……她现在应该又在书房里发呆，你快去看看她吧！”

在夏明衍的印象中，盛墨芳是一个坚强的人，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冷静地面对，老是一个人发呆的情景，好像没有看到过。听杨氏这么一说，夏明衍赶紧跑去书房。没想到，在书房门口，夏明衍果真看见盛墨芳靠在书架上，低头抱着那本脂评本《红楼梦》在沉思……夏明衍怕又吓着盛墨芳，故意轻轻“咳”了一声。

盛墨芳听到咳嗽声，抬起了头。夏明衍走进去，笑着说:“这次没吓着你吧？”

盛墨芳看着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天实在是想多了！没有什么比珍惜眼前人更重要的了，至于以后的日子，谁又能知道会怎样呢？就算如《红楼梦》中所说的，所有的心事终虚化……但既然来到这世上，不管是感情还是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应该从从容容地过好每一天，总不能因为害怕将来，就连今天都不好好过了吧！盛墨芳嘴角上扬，露出笑颜，说道:“这次是惊喜，不是惊吓，是满满的惊喜！”

“我妈说你这些天一直不太开心，还老发呆。我这一回来，你就笑得这么开心……你不会是想我想的吧？！”夏明衍说出这句话后，就紧紧地盯着盛墨芳的眼睛。

“啊？你想得美!不过，虽然不是想你，但也和你有点关系……”盛墨芳调皮地说。

“哦？怎么讲？”夏明衍不太明白。

“我前几天，回我妈家去了……隔壁租我们家房子的胡云娘胡姨，你知道吗？”盛墨芳接着说。

“有点印象，怎么了？”夏明衍说。

“她老公徐训知在东天目当乡长时，娶了一个小老婆，结果那小老婆十分地厉害，她要害死胡姨母子。胡姨当时肚子里怀着一个，她带着两个大儿子连夜逃了出来，家中还有一个小的，当时才两岁，只好跟着他祖母在老家。不承想，两年前他祖母去世了，徐训知只好把那个在家中的小儿子带到了自己身边。那小老婆之前只生了两个女儿，碍于徐训知，对那个小儿子只是不管不问；今年她自己也生了个儿子，看胡姨生的那个小儿子就更加不顺眼了，老是打骂，有时还不给他吃饭。徐训知知道后就骂了那个小老婆几回，那恶毒的小老婆就改用缝衣服的针扎孩子，还不许任何人告诉徐训知。前几天徐训知的小阿姨路过东天目，去看她外甥。结果那个小老婆的大女儿对徐训知的阿姨说：‘姨婆啊，你把哥哥带走吧！我妈老是用针扎他，还不给他饭吃。’徐训知的阿姨听了，也不等徐训知回家，气得直接带着胡姨的小儿子就到我们村来了。胡姨见了孩子，知道孩子受了这么多罪，伤心不已，抱着孩子哭了很久……”

“你这是担心以后？你放心，我不是这样的人！”夏明衍一脸正气地说。

“也不全是。我这段时间脑子里乱得很……前段时间，我还翻了书架上那些《新青年》杂志，上面有些夹杂着外文，我看不懂，但有些又写得很是通俗易懂……上面提倡‘男女平等’，可我想，十月怀胎生孩子的、心里放不下孩子的都是做母亲的，就凭这点来说，就很难做到‘男女平等’了，而且，要怎样才能平等呢？书上又说提倡一夫一妻制，可我看好像有钱有势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这几千年来的陋习有这么容易改吗？我胡思乱想了很久……不过，我见了你之后，又觉得我自己想多了！”盛墨芳面带忧虑地说。

“哦？你也觉得我不是那种人？”夏明衍面带欣喜地问。

“这跟你是怎样的人无关，因为人是会变的，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之前还以为你一个留过洋的说不定会看不上我，所以我新婚之夜就想对你说，你要是看不上我或是另有心上人，就把我休了吧。但今天，我仍然要这么说，如果以后你不爱我了，心里有了别人了，就把我休了吧！”盛墨芳慢慢地说着。

“我有了心上人，就把你休了，你怎么办？你不难过吗？”夏明衍继续追问。

“难过又怎样？为什么很难做到男女平等？因为很多女子都依附男子而活，所以委曲求全。但作为一个女子，真想要平等，首先应自尊、自立，并且要自己养活自己。只有不依靠男子的女子才能得到所谓的平等吧！所以你要是另有了新欢，还是把我休了吧！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伤心是难免的，但我不需要怜悯，我只需要尊重!”盛墨芳继续认真地说。

夏明衍看着一脸认真的盛墨芳，笑着说:“你说得有道理！要不明天跟我去杭州工作吧!我们厂里正好缺个管账的，这样你就能挣钱养活自己了……你现在就去楼上，把要带去的衣物理一理，我去跟妈说一声！”

