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黎错隔了五分钟试了一下，果然弹出了“您已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

“这怎么办？”霍忧还挺关心的。

黎错镇定自若：“这个情况在意料之中。”

他还以为许连风应该早就把自己删了，发第一条消息时就没报着能发出去的希望。

“还是得当面谈啊……”黎错轻轻道。

当晚难得没有体能课，而是排了一整夜的灵修课。

灵修课专门教授如何修炼和运用灵力，是司学的三大基础武课之一，另外两门分明是体能课和法术课。

这门课因为没什么破坏性，所以被安排在室内上。授课老师只有一位，却要盯着三百零一个人，所以他干脆划出了一个个小组，扔进不同教室，让B 以上的同学替他来盯梢。

许连风虽然没有负责黎错所在的小组，但跟他在同一间教室。

趁课间，黎错给许连风投了个临时对话。

许连风手环上的提示灯微微闪了一下，就沉息下去。

黎错连着投了好几个。

许连风“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点开光屏，一看到“黎错”二字，嘴角都抽抽了。

再仔细一看。

[听说徐楼找你约竞技塔了。]

许连风脸黑如锅底：这个人还好意思提！还不是因为你！

[买张战斗符对你来说应该有用的吧？]

切，没有，我闭着眼睛都能赢他。

[这张符的威力等同于A 级别的一击。]

不就是A……A ？许连风微微坐直了。

电子符咒普及以后，符道就迅速没落了，而电子符咒都是功能性符，也没什么威力可谈，只有好用不好用之分。

能制出这种高灵级攻击符咒的人，必然是灵级和符道水平双高的真大佬。

许连风心想，黎错身边有这种大佬倒也不稀奇。

[我得到了这几张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许兄你，你真的不想要吗？]

许连风可耻地心动了，他悄悄往黎错那边一瞥，但刚刚还热情地消息轰炸的黎错这会儿却打起了坐，一副在认真运功的样子。

这下许连风可有点煎熬了。

他心中一边天人交战，一边忍不住观察黎错的反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黎错睁开了眼睛。

许连风立刻移开视线，打开光屏，想着下一条消息发过来时他就假装不经意地回复一句，然而等了半天消息栏也没什么动静。

这时，教室里忽然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这位同学。”

灵能课的老师名叫纪荣，外表四十来岁，虽然不像唐振那样一脸凶相，但板起脸来的样子颇有点教导主任般的威严感。

他正站在黎错面前，语气梆硬：“满教室就你不好好练习，敢问你是A还是A ？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提升灵级的必要了吗？”

黎错扫了一圈，教室里此刻没有进入修炼状态的可不止他一个。

他抬起头，真诚地望着纪荣：“我是C级，根据三级区间定律，我最多只能到达B级，提不提升差距都不大。”

这话顿时激起了一阵哄笑。

所谓三级区间定律，是指一个灵魂的潜力跨度只能跨越三个灵级级别。

比如黎错初始是C级，那么他可以通过修炼提升到C ，再提升到B级，从C到B一共包含了三个级别。再往上就超过了三级区间，基本不可能提升上去了。

而大部分机构非文职岗位要求的最低标准都是B 级，也就是说无论是C级还是B级，将来都只能做做文职，所以确实差别不大。

纪荣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放下了一句话：“这不是你划水的理由，赶紧练，待会我过来检查。”

等纪荣巡视完了一圈，果然回到了黎错面前。

“你在干什么？”纪荣问。

黎错脸色惨白：“修炼。”

“那这是什么？”纪荣指指他手里搓出来的光球。

黎错茫然了一瞬：“不是要运气吗？”

“我让你运气没让你手搓空气弹！！你给我……”

“砰——”

一阵白色的浓雾散开后，黎错抬头望向纪荣裤子上被炸破的洞，陷入了沉默。

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如果这位老师刚才直接采取措施，而不是讲一些没必要的废话的话……应该也不会炸得那么刚刚好。

“黎——错——”

几秒钟后，黎错被扔出了教室，从窗户。

他以为自己就算摔不死也会感到疼痛，结果才下坠了一点便觉得身体有了一点浮力，他抓住那点浮力的感觉，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漂浮，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黎错抬起手，捏了捏拳头。

