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户外面灰蒙蒙的,我想是个阴天,继续睡。结果到我起床的时,仔细地往窗外看,窗外飘着雪花,我赶紧穿了衣服起来。发现树上结了细小的透明的冰晶,“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还好,今天九点就起床了,不然再晚一点就赶不上这雾凇了。
一进老屋洗完脸,我心里就急着出门看雾凇。早饭熟了,我吃了两口就穿起大衣。
姥姥道,“不吃咧么?赶紧吃,吃过咧再去。”
“给我捞到碗里。”
姥爷诧异,“给你捞到碗里?给你也喂到嘴里。”
姥姥紧接着,“你又不是一岁。”
我怎么就说出了捞到碗里这种话?我是——我是说捞到碗里放下,回来了再热上吃……
阳光照得东方一片金橙色,暖融融。映得雪原清冷又迷人,映得往日光秃秃、干巴巴的白杨树都温柔可人。这“千树万树梨花开”,比起春天的梨花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满树的白色雪花之外,还有阳光照在冰晶上金白的反光。这时候,整棵树都透着一种被装点过之后亮晶晶的美。我想梨花有她的香味,梨花有她的优柔,有她的纯洁有她的清香她的醉人,但是满树的雪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清新魅力,有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神奇功效。梨花总与百花争艳,而满树金白的雪花,独美其美。
早晨的阳光灿烂得不同寻常,人走在路上一点都不冷。昨夜又落了一层五厘米厚的雪,这层雪还没有被压实,毛茸茸的一层,走起来会粘在鞋子上,就像是白绒绒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特别的可爱。这几天的每一天我都身处一个亮晶晶的童话世界,一个美到令人窒息的玄幻世界。诶,大清早的一醒来就能收到自然如此大阵仗的惊喜,是一件多么幸福、幸运事情啊!幸会,幸会。
这些孤躺在河坝里或者人家屋前的风滚草,因干枯的枝干细小且多的缘故,所以雪后的风滚草仿佛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成圆滚滚一团。只要用手轻轻一点,这些雪花就会落去。我不舍得点,真希望这些雪花能够在风滚草枝干上盛开的长久一些。但是,越是美好的东西的存在,越是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也正是因为它的短暂,人们才愈发赶着趟地抓紧时间珍惜这转瞬即逝的美景。
半路上,我发现了一个落单的毛茸茸枝条,像小兔子的耳朵。
可我没有完全快乐起来。可能我心里还有一些郁结,关于感情的事,或者一些纠结,或者忽然那么一刹那我想起过去的一些不愉快。天是晴的,没有风。只需要轻轻一点风,树上的冰晶就会开始往下落,所以这风,总在雾凇天里表现得分外通情达理,不见踪影。
瞧那漫天的雪花呀,这个时候你的思维,你的注意力为何要被过去那些不愉悦所捆绑呢?一些想不明白的纠缠,就叫它石沉大海,就让它永远沉没黑暗的深渊吧,就把它永远的关在记忆的小屋。你应该快乐,你应该听听“咕咚咚”的泉水,你应该看看迷人的雾凇啊,你应该热爱眼前的美景,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珍惜现在这一刻更值得的呢?
我要走,绕过这片杏树林往深山处去。活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古旧桑树的枝头高处有雪花点点飘落,簌簌飘落——雪花呀,和着清晨金色的阳光,美得悄然,如诗如画。雪花啊,飘呀,飘呀,飘……雪花能有什么故事呢?雪花会带着怎样的忧伤或者欢乐来到这个世界吗?雪花纷纷扬扬地来,或者落在树上,或者落在草丛里,或者落在房顶上,或者落在田野里……在这些地方,小小的冰晶,脆弱的冰晶,尚且还能久存一会儿。就睁眼看一看,这个不同于天空之上、云彩之中的世界,看一看我们的大地,从大地上往上看一看太阳,从大地往上看一看云彩,从大地往上上看一看天空……如果雪花落到一个人的眼睛里,那么它即刻便融化了。
落到哪里是雪花可以选择的吗?也许是风决定的,也许是一种宿命,也许是一种运气。但这美丽的世界,雪花总归是来了一遭,它所体会到的感受,它所感受到的一切,它所经历的都不同于任何其他雪花所经历的,这就是它独特的一瞬的生命——存在。
我为什么总想着他呢?我没有办法逗他开心,也许我们的相处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我在一味地看他表演,听他讲故事,听他唱歌。其实我很多时候是在谦让着他的,不是吗?而我很多时候却把这误认为是一种沟通。当激情四散而去,应该结束的感情,就让他它应该结束的时候结束吧。如果非要强行改变些什么的话,这才是最难的事情,两个人都会心有不悦。就像这雾凇,在清晨十分,阳光清澈而温柔,气温低且寒冷,只有这三者巧妙地配合,才给人间以极美的景色。
当着清晨过去,当太阳高高升起,光线强烈,天蓝得人不能用眼睛直视,雪幕发散着强烈的反光时——这些大树上的雾凇,这精美绝伦的风景,会随之而消失不见了。雾凇出现在最合适的时间,展现这最生动美好的一面,何其的短暂。难道这还不足够给我深刻的启迪么?
