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大鲜卑山云城,北极宫议事厅内,气氛肃静。

方才云北辰提出了一个建议,却引来众人神色大变,惊然相视。

室内沉默半晌之后,金擎致宫主方张口道:“城主,您是要把云城的称呼给改了?”

只见云北辰正襟坐在正中首,谨慎地点点头道:“不错。以往云城之所以被叫为云城,不仅是云氏一脉的姓氏,更重要的是曾经的云城位于长白山雪山之巅,终年云雾缭绕,恍如云间,先祖才命之为云城。自从迁城以来,我每每站在高山之上,极目新城,总觉得无半分‘云城’之感。所以,‘云城’二字,现在想来,着实有些不妥了。”

“可是,云城这个名称自先祖建城以来,已有三百余年,如今城主说一句与实景不妥,就要更换,这怎么行?”危蓉虽为女子,却生性耿直,首先提出反对。

“是啊!”

“不错,城名,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另两位宫主也跟着出声反对,静铮长老和静渊长老也是摇头不语。

静炎长老捋须沉吟了半刻,向云北辰问道:“那依城主的意思,想把云城改成什么名字?”

云北辰道:“新城所在的山头只不过十丈之高,既无千年冰雪为景,也无万里云海相衬,各位可曾站在高处俯瞰过整座小城?”

金擎致道:“我曾到城外的一个山头上看过,新城犹如圆月形状,城北为各处宫室,城南为城民居所,中间还有一条清明小河穿城而过。”

云北辰道:“金宫主所言甚是。新城无云,却极像圆月月形状,所以本座想把‘云城’二字,改为落月城。各位看怎么样?”

静冥长老手捻三寸白须,点头喃喃道:“落月城,倒也是称了新城的意境。”

沧汝野与危蓉一般见解,说道:“云城也好,落月城也罢,只不过是个名称而已,但是云城万人民众都已对云城的称呼习惯,如今要改,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接受。”

金擎致道:“沧宫主此言差矣,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不等于以后都不接受啊!三百年的基业,只因一场地崩山摧的浩劫,还不是要放弃迁离,来了这大鲜卑山之后,民众虽一开始都不太习惯,但日子久了,就觉这里比长白山要好生活,气候比长白山来得舒暖,山平坡缓,更是有利于劳作,就是说到山上的果实野物,也比长白山要丰富得多。”

静铮长老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云北辰向身边的侍从吩咐道:“什么事情?去看看。”

侍从还未出去,就见守在门外的右护法曲风兴冲冲地进来,面色大喜,拱手道:“打扰城主和各位长老宫主了,但是事情实在是紧急,所以曲风只好擅闯议事厅了。”

云北辰道:“曲风,发生什么事情了?”

曲风道:“城主,小姐找着了!”

云北辰一时未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曲风欣喜地回道:“小姐,云霁小姐,找回来了!是阿音带回来的,现正在夫人那儿!”

这一回,云北辰听清楚了,当下再无议论云城更名之心,霍然站起身,疾步走出议事厅。引的议事厅内,陡然之间如轰然炸开了锅一般。

“云霁小姐!当年木老宫主不是说已经把孩子扔在野外饿死冻死了吗?”

“当初木胥了多半是出言诓骗了大家。”

“曲风,孩子是怎么找回来的?”

“孩子是木宫主身边的阿音带回来的。”

“那孩子真的是云霁吗?”

“孩子的年纪与云霁小姐相仿,而且身上戴着云霁小姐失踪时的金锁,金锁上的刻字和生辰八字全都没错!”

“是真是假,如何寻回,我们还是前去看看才是当务之急。”

说着,一群人从议事厅内鱼贯走出,往玉弓轩而去。

云北辰到玉弓轩之时,看到白晓寒已是抱着孩子不敢撒手,又喜又哭,哄着怀里的孩子。阿音站在一侧,看到云北辰来了之后,赶忙行礼道:“城主。”

白晓寒看到他来了,欣喜道:“北辰,快来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云北辰走到跟前,刚想要抚摸一下孩子的脸蛋,却见她看到自己后就一脸陌生地别过脸去。白晓寒解释道:“孩子才刚回来,难免与我们生疏,刚才连抱都不让我抱呢!”

云北辰看着云霁的小小背影,叹道:“不怪她!”接着,让阿音走到自己面前,问道:“孩子是从哪儿找来的?没有弄错吗?”

阿音知道城主必定要问这些问题,在来的路上,早已把全部的说辞都准备好了。云北辰听后,喃喃道:“竟是木胥了留下的线索,还是木寻非给找回来的!”

这时,听到云霁口中又喊着要哥哥。白晓寒向阿音问道:“你知道霁儿说的哥哥是谁吗?”

阿音道:“之前小姐在一户姓万俟的铁匠家里,小姐说的哥哥是万俟家的儿子。自从老万俟夫妇死后,就是由那位小兄弟照顾小姐的。两人这几年情同亲兄妹,感情笃深。”

“是这样啊!那你怎么不把那位小兄弟也带来呢?”

阿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敛容垂首。只听云霁不停地喊要哥哥,白晓寒只好轻声柔气地抚慰。

各位长老和宫主进屋之后,看到孩子,俱是惊讶。刚才静渊长老又听起他们说到万俟铁匠,于是问道:“是云河镇的万俟铁匠家?”

阿音回道:“是的。后来万俟家就搬到了通州附近的一个村庄里,还是做打铁的营生。”

静渊长老道:“如此说来,那这孩子应该真的就是小云霁了。”

白晓寒笑着纠正道:“不是‘应该’,她就是云霁!”