不知为何，他灵体的四肢上那点挥之不去的不协调感，好像淡了一点点，如同生锈的机械上沾了点机油，不再那么卡顿了。

这么想着，黎错就跑了两步，这回，他的双腿居然跟上了他的意念，但一想冲刺，那种生涩感就又回来了。

所以当黎错看到迎面飞来的那只小鸟，一时间没有刹住，坚硬的金属生生撞上了他的额头。

黎错捂住脑门闷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接住了小鸟。

这是信鸟，黎错总能在司学的低空处看见它们，这些鸟儿既非活物，也非灵体，而是机械鸟，它们透明晶莹，每一次挥舞翅膀都有流光洒落下来。

黎错第一次摸到信鸟，捣鼓了半天，才弄清楚要怎么取信。他拿起手环对着疑似扫描口的地方一扫，核验了收件人身份后，信鸟的眼睛处就投射出一道光幕。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段话：得道坊西街31号。

黎错抬眼看了看楼上。

纪荣让他“滚蛋”，而今天都是纪老师的课，所以这话的意思应该是……

放假！

黎错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把信鸟放走，去赴约了。

信鸟传信的这个方式，是白影先生事先与他说过的联系方法，而且只能单向联系。

按照白影先生的说法：“我可不想有事没事就被骚扰，你就等我消息吧。”

于是一个星期过去，黎错总算得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得道坊西街31号，从外表看去像是一个民居，但黎错推开门，却进入了一个现代感十足的酒吧。

酒吧里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白影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

黎错坐到白影对面，脸上虽然是个笑模样，但一开口却用上了质问的气势：“先生，司学里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当然。”

安静了两秒，黎错发现白影一点也没有要主动解释的意思，认命地继续追问：“这可跟你事先说的不一样，哪里出差错了？”

“嗯。”白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司学是官学，说到底受上面统辖，我司直接与治阳司交涉，用你多年的功劳换来了你入学的机会，所以你的入学实际是合理合规的。”

“等等，你说什么……”

“你的入学合理合规。”

黎错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上一句！”

“用你的功劳……”

“我！草！”黎错不平静了，“我的功劳？我给你们无偿打了那么多年功积攒的功劳？”

“嗯。”

“不仅被你们擅自兑换了，兑换的还是上学名额？”

白影面不改色：“你别激动，我们也是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你做过走阳人，知道不少机密，如果你不入编制，就必须接受洗脑和监管。”

黎错倏然静了下来。

这话白影之前也跟他说过，但他没有细品，尤其这一周里经他了解，普通灵民的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超N级灵民的日常生活就更是跟阳间没有太大区别了。

黎错还想过，等着司学把他淘汰了，他就用积攒的功劳换点钱财，舒舒服服地养个老等待投胎。

“这意思是说，我注定没法得到正常亡魂的待遇。”

白影以沉默回答，他藏于迷光中的那双眼睛仿佛正盯着黎错。

半晌后，白影继续道：“但走阳人的信息属于绝密资料，知情人不宜太多，所以司学只是接到了让你入学的命令，并不知道你的来历，最初他们可能以为你是因为天赋奇高被破格塞进来，但现在，他们应该会觉得你只是背景雄厚而已。

不过嘛，司学虽然不能违抗指令，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脾气，尤其他们副校长跟我们司长有点过节……”

黎错：……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先不提唐振一个并不负责招考的普通老师是从哪里知道他是关系户的，就说没有司学高层允许，他怎么可能会随意将这种信息披露出来，他只是脾气爆、为人耿直，又不是傻。

“但这不能解我的疑惑。”黎错沉沉道，“为什么不能等一年，让我走正常的考试流程入学？”

“很遗憾，原因暂时是保密事项，你以后就知道了。”白影这次回答得很果断，仿佛早就等着这话了。

黎错默了两秒，又道：“为什么不询问我是愿意坐牢还是愿意上学。”

“虽然我很惊讶你居然会把这两个事项并列提起，但这个理由也需要保密，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们料到我的灵级是C级了吗？”

“你以后就……请把椅子放下，我的本体不在这里，你的行为完全没有意义。”白影先生语调依然平稳，“当然，五司的擅自决断的确是对你造成了一些影响，所以我们会对你做出一些补偿。”

黎错默默放下椅子：“什么？”

白影忽然拍了两下手，一旁的窗帘缓缓向两侧推开，露出了窗外的景象。

黎错望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街道，行人，鸣笛的汽车，路过的狗……

这分明是……阳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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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亡者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