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朱由校就跑到慈宁宫请安。
朱由校并不是去告状的,只是觉得自己太过弱小,想变的强大而已,在这个小小的男子汉心里,才不屑于用告状的方法来对付朱徽娟,想要报仇的话,以后他要自己动手。当然,若是形式比较严峻,威胁到自己和奶娘等人安全的时候,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不会为了所谓的自尊心,就让自己在乎的人置于险地。
今天朱由校眼睁睁的看着奶娘挨了一鞭,却没有一点能力阻止,只能在她受伤后让人来上药,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这只是亡羊补牢而已!他不止一次的想,若是他能快一步的推开奶娘和兴儿,或者在落鞭之前就出手阻止了朱徽娟,那该多好!
可是自己没有,因为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想,不管以后自己有多大的势力,也难保不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他自己也要习得一身武艺,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所以朱由校这次来慈宁宫,是为自己习武之事来求太后的。
听到朱由校的要求,太后并没有立即答应,沉思了一会才说道:“你是未来的皇帝,自会有人来保护你,你不需要耗费时间来学这些事情。”
“曾祖母,校儿有的是时间,可以习武的。”
“可是习武要吃很多的苦,哀家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小曾孙受苦。”
“校儿不怕吃苦,曾祖母,求求你了,就让校儿习武吧,大姐是个女孩子都学了一点,校儿是男子汉大丈夫,肯定要做的比大姐强,这样以后才能帮着皇爷爷守护大明江山,才能有力气保护曾祖母,曾祖母,您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
“好好,曾祖母答应你,再摇下去,曾祖母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呵呵,曾祖母才不老呢!曾祖母是最漂亮最好的人了!”
“你个小鬼头!”奉承话谁都爱听,太后笑点朱由校的小脑袋。
陪太后用了晚膳,目的达成的朱由校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和兴儿两人逗着乔婉说会话,看着她睡着了,才返身回屋,手里紧紧攥着乔婉刚换下来的棉布,上面已经沾满了血,看的朱由校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让李安去唤了魏朝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魏朝实在是不知朱由校要找他干什么,他觉得在长孙殿下面前,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他根本就琢磨不透这位小殿下的心思。不过就是再猜不透,他也知道这么晚了,这位殿下必不是找自己来谈心的。
“魏朝,你来这里也有不少天了吧?”
虽然声音很稚嫩,可是看到殿下那双既似光彩熠熠又似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知为何,魏朝恍惚中有一种错觉,仿佛殿下已然长大,而自己才是那个四岁稚儿,他不懂,为何这两种截然不同眼神的能表现在同一双眼睛里。
不知殿下为何发问的魏朝,只躬身答道:“回殿下,奴才伺候殿下已近一月了。”
“哦?已经近一月了!”朱由校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魏朝,却看的魏朝心中猛然一紧,今天这是朱由校第一次在魏朝面前表现出真实的一面。
魏朝把腰弯的更低了,掩住脸上的表情,脑子飞速的转着,思索着各种可能性以及他应对的方法。
“那你想好了吗?”朱由校问的很认真。
“想好什么?”魏朝疑惑的抬头望了殿下一眼。
“呵呵,想好什么?当然是想好究竟是帮我做事,还是为别人卖命啊!”
“奴才不敢,奴才是殿下的人,自是忠于殿下!”魏朝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说道,那神情就差指天立誓了。
“是吗?是本殿下的人,自是忠于本殿下,那么有一天你被皇爷爷调回去了,就自是会背叛本殿下了,是也不是?”朱由校又恢复了平日的孩子气模样,这句话说起来就如同是和魏朝开玩笑一般。
可魏朝就是疯了,也不会认为这是殿下在同他开玩笑,“殿下,奴才不敢,虽然奴才没有大用,可奴才这辈子都会尽心尽力的忠于殿下,若是奴才说的有一句假话,就让……”
“停!”魏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由校打断了,“说的再好听也没有用,本殿下不想听你怎么说,只看你是怎么做的,魏朝,看见这个杯子了没有?”
“奴才看见了!”