如果一直想着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一直沉溺在无法显于现实的二次元的忧伤或者欢乐里,一直为了一个自己无法改变的人和无法改变的思想,为了一个不会为自己改变的人也不会为自己改变的思想,而非要去改变些什么的话,这岂不才是最令人伤心的事情吗?
泉水“咕咚咚”“哗啦啦”地流着,我又返回泉近处,我又听到这声音。今天的泉水似乎比以往都流得更迅猛,更欢快些。
现在是北京时间早晨十点三十四分,柳树条上的雾凇带着金白的光线还完完整整的挂着,闪烁着。天空中依然有雪星不断地飘落,四散着光的亮晶晶,转瞬即逝。有颗亮晶晶印在我的眼睛里,而后又会有新的冰晶和光彩映在我的眼睛里。如果我说这光彩不仅只是一种亮白呢?它的背后其实是七彩。
太阳越升越高了,谁都知道这美景即将消逝,但我赶上了,也不枉欢欢快快、充满欣喜、充满向往地急急忙忙走的这一遭。
我往来时的路上去,洒落的阳光温柔得要命,害得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再瞧一眼。
转过身,居然是满眼微小的,星星点点的,比星光还要密集,比星光还要细小,还要闪亮的片片冰晶啊。在这天空里飘,在这风雪里飘,在这阳光的光束里飘,在一树纯白的雾凇前边飘,冰晶多美啊!这时候全然被阳光染成了金白色的冰晶。
谁不爱那感情最美的一瞬呢?但那不是爱情,是激情。当激情结束后,我好像没有办法接受现实世界中的他了。我试图努力地去和他相处了,去逗他开心了。但是,以往不都是他逗我开心么?我还是会在他毫无转变的木头木脑的反应之后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灰意冷,而后想起来过往的种种不堪。我如何做才能够让自己真的不会再失望,也许只有一个办法:没有期望。
冰晶才不管这些,冰晶带着寒气飘呀飘,而小溪是常向西流。这都没有什么奇怪,中国的大河常向东而去,中国的诗人也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但是新疆的水呀,它就长向西流,最长远的河,最终的目的地是大西洋。
冰晶还是不住地飘,南方连绵的远山总藏在一层似幻非幻,似梦非梦,似真非真的云雾里。白白的云雾飘在天边,像一条披着金晖的长龙,靓丽的,唯美的,壮阔的,简直让人太爱了。透白的金龙将那南方的山脉遮起来,却又完全遮不住。
今日的阳光好温柔,照耀着漫天不断飞舞的小冰晶,照耀着大树上的雾凇,照耀着常向西的流水,照耀着广袤的雪原,照耀着这亮晶晶的一切,照耀着我看向阳光的双眼,照耀着我暖烘烘的脸蛋,照耀着我的双唇,照耀着我站在这里的孤身。阳光从不吝啬温暖,如果你想从它身上寻到一点温暖的话,你就朝着它的方向吧,朝向着阳光,拥抱这温暖。
我要回去吗?原路返回?我为这眼前的风景迷了心神,慢了脚步,我想多停留一会儿,那么一小会儿。听着泉水,看着冰晶,望远方如梦般的远山呀,为这温柔的一切,沉醉在这温柔的清晨。
这雾蓝的亮白的目所能及的颜色,在雪域里,在冰晶上,在雾霭中,迷迷糊糊,纷纷扬扬,说真非真,说梦非梦——这美景让我又想起了秋天的跟姥爷去拉羊的路上的那个傍晚。漫山的光霾散漫在金灿灿的麦田里,美得我挪不开脚步。如今清晨的雾霭,和那个奇异的傍晚,美得如出一辙,美得又不同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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