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给云北辰开门,里面不仅白宇在,白晓寒也在,两兄妹正在下棋,旁边的香炉里熏烟袅袅,云北辰一踏进门,便闻到满屋子的淡淡清香,不由地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白晓寒没想到云北辰会来影阁,她全副心思都在棋局当中,只是闻声眼珠转动了一下,瞥到他的身影,然后继续回看棋局。白宇自顾主人身份,站起来迎客,“不知云兄今日前来有何要事?”上次在神农镇云北辰不告而别之后,白宇一直以为今后与此人再难相见,不想仅仅过了数月,这人又出现在了杭州,还来了他的影阁。
云北辰低眉瞟了瞟他们所下的棋,微微一笑,道:“原来白兄和白姑娘正在下棋,真是惊扰二位了。”
既然有客人来,白宇当然不能让人在旁干站着,弯着腰将手里最后的一颗棋子落下,“棋盘上的子儿别动,待会儿接着下。”接着将手一让,引着云北辰穿过镂空飞罩,来到旁边会客的小厅。白宇并没有叫忘尘进来伺候,亲自倒了茶递给云北辰,道:“我们兄妹俩闲暇时下棋玩乐,让云兄见笑了。既然云兄来了,那我自当舍了闲事。”
隔壁正在思考棋局的白晓寒眨眨眼,努努嘴,拉长着嗓子说:“他能有什么急事?”
云北辰和白宇一听,相视一笑。白晓寒盘腿坐得乏了,伸了个懒腰,支起双腿站起,“哥,你们有事先谈,晚上我再来下剩下的棋。”说着,便施施然走出了屋子。
可白晓寒出去了一会儿,复又折返而回,“哥,快来,有人闯上山来了!”
倒是白宇依旧神态自若,淡淡道:“何事如此慌张?既然有人要上山就让他上来。”擅自进入南屏山,预想要到影阁的人一直都有,但往往都是徒劳无功,不幸死在林中的人亦有,因此白宇并没有在意。
然而随着白晓寒进来的还有管事谢武,“公子,这次不一样,鬼一和那人打起来了。”
云北辰听到白晓寒说有人闯山,一想就知必定是花不坠,可着实没有想到他会和鬼一打起来。昨日他还说过鬼一也是剑客,与花不坠所用兵器相同,两人倒是可以比划比划,没想到今日花不坠还未达到影阁,就已经和鬼一在山腰上打起来。
白宇问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谢武道:“不认识,刚才鬼一还向我要了几枚竹叶镖,敢情是用来对付那个人的。”
“那人是否身量矮短,脑袋后面留有一条辫子的?”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云北辰忽然插嘴说。
谢武道:“正如云公子所说。”
此刻白晓寒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影,说:“那人是花不坠!”
云北辰道:“正是他。他本是与我一同来的,可惜我们俩都不识阵法,我用轻功飞上来,而他却被困在了树林中。”
谢武道:“那为何鬼一会和那位花少侠打起来?”
云北辰轻笑,“八成是鬼一看到花不坠也是用剑的,所以想要两人切磋一下。”
谢武问:“公子,现在如何是好?”
白宇道:“且先去看看再说。”
于是一行人走出竹园门口,秦絮烟因受白宇责罚,三个月里不能动武,还留在影阁,不曾外出,在园中散步之时听到山下的打斗声,也连忙赶过来,见白宇亲至,便侧退了两步,躬身行了个礼。白宇对其摆摆手,往山下看去,果见树林中有两个身影来回打斗,剑光闪烁,剑气纵横。鬼一凭借上乘轻功忽闪忽避,其剑法也是灵动飘逸,舒展潇洒,身形如同黑影鬼魅。花不坠的剑法却是稳稳实实,此番遇到强敌,数次动用三锋九式剑阵,可他尚未练至纯熟境界,因此几次都被鬼一以灵活的身法得以逃脱。
白宇目光炯炯,把他们的招式看清楚了七八分,眼见来着武功不凡,沉声问道:“云兄,你这位朋友是出自何处?”
云北辰道:“不过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江湖少年剑客,自是比不得你影阁的鬼一有名。”
白宇闷声一哼,微微摇头道:“可是他的剑法已有一些火候,虽然还不是鬼一的对手,但假以时日,比非池中之物。”
谢武道:“这位花公子的剑通体全黑,挥动时隐隐闪现红光,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啊!”
白宇道:“武叔,你想起了什么?”
谢武努力思索以往所见所闻,又见花不坠一剑三锋,宛如三道霞光射出,脑中顿时想起一人,“我想起来了!他定是花九乔的后人,他所用的剑是花九乔的黑铁剑,而他使的剑法就是花九乔的三锋九式。”
云北辰笑道:“武管事真不愧是见多识广,我这位朋友确实是花老英雄的后人。”
白宇脸色微变,冷言道:“你把一位这么厉害的朋友带上山,有何目的?”