一同进来看孩子的危蓉宫主瞧着孩子的小脸蛋,点头道:“确实是云霁,你们看这孩子的样貌神色,与夫人是极为相像,且孩子身上不是有那枚长命锁吗?再加上之前寄养的人家是从云河镇搬出来的,有如此多的证据,肯定是错不了的。”

危蓉此言一出,其余人全都一边瞅着孩子,一边点头称是。

然而云霁年纪尚小,她不明白为何几日来自己的身边就多了这么多的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哥哥又去了哪里。

阿音把孩子送到了之后,去了一趟斗木獬宫,嘱咐了一些事情,又收拾了几样东西准备给公子带过去。临走前,白晓寒身边的一个侍女来传了一句话,就说阿音若是再碰到那个万俟家的小铁匠,就请让人把他带回云城。阿音却跟那名侍女说道:“请城主和夫人放心,那位小兄弟过些时日,定会来大鲜卑山的。”之后又描述了一番小铁匠的样貌特质,方策马而去。

云霁尚且年幼,只觉来了新地方之后,身边的人都对她极好,穿的吃的,无不精美。云北辰夫妇重得爱女,自当宠爱万分,以弥补之前离散的四年光景。因而才过几日,云霁便对他二人亲熟了起来,开口叫起了“爹爹、妈妈”。听到女儿唤声,白晓寒喜极而泣,直抱着女儿不撒手。

但云霁却从未忘记过哥哥,每日必问父母:“哥哥什么时候来啊?他不要雪儿了吗?”

白晓寒只得安慰道:“你爹爹已经派人去找他了,过些时日,霁儿就能见到他了。”只因女儿日夜吵要见哥哥,云北辰便已下令出城去接万俟小铁匠过来。

果不出木寻非所料,万俟小铁匠孤身一人前往大鲜卑山寻找妹妹,身边还带了他那张弓。然而行了数日,他方才想到:“据传云城迁到了大鲜卑山,我若前去,找到云城想必不难,可若要进城带出雪儿……”寻思之时,更想到雪儿实乃云城主爱女,机缘巧合之下才做了他们铁匠家的小女儿。如今,雪儿重回父母身边,定然是衣食无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云城主和云夫人怎会让人再带走女儿呢?

如此想来,小铁匠不免心生绝望,又联想到去世的亲生爹娘和小妹,更是伤心之至,夜深人无之时掉了数回眼泪。次日,站在栖息的林子里正犹豫不决,是该继续往大鲜卑山走还是回村庄。

思虑良久,小铁匠才暗道:“我与雪儿虽非亲生兄妹,但也差不多。如今我俩一朝分离,雪儿定也是如我想她一般想我!”当下便背上包袱,携带弓箭,往大鲜卑山而去。又过两日,因所带干粮吃尽,只得往附近林子里去猎食,幸得他弓箭术极佳,每次都有所获,终不至饿肚赶路。

某日,他来至一个村庄,问了个村里人:“请问大鲜卑山怎么走?”

那人回道:“这里便是大鲜卑山脚下。”

小铁匠闻言,欣喜若狂,挥汗展颜道:“终于到了!”是日夜晚,在村庄内借住,又问一人道:“大叔可知道这大鲜卑山上有一座云城?”

大叔摇头道:“云城?不知道。大鲜卑山南北千里,小兄弟口中的云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铁匠听后顿感失落,过了一会儿方想起:“云城以前在长白山,不久前才迁到这大鲜卑山,且如这位大叔所说,大鲜卑山地界甚广,要找起云城来恐怕还真不容易!”

谁知小铁匠睡了一宿醒来,辞了借宿的人家后正踌躇着该从哪里开始寻起,恰见一个垂髫小童走到跟前说道:“云城在山岭南方,离此地一百五十里。”

小铁匠闻言大惊:当下急问道:“小孩儿,你怎么知道云城在什么地方?”

小童道:“方才有个大叔叔告诉我的,说要我把这句话讲给昨晚在村里借宿的一人,昨晚在这里借宿的不就大哥哥你一人吗?”

小铁匠听后大为疑惑:“谁会来告诉我云城在什么地方?我独自一人,来之前只不过和村里人说是出远门,有哪人会知道我是来找云城的?”

思来想去,仍是不解。

别了该村,小铁匠按照所告之言往南边而去。

试问除了木寻非,还会有谁特地告知小铁匠云城位置?当日从山林里带出云霁之后,他便派人暗中跟着小铁匠,且看他如何到达云城。尾随之人,从未露面,只是按时向宫主报告其行踪而已。如这日般的指点迷津倒也是头一回。

话说另一头,云北辰自命护卫队派人出城寻找小铁匠。一个五人护卫队策马疾驰至那村庄,问了数人方知小铁匠因妹妹失踪而出远门找寻去了。

“唉!城主派我们来接小铁匠到云城,小铁匠却又去找小姐了!”

“如此一来倒也好了,小铁匠去寻小姐,势必会去大鲜卑山,我们先且原路返回,看途中可否会遇上他。”

于是,五人掉头而返。

到了大鲜卑山南岭,其中一人上山回城禀报了左护法。行泱当即说道:“既然是来找小姐的,想必该到了这山岭附近,你们可得多加注意,听阿音说,小铁匠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高五尺有余,六尺不足,浓眉大眼,身体壮实。若是把人找着,立即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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