“本殿下并不逼你,你若不愿为本殿下效力,本殿下也不勉强,自会想法子送你回去,但若是你阳奉阴违,那么,这就是你的下场,或者,你比它还惨!”
啪的一声,杯子摔在了地上,碎成一片。
“奴才愿意,奴才必定会一心一意的对待殿下。”魏朝连连保证,他真想大喊一声,他是真的愿意啊!殿下如此年幼就有这份心计,若是以后,那就更了不得了,魏朝此时是心服口服的愿意为朱由校效力,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也能博个好前程。
“魏公公请起,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我定是不会亏待与你。”火候也差不多了,朱由校上前扶魏朝起身。
魏朝哪敢劳烦他,再说,就殿下目前这小身板,呵呵,也扶不起来他,自己顺势站了起来,“奴才但听殿下吩咐!”
“目前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在皇爷爷身边也呆久了,想必宫里的事也都熟悉,你想法子悄悄地向太医拿些止血的药来,记住,要拿上好的药!这里是些银子,需要多少就拿多少吧!”朱由校说着就打开放银钱的匣子。
“殿下,这些应该就够了。”魏朝以为殿下要他自己拿银子,是殿下在考验他,拿的数目正好和他心中预算能办成事的数目相吻合。不过,这次他可真是冤枉朱由校了,这位小朋友是真的不知道需要多少,才让魏朝自己拿的。
朱由校做这些事的时候并未避忌李安,他也是故意这样做的,待魏朝一出去,李安就跪下道:“殿下,奴才这条命从跟了殿下的那一刻起,就是殿下的了,奴才和吕顺都愿意竭尽全力的忠于殿下,就算是丢掉性命也不怕!”
对于他们俩的心思,朱由校自是知道的,现在只是想让他们表态,把话挑明了而已,此时听到李安这样说,就上前拉他起来,说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都是一家人,都要长命百岁的。”
“是,奴才知道了,奴才会把话和吕顺说清楚的。”
“嗯。”朱由校点点头。
而此时慈宁宫内,太后正躺在锦榻上,右手食指一起一落的敲打着旁边的案几,室内光线昏暗不明,影影的灯光照在太后脸上,更加映衬出太后那不可捉摸的神色。
随着太后的手起手落,那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敲打在徐妈妈的心上,但是太后不语,立在一旁汇报完毕的徐妈妈也不敢说话。
良久,太后终于开口,“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的,长孙殿下确实说是这么跟太子殿下解释的。”
太后微哼一声,嫉妒奶娘出宫不带他,才没看见李选侍,她才不相信那个小鬼头是这么想的呢!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太后止了手上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徐妈妈问道。
“回太后,昨天晚上客印月和长孙殿下躲在屋里谈了很久,他们宫里守的严,咱们的人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应该是听了客氏的话,长孙殿下今天才去慈庆宫请罪的。”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客印月的注意?”
“应该是!”
“依你说,今天长孙殿下在慈庆宫的表现如何?”
“今天确实是长孙殿下一个人进了内室,那随机应变的话语和法子,并不是说能提前教会的,应是长孙殿下自己的主意,奴婢觉得长孙殿下的聪慧非常人所能及!李选侍出的招数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长孙殿下不起丝毫作用。”
“那今天又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的长孙殿下想要习武了?”
徐妈妈看了一眼太后,方才答道:“是大郡主闯了钟粹宫,把客印月给打伤了。”
太后听后危险的眯起了眼,看来,这个客印月对长孙殿下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啊!
“徐妈妈,上次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回太后,查清楚了,陈公公确实是把一些势力交到了客印月的手里。”
“呵呵!真是没想到,哀家居然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太后笑了出声。
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妇,甚至比起普通人更加的懦弱,刚进宫的时候,几乎从不出屋,也不与她人接触,低调的让所有人都忽视了她,没成想,她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且心思如此之多,她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太后冷然的发笑,徐妈妈不明白,陈公公留下来的人,太后一向是厚待已加,为何到了客印月那就完全变了一个态度?