云北辰道:“他跟我一起来,并非是出于同一目的。”
白晓寒道:“我知道。这花不坠八成又是和上次在神农镇的一样,想找高手比试,这一回是盯上我们影阁了。”
云北辰笑道:“白姑娘聪明,正如你所说。”
白宇又耐心看了一会儿鬼一和花不坠两人的剑法,忽然问道:“武叔,鱼里屠失踪有多长时间了?”
谢武不明白为何公子会突然问起鱼里屠的事情,但是再看看树林中花不坠的身影,便立即猜到了白宇的心思,说道:“自从上年九月在鄱阳湖失踪之后,已经有半年多了,到现在仍是没有一点消息。说起来这鱼里屠的功夫在影阁中本是最弱的,他平日里的蛮横凶狠全仗着他那剑厉害的兵器。”
白宇点点头,然后问道:“你看那位叫花不坠的少年如何?”
谢武听公子这么问,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这位花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练到这等境界,况且又是花九乔老英雄的后人,家传绝世剑法,想必将来不会比鬼一差。”
听起来是白宇有意要收花不坠入阁,云北辰心中暗笑:“他的目标是想做江湖大侠,怎会入影阁来做杀手。白宇,这次看来你是算错了。”
几个人在山顶观看了一会儿林中的战况,白宇对着下头树林里的两人叫道:“都给我住手。”
鬼一听到阁主有命,就立刻停了手。花不坠不是白宇的手下,手中长剑继续往前刺去,快要刺中鬼一胸膛时,突然听到“叮”的一声,有一石子弹击到他剑上,而且那石子的力道好足,花不坠竟然被连人带剑往后仰,踉跄数步方才站定,耳中犹是剑身的嗡嗡震颤声,就连他握剑的整条手臂都麻得厉害。
往山头望去,隐约看到有诸多人站在那里,想必刚才掷出石子的人就是那几人中的一个,眼看那几人离自己不远,隔着树林枝叶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于是花不坠想跑到山顶,可是走几步路,就会遇到一块大石或是一棵大树挡在前面,绕过几步还是遇到一棵树,怎么走也走不出怪圈。
“鬼一,带那人上来。”
鬼一领命道:“是。”跟胡乱转悠的花不坠说:“别乱转了,阁主要我带你上去。”
花不坠跟着鬼一终于走到山顶,影阁的大门没有他想象中的雄伟气势,只是一道虚设的竹门,只有用一根根竹子所做的门框,连门都没有。门框的两旁竖着一副对联:“复径重影幽篁里,清风晓月西湖景。”花不坠刚才被困在山腰的树林中太久,以至于口中暗发牢骚道:“什么鬼林子,有那么多的岔路,绕来绕去的,还真是复径重影。”再从门外遥望影阁里面的景象,果真如对联上所说,一片幽篁,不见其后屋宇。
鬼一暗地里朝他白了一眼,把人带到白宇面前,“阁主,人已经带来了。”
花不坠听鬼一称眼前的人为“阁主”,又瞧了瞧旁边云北辰的脸色,见他微微点头,心知这高瘦的青衣男子便是白宇了,不禁兴奋地脱口说:“你就是影阁阁主白宇!”
鬼一见这人如此大大咧咧,毫无礼貌,顿时心生厌恶。
白宇道:“正是在下,花少侠剑法高超,佩服佩服。”
花不坠听白宇夸奖自己,却一字不提手下之人,喜上眉梢,刚要开口说想讨教他的武功,但是又想起刚才和这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篷的家伙打斗,都没有胜了人家,那自己就更不是白宇的对手了,眼下实力悬殊,他何苦找罪受,因此硬生生地把心底的话憋了回去。
白宇又道:“花少侠从山下上来,又与鬼一激斗了一番,定是有些累了。”说着,朝谢武递了个眼色,“武叔,你带花少侠到清风厅去休息一下。”
花不坠知云北辰与白宇有事相商,因此就跟着谢武去清风厅,一路走在竹园的青石板小径中,不免要东张西望一番,他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影阁竟然只是一个不大的竹园,只见满目绿竹,影影绰绰,东风一吹,满园子沙沙作响。
花不坠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原来影阁也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话音虽轻,却让后面跟着的鬼一听到了,鬼一冷冷道:“我们影阁的确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可是不知是谁刚才在南屏山这种小山上都会迷路走不出来?”
花不坠气愤道:“若不是你们在山上设了阵法,我怎会迷路?”
鬼一道:“只能怪你自己太过无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俱是眼冒火星。瞧他俩的摩拳擦掌、争锋相对的架势,似乎是想接着打,走在一起的谢武连忙劝说道:“公子是请花少侠去休息的,不是让你们两个来这里打架的。鬼一,有我接待花少侠就可以了,你还是回去先休息吧!”
鬼一掩在斗篷下的双眼狠狠地瞪了一下花不坠,拐了一条小径,消失在了竹影中。
花不坠道:“这人穿得跟个黑鬼一样,剑法邪魅,没想到脾气这么臭。”
谢武笑道:“花少侠不要见怪,鬼一他就这个样。”
“什么?他的名字叫鬼一!”花不坠乍听一惊,扶额长叹道,“哎,还真是一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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