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箱子下火车的时候,空气中干燥而又熟悉的刺骨寒意一下就唤醒了姜晚的记忆。
这座姜晚生活过四年的城市,曾承载着她最美好的一段青春。
抵达酒店已经接近晚上,在动车局促的座位间蜷缩了大半天的姜晚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了。随便泡了桶方便面,吃完便去洗漱,洗漱完便倒头睡了。
姜晚一觉睡到十点多,她心想刚好,可以回学校食堂吃个午饭,尝尝鸡排饭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转了两趟地铁抵达z大,姜晚的脚步好像不需要大脑指引,直奔食堂。看着眼前熟悉的窗口,她几乎想落泪。
人都走散了,这个窗口居然没变。
她掏出毕业时申请却一直没有用过的校友卡,向窗口阿姨要了份鸡排饭。
还是15块钱。
饭点的食堂人满为患,姜晚端着鸡排饭找了个角落坐下。
鸡排饭不难吃,但是她判断不了是否还和当年的味道一样。
端着餐盘走到回收处时,姜晚侧头看了眼照满阳光的桌子,几个女孩子正在边吃边聊。
也是在那里,她和赵菀青第一次一起吃饭。
物是人非。
吃完饭走出食堂,姜晚一路走过小卖部,走过林荫道,走过操场和篮球场,每走过一个地方,脑海中就情不自禁浮现以前的画面。
和唐冉十点多结伴下楼到小卖部买烤肠吃,一边说着要减肥,一边不亏待嘴。
夏天的时候,和室友一起抱着书穿过林荫道去院楼上课。
和社团的同学在操场上围坐成一圈玩破冰游戏,在篮球场为相熟的学姐加油。
一桩桩一件件,记忆犹新。
青春仅仅两个字,却可以扩展出无限多个美好的词语。
想起唐冉曾和她说过的新建的图书馆,姜晚决定去看看。
新图书馆光是从外观看就已经远胜旧的那栋,走到跟前的时候,姜晚也忍不住感叹母校偏心,这好日子没让她们赶上一天。
姜晚还想进去瞧瞧,但她的校友卡刷不开出入口的闸机,门口的工作人员叫她先去行政楼开权限。
行政楼倒还是老样子,姜晚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心里居然有点紧张,好像学生做久了形成的肌肉记忆,敲办公室门就害怕见到辅导员和老师。
戴眼镜的中年女人从挡板后抬起头,“什么事?”
姜晚保持着当学生时的礼貌,“老师好,我是z大的毕业生,想开个进图书馆的权限。”
中年女人指了个位置,“喏,你等那个位置的人回来,她上厕所去了,一会就回来。”
“好的。”
中年女人又看了她一眼,招呼她坐下,“别站着了,坐下等吧。”她开了个玩笑,“都是毕业生了,不用在这里罚站。”
姜晚笑笑,拉了个椅子坐下。瞟了眼桌面,看见上面摆着一张饭卡,名字显示为林文秀,但是照片却用贴纸盖住了,可能是嫌拍的不好看。桌面上摆着主人及其好友的照片,两人手挽着手,笑容灿烂。
只是其中一个人,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她打量间,要等的人已经上完厕所回来了。
中年女人听见开门声,指了指姜晚,“这位校友想开个进图书馆的权限,小林,你帮她看看吧。”
姜晚恭敬地递上自己的校友卡,“麻烦老师。”
林文秀接过放在一边的感应器上,熟练的打开系统,不过一分钟就帮姜晚开好了权限。
在递还校友卡前,林文秀看着卡面上的名字读出声,“姜、晚。”她又看看眼前的人,突然嘴角上扬,笑得和桌面上的照片一样灿烂。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们经管院当年的辅导员呀,我还帮你换了个宿舍呢。”
姜晚恍然大悟,难怪她看见照片会熟悉,原来是故人。
姜晚有点赧然,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辅导员还会记得换宿舍的事情。
“那时候多亏导员帮忙。”
林文秀将校友卡交还给姜晚,“没事,你那个给你腾宿舍的朋友呢?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姜晚愣了愣,笑着说:“老师记性真好。”
林文秀脸上是笑吟吟的表情,“我就当了两年的辅导员,也有好几个同学来找过我换宿舍,但是换成功的,屈指可数。我还记得你那个朋友是姓……赵?对吧?”