跟随太后几十年的徐妈妈,对于这一点困惑不解,就问出了声,“太后,陈公公一向看人很准,他会把长孙殿下交给客氏,应该已经提前调查她了,若非这个客印月真的把长孙殿下照顾的很好,奴婢想,陈公公是绝对不会把自己辛苦培植的势力交给她的,为何奴婢觉得,太后似乎并不看好这个客印月?”
“哼!陈矩的眼光自是不差,哀家并不怀疑客印月的能力,并且清楚陈矩必是经过调查,相信客氏对朱由校是真的照顾有加,可是陈矩他却低估了女人的野心!”
“太后?”难道客印月也有野心?
“恐怕又将是一个万贞儿!又是一个郑娴儿!”太后恨恨的说道。
陈矩临去时,太后匆匆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两人自是一番不舍的生离死别,陈矩去前告诉太后,自己以安排了人照顾皇长孙,可是任太后怎么追问,陈矩就是不告诉她那人是谁。
太后知道,陈矩之所以不说,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有一天狡兔死走狗烹,当皇长孙的大局已定时,她会卸磨杀驴,毕竟皇家的阴私事又怎能放心的让外人知道,只是太后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让一直看人很挑剔的陈矩欣赏有加并且临死都要护着她。
当然,太后并不怀疑陈矩对自己的感情,以及他对自己的忠心,她知道陈矩是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但是,就因为她对陈矩的相信,才觉得是那人心机深沉,更觉得那人骗取陈矩的信任是不可饶恕的!
现在知道了那人是皇长孙的奶娘,太后就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儿子的郑贵妃和明宪宗的万贵妃。
郑贵妃是个野心勃勃且会隐藏的女人,而那个万贞儿和客印月的情况更像!当年即将双十年华的万贞儿被孙太后派去照顾年仅两岁的皇太子朱见深,可这个万贞儿野心不小,哄得朱见深一登上帝位就想封她做皇后,还好被人阻止最后只封了贵妃,可是这个大皇帝十七岁的万贵妃并不安分,自己生的儿子死了,还不允许别的妃子生孩子,差点断送了大明的基业,哀家决不能让这件事重演!
“那太后的意思是?”其实徐妈妈跟乔婉并没有接触过,对她没有感情,她也就不在乎太后是否会对乔婉下杀手。
她就是有些担心,以长孙殿下的聪慧程度,以后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出手报复,还有客印月的那个儿子,要不要斩草除根?
看着徐妈妈一脸纠结的模样,太后笑了。
“若菊啊,想什么呢!”若菊是徐妈妈的闺名,太后已经多年未叫了。
“太后难道要放过她?”徐妈妈被太后的话搞糊涂了。
毕竟当年太后一时大意,放过了郑娴儿,毕竟谁能想到她不声不响的从淑嫔迅速跃成贵妃,不觉间她就羽翼长成,太后就是想动也动不了,这也是太后这些年最后悔的事,以太后对郑贵妃的憎恨程度,又怎会再大意一次,允许第二个她出现?
“客印月毕竟是陈矩留给长孙殿下的人,她手底下还有那些对陈矩忠心耿耿的人,若是要除了她,不仅会辜负陈矩的苦心,也会伤及陈矩的那帮手下,陈矩一向待人宽厚,尤其是自己人,若是泉下有知的话,他又于心何忍!况且陈矩能选中客印月,就说明她定有过人之处,单看她把长孙殿下教导的很好,哀家现在就不会动她,呵呵,不仅不会动她,还会在给帮她的时候帮她一把。”
“太后不是说怕她成为第二个万贞儿?或是第二个郑贵妃吗?”
太后没有回答,神秘的笑了,哀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客印月她逃不出哀家的手掌心,现在不动她,不代表以后不动她!
徐妈妈不再发问,有些事她还是知道的少些为妙,适可而止,那才是生存之道。
不过,不问不说并不代表她不想,就在徐妈妈思索着太后要怎样对付客印月时,忽听太后笑道:“呵呵,我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了!”
徐妈妈望向钟粹宫的方向,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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