“为什么？我在家里也可以养活自己啊……我会做很多事！”盛墨芳不理解为什么夏明衍叫她明天就去杭州。

“我厂里现在正缺一个管账的，我看你账目算得很清楚。我厂里的账房先生，工钱可高了，你想要自立，还要为以后打算，不该多赚点私房钱存起来吗？”夏明衍一本正经地说。

“也对，……那妈会同意吗？”盛墨芳有点担心。

“这你不用管，我会跟她讲清楚的，你赶紧去整理东西，明天一早就跟我走！”夏明衍认真地说。

“这么急？我都没跟我妈说一声……”盛墨芳有点不知所措了。

“让我妈去说好了，你快去整理东西吧。厂里离不开我，要知道我回来看你一趟有多不容易啊!”夏明衍催促着盛墨芳。

夏明衍本就两头牵挂，巴不得把盛墨芳带到杭州去。他立即去跟他母亲说，墨芳老是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不好，时间久了恐怕要生病的；厂里刚好缺个账房，她去正好，所以明天就把她带到杭州去了。

杨氏听了，连忙点头说:“她跟着你一起去也好的，小两口也好培养培养感情，还能照顾你……我也能早点抱上孙子！”

夏明衍带着盛墨芳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才到杭州,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纺织厂。只见纺织厂铁铸的大门旁挂着“锦夏纺织厂”的牌子。大门东边有两间小房子，杨季林平时就在外间看大门，晚上就在里间睡觉。夏明衍为了方便管理纺织厂，吃住都在厂里，就在厂子后面仓库二楼选了两间房，一间作办公室，一间作卧室。纺织厂位于拱宸桥一带，离市中心还有点距离，周围比较冷清，没什么店铺。夏明衍平日都是跟工人一起在食堂用餐。

夏明衍与盛墨芳到杭州已经傍晚时分了。夏明衍赶紧带着盛墨芳去食堂里吃了点晚饭。一路上，工人们一面向夏明衍打招呼，一面好奇地看向盛墨芳。盛墨芳被这么多人打量，很不习惯，低着头紧跟着夏明衍……

两人吃好晚饭，就来到二楼卧室。走到门口，夏明衍先把电灯拉亮了。盛墨芳看着一室的明亮，开心地说:“这就是电灯啊，真亮啊！晚上看书一定很舒服吧？”盛墨芳说完，走进去一看，只见卧室里空空荡荡的，里边就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就是窗户边放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创业初期，简陋了点……你将就一下吧！”夏明衍说。

“我睡你房间，那你睡哪？”盛墨芳把衣柜打开，见里面放着一些夏明衍的衣物。

“你现在再问是不是迟了点？你就这样跟着我来杭州，不怕我把你卖了？”夏明衍走到盛墨芳身边，看着她笑着说。

“啊！你不用吓唬我，我才不怕你呢！”盛墨芳笑着把夏明衍的衣服整理好放一旁，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放进去。

盛墨芳把家里带来的几本书放在桌子上。夏明衍随手翻了一下盛墨芳带来的书，说:“今晚不许再看书了，床边有一根拉绳，你拉一下灯就关了，我就睡隔壁……今天坐了一天车，一定很累了，你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熟悉一下厂子。”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盛墨芳说。

第二天，夏明衍带着盛墨芳到厂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带她去财务室看了看。现在正好是月底，是工人领工资的日子。几百个工人分三天，按组前来领工资。主管账目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也算是夏家的老伙计了，叫李书，他之前就在夏国强家上海的茶铺管账。纺织厂新建，又是夏明衍和夏明征合办的，这账目管理最是要紧，夏明征就让他到这边来了。今年年初，百来台织布机都组装好，又请了几百个工人分三班日夜不停地织布。虽然年初又新聘了一个财务，可除了发放工人工资外，还有进出的各类丝料、布匹，两个财务还是有些忙不过来。听夏明衍说，盛墨芳是他太太，过来帮着一起管账，两个财务都松了口气。

在轰鸣的机器声中，夏明衍陪着盛墨芳在厂子里转了一圈，两人重新回到夏明衍的办公室。夏明衍给盛墨芳倒了杯水，说：“纺织厂声音嘈杂，初创期间条件简陋，以后要辛苦你了！”

盛墨芳接过水杯，说：“这算什么辛苦！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建起这么大一个厂子，组装出这么多的机器，一定花了不少心血，你才真地辛苦呢！”

夏明衍笑着说：“我不怕辛苦！这纺织厂还只是第一步，我真正想要的是实业兴国。以后厂子有了盈利，我还想建汽车厂……但凡国外能建的，我们中国人都能建……”

盛墨芳望着侃侃而谈的夏明衍，觉得此时的他仿佛天上闪闪发光的启明星，是那么耀眼，那么温暖……

下回预告：

第 二十八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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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夏服点燃九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