姜晚点点头,接过校友卡收好,低着头道:“我们没什么联系了。”
林文秀的脸上满是遗憾,“怎么不联系了呢,我记得你们当时关系很好啊,她还帮你出气,教训了欺负你的同学,差点还背了处分。”
这个一直待在学校里的辅导员,好像不太能理解,学生时代那么要好的朋友,怎么会在毕业后失去联系。
姜晚含糊解释道:“刚毕业的时候有联系,后来大家工作都忙,慢慢联系就少了,时间久了就断了。”
这是很常见的理由,林文秀没有怀疑,虽然惋惜,但也改变不了什么,记起姜晚来这里的目的,说起学校的新图书馆,“去新图书馆看看吧,修的很漂亮。”
拿着开好权限的校友卡,姜晚反而不急着去新图书馆了。
行政院楼旁边就是旧图书馆,比起新图书馆,旧图书馆没什么人气,几乎是半废弃状态。
门口也没什么闸机,大门紧锁,侧面墙壁的爬山虎已经爬到了正面,墙壁的外立面也开始脱落。
姜晚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唐冉。
比起先进美观的新图书馆,这座旧图书馆反而承载了她更多的记忆。
刚才林文秀的一番话,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让她自来到学校起就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的事情,纷纷涌入大脑。
旧图书馆只有三层,座位不多也不宽敞。听说年代久远,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翻新。不仅外表看上去像千禧年代的办公楼,里面的书籍大部分也都过时了。有时候下雨天,屋子里又潮又闷,偶尔天花板的墙皮还会脱落,露出灰色的水泥。
不止一次有学生抱怨过,说这图书馆根本不像一个双一流大学该有的配置。在日新月异的社会里,这栋旧图书馆像被抛弃的庞然大物。
但姜晚并不嫌弃图书馆的老旧过时,能有一张书桌供她看书学习,已经是莫大的幸事。
上学时她常来这里自习,这里通气系统老旧,夏天的时候又闷又臭,很多学生宁愿去外面的麦当劳肯德基,也不愿意来这里。
赵菀青捏着鼻子坐在她旁边,要拉她去校外的咖啡厅自习。
姜晚不肯,“这里有什么不好,有空调有饮用水,人还少。”
赵菀青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那么臭你闻不到吗?”
“臭。”姜晚冷酷无情,“但是这里是免费的,而且我觉得没那么臭。”
是旧书和旧书架陈旧发霉的味道,混杂着雨天过后墙面脱落的潮湿气息。对姜晚来说并不陌生,她从小长大的家里,就经常充斥着这种味道。
赵菀青被气得要打电话给她爸叫她爸出钱赞助z大修新图书馆。
这么做的结果当然是被她爸妈联合起来教育了一番。
于是赵大小姐又立下豪言壮志,说自己以后创业成功赚到第一桶金,就要给母校捐钱推平这个旧图书馆,建个六层的新图书馆。
“为什么是六层?”
“因为现在这个旧的是三层,我要double。”赵菀青先是比了个“三”,然后手腕一翻,又变成了“六”。
秉持着有难同当的原则,赵菀青又叫来了姚珂,把人按在椅子上不让走,陪着她一起净化图书馆的空气。
姚珂更夸张,“我要是在这里坐一天,我今天都走不出这个图书馆,我会直接死在这里。”
赵菀青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姚珂,你马上要大四了,你再不好好学习你就毕不了业了。”
姚珂对此嗤之以鼻,“反正毕不毕业我都饿不死。”
姜晚被她们烦的不行,“要是受不了你们就回去吧。”
“不行,我就是臭死,我也得跟你死在一块儿。”赵菀青坚决反对。
她掏出自己的名贵香水,喷洒在姜晚的桌子周围。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还拿出平板一块学习。但是没多长时间注意力又会转移到旁边坐着的人身上。偶尔是趁机在脸上亲一下,偶尔是凑到她身边看看对方在写什么。
要是不幸挨了骂,还能暂时老实一会。不过过不了多久就又故态复萌,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即使姚珂都受不住了中途跑路,赵菀青还是捏着鼻子陪姜晚在这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夜。
每次离开图书馆时,赵菀青都要回头对图书馆比个中指,然后放下“早晚我要把你拆了”的狠话。
紧接着把姜晚拉到图书馆右侧的无人处,借着月色占她便宜。有时候唐冉也在,还要拜托姚珂拖住唐冉。然后两个人脸红红的,挽着手回宿舍。接着又在宿舍楼下腻歪到快要到熄灯时间,赵菀青才肯松开手,回到自己在校外租的房子里。
当时只道是寻常。
天呢,我终于攒齐一排小红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图书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