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寒躺在躺椅上,眼睛一直朝着廊檐外的天空看,时不时地眨一眨,这几日里嗜睡的她竟然也有睡不着的时候,回想今日所闻,真非一句世事无常可道尽的。
“白姐姐,你怎么还不睡?”阿漱拿着一件薄外袍走过来,把它轻轻地盖在白晓寒身上。
白晓寒道:“我有些睡不着。”
阿漱在躺椅旁边的一只小木凳上坐下,问道:“今日来的那些人真是云大哥家里的吗?”听到白晓寒点头“嗯”了一声后,阿漱把凳子拖得离她更近一些,疑惑道:“可是那些人看起来好像不是普通人,当时我记得站着的那些人每人手里都带了一把长剑,穿着打扮都很整齐。跟你说话的那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脸上似笑非笑的那个,看起来有点怪。我看他的眼睛老瞅着你。”
白晓寒在躺椅里微微侧了一下身子,看向阿漱,问道:“他一直在看着我吗?”
阿漱手托腮,兀自回想了片刻,肯定道:“嗯,我都瞧见了,他就是一直在看着你,而且神情古怪。”
那双如狐狸般邪魅的眼睛竟然一直都盯着她?白晓寒不由地身子一颤,脊背莫名地发凉,木寻非难道有什么别的意图?
阿漱问道:“白姐姐,云大哥家里是不是不一般?来头是不是很大?若不是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守卫?”
白晓寒对此的解释只是点头而已,“你云大哥家里确实有些复杂,这些你不懂,也不用懂。”
月亮渐渐高升,挂到了老槐树上头。
夜里有凉风,老槐树上枝叶沙沙,从树梢上跃下一个人影来,黑夜里,看不清其面容,白晓寒以为只是守在这里的云城护卫,便对着那人影问道:“是行泱让你来的吗?有什么事情?”
“不是行泱。”从黑夜中走过来的人,脚步沉稳,不紧不慢,到了廊下,灯火一照,竟然是木寻非的脸。阿漱立刻从小木凳上跳了起来,在她小小的心思里,不从大门走进来的都不是有问题的人,面对这个邪魅的男人,这个小姑娘壮着胆子走上一步问道:“你怎么这样进来?干嘛不走大门。”
木寻非淡淡一笑,但没答话,慢慢地上前一步,欠了欠身,问候道:“少夫人。”廊下只挂了两盏西瓜灯笼,红幽幽的光线有些昏沉。木寻非的脸即使是在暖色下,还是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阴郁之气。
白晓寒坐起来,感觉到浓郁的危险气息朝自己扑面而来,但她故作镇定道:“木公子……”还未说完,一处穴道就被点中,整个人儿就躺倒在了躺椅中,两眼一阖,仿佛像顷刻间熟睡了一般。
阿漱甚至都没有看清木寻非是如何出手的,惊骇之余,大声叫道:“白姐姐!你怎么啦?”她是个勇敢的姑娘,但是眼下手中却没有兵器,因而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到木寻非身上。
木寻非侧身一闪,修长的手指斜刺里一指,就点中了阿漱身前的穴道,小姑娘立时动弹不得,然而她的嘴巴还可以动,于是愤恨地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不明白这人今日白天才探访她白姐姐,到了夜晚,为何又会如此鬼祟地突然折返,且出手诡谲。木寻非并不在意阿漱充满怒火的目光,弯下腰把昏迷的白晓寒横抱了起来。
“你要对白姐姐做什么?!快把她放下!”阿漱尖叫了起来,眼睛里早已迸出了泪花,只见木寻非只是嘴角翘起,没言声,在阿漱眼里,这种诡异的笑容就像是恶魔在狞笑。
“我只是想借少夫人办一件事情。”木寻非低头看了一眼昏睡的女人,道,“等少主回到这里。请姑娘告诉他,少夫人已经在云城了。小姑娘,你可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哦!”话一说完,他已脚尖轻轻点地,踏着夜晚的冷风遁去,只留下满院清冷的月光。
阿漱站在廊下,想动又动不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靳照,靳照……月儿,月儿……”听到凄厉的喊声,靳照和月儿忙从房间里跑出来,“阿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漱哭道:“白姐姐被人抓走了!”
靳照惊骇道:“那还不赶快去追?”说完,撒开两腿就往外奔,却被身后的阿漱赶忙叫住,“靳照,慢着,我动不了了!”
靳照跑回阿漱跟前,急问道:“阿姐,你怎么啦?你怎么会不能动了呢?”三人学武短短一年,只受花不坠一天的教导,丝毫不懂点穴之理。靳照和月儿一人一边,把阿漱扶倒在躺椅上,问道:“阿姐,你到底怎么了?”
阿漱全身僵住,只一张嘴巴可以动,咬牙说道:“就是身子不能动。”
年纪最小的月儿吓得哭了起来,在她眼里最会保护她的阿姐竟然不能动了,如何能不急?靳照一时找不到让阿漱重新活动的办法,又听到月儿的哭声,心思更加凌乱,忍不住对着月儿喝道:“别哭了!阿姐会没事的。”
月儿吓得缩成了一团,强忍住不哭,但仍一下一下地啜泣着,细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这时候阿漱想起了一个人,或许这个人能帮助她,“你去找孙大哥。他武功比我们厉害,学问比我们多,或许他会有办法。”
其实靳照也想到了孙阳冕,或许现在只有他能帮忙了,于是对月儿叮嘱道:“别哭了,在这儿看好阿姐。我这就去客栈找孙大哥。”
夜里的小客栈,只有大堂里还有几个睡不着的人正在喝酒聊天,掌柜在柜台处巴拉巴拉地拨着算盘。孙阳冕本来已经睡下,听到屋外有人猛敲他的房门,声音山响,于是一边起来去开门,一边在里面问道:“谁啊?”推开门发现是一脸焦急的靳照,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满脸不好意思的客栈伙计。
靳照看到孙阳冕,就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拉起孙阳冕的手臂就往外拖,“孙大哥,你快救救我阿姐!快救救我阿姐!”
“阿漱怎么了?”孙阳冕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清楚了是阿漱有危险,手臂一用力,将急切慌乱的靳照按在原地,“说明白点,阿漱怎么了?”
即使靳照有着男儿血性,却仍是一个小小少年,突发的危机情况让他满头大汗,不知所措,声音中甚至带了一丝哭腔,“阿姐动不了了。她,她不能动了。”
孙阳冕还是没有明白阿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听靳照道:“白姐姐给人抓走了。那个贼人把我阿姐弄得不能动了。”
听到白晓寒被抓走之后,孙阳冕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不多话,急忙跟着靳照跑去老槐巷,路上因为心中焦急,就一把拎起靳照的后襟,一路轻功点地,瞬息千里。赶到的时候,月儿还在哭,眼泪就像是瀑布一样,怎么也止不住。惊恐的小姑娘站在她阿姐身边,这儿摸摸,那儿揉揉,一边哭一边问阿漱怎么样了。
靳照把孙阳冕带到阿漱身前。阿漱头一回让孙阳冕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真恨自己无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孙阳冕看了看阿漱的模样,又瞧了她的脸色,并无异样,这才断定是让人点了穴道,于是食指中指并拢,两指齐出,啪嗒啪嗒两下,点落在阿漱胸前。阿漱的身体倏地动弹了一下,身子虽仍有些麻木,但她能坐起来了,手能动了,腿也能走了。
靳照喜道:“阿姐,你没事啦!”
孙阳冕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让人点了穴道而已。”
阿漱勉力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跟孙阳冕道谢,又想到了下落不明的白晓寒,急道:“白姐姐,白姐姐怎么办?”
孙阳冕让她先冷静下来,问道:“你看清楚是谁把云夫人抓走的吗?”
阿漱道:“看见了,那个人今日白天还来过。白姐姐和他好像认识。”
认识的人?孙阳冕皱起了眉头,只听阿漱继续道:“白天的时候,他们还谈得好好的。”
靳照道:“白天来了好多人,阿姐,劫走白姐姐的就只有一人吗?”
“对,就只有一个,就是穿了一身墨绿锦袍的那个,我看他白天在的时候就一直盯着白姐姐看。”阿漱一边回忆,一边道,“我知道他们住哪儿,听白姐姐说,他们就住在城里的福祥客栈!不管劫走白姐姐的人和那些人是不是一路的,我们都得去看看。”
行泱回到福祥客栈的时候,见到自己屋子里亮了灯,心觉奇怪,但他并没有恐惧,心想或许是木寻非到他的房间找他,见没人就点了灯,守在他的屋子里等他回来。在行泱眼里,木寻非完全会做这样的事情,可他尚不知道木寻非做了一件让他恼怒震惊的事情。
屋里的人听到脚步声,两个灰格子衣衫的人从里面急忙跑出来,“行护法,大事不好了!”
行泱眉头一皱,道:“出什么事情了?”
“木少宫主抓走了少夫人!”
“什么!?”行泱震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