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常又生皱起眉头对着那棵树上下打量。
“怎么了?”背上的王阿飘中气十足,显然已好了大半。
常又生把他放了下来,“这棵树不对劲。”
王阿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树皮干裂,叶子零星,枝干张牙舞爪,完美的与周围的树融为一体,再正常不过,哪里不对劲。
常又生走近那棵树,将插在腰上的树枝拿了出来举在胸前。
王平安睁眼随便瞧了几下:“有什么好看的,枯枝不都一个样吗?你可别再折——”
话音未落,他眯了一半的眼睛陡然瞪大:“这……”
虽说枯枝都是一个样,可也不该一模一样啊。
但现在常又生手上拿着的那根枯枝,和她旁边树上的,从下往上数的第四根枯枝的前半截,他看得分明,从颜色到纹路,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常又生收回手,将枯枝重新插回腰间。
是了,这棵树在她肩颈往下的地方当是被她折过有个缺口的,但这棵树现在完完整整,搞得像她没来过一样。
常又生回去牵起王阿飘,盯着他不说话。
王平安被她盯得发毛:“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太奇怪了,从她到这里起的一切都很奇怪。
一个战力不高的野鬼,一扇轻轻一推就倒下碎成粉的门,一棵会自我恢复的树,还有若隐若现的黑衣人和那素未相识上来就搞诈骗的人皮怪?
“你不知道这树会自我恢复?”
“我哪能知道?我又不是你没一点素质,它好好的在那里我怎么会知道它能自我恢复啊。”王平安翻了个白眼,对常又生折树枝的行为表示控诉。
常又生也懒得辩驳那树枝是不是他家的了,接着问道:“那人皮怪你之前见过吗?”
王平安不答反问:“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放了我。”
这小妖是谁啊,还对他问起话来了。
常又生也不着急,对着他的问题一个一个答了起来:“你身上的束神仙是沈清玄的,我解不开,没办法放了你,他们会不会放了你我也不知道,如你所见,我们不是一伙的。”
“至于你凭什么告诉我,那可有的说了。”常又生耸了耸肩,“你现在落我手里了,我想对付你那还不简单啊。”
王平安轻嗤一声。
常又生只当听不见:“先不说你现在动不了,我对着你拳打脚踢不在话下,就说你现在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怒之下跑到你的屋子里把你的东西砸个稀巴碎不也是简简单单?”
“你敢!你这样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东西。”
“对啊。我知道。”常又生双手一拍对王平安的反应非常满意,接过话茬道:“老弟你誓死不屈,然后我这人吧,也鳖,最喜欢和别人较劲了。我再一把火烧了这里威胁你。”
常又生绕着树转了几圈,笑的不怀好意。
“你——”
“别急啊,老弟,我还没说完呢。”常又生打断王平安的话接着道:“这里一烧老弟你肯定伤心欲绝不愿意搭理大哥我了,那我不更生气了吗,脑子一热就拉着你又到村西头了,到时候等你头疼的毛病一犯再一个不小心把你踢到那个破阵里……”
王平安已经说不出话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常又生看到他的反应,一个转身蹲回他面前笑的无害:“但是老弟,那是之前我俩没认识的时候我这样做,现在,那可不能够了啊。”
常又生把地上的王平安扶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你是谁,你是我老弟啊,我是谁,我是你大哥啊!”
“虽然我们认识的晚了点,但那有什么妨碍的,你知道有个词叫一见如故啊。”常又生说的两眼冒光:“在短短一日里,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太多,我们一起修过门,一起玩过转圈圈的游戏,一起躺在蓝天下畅聊心扉,还一起携手打跑了那人皮怪,经历了这么多,在我心里,无论你把不把我当大哥,我已经把你看做自己的老弟了。”
“你看,你头痛欲裂的时候我二话不说背着你就跑是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大哥多耽误一刻,老弟你就多痛苦一刻!所以,大哥我会拿那些东西威胁你吗?”
王平安抬起头。
“不会!”常又生斩钉截铁,说的铿锵有力:“绝对不会!只要我不生气不犯浑,脑子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啊。”
常又生一脸真诚:“而且我知道,老弟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认了我这个大哥,刚刚的话也只是想问大哥要个名分,凭什么告诉我,凭我们之间过命的交情啊。大哥说的对吗,老弟,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
王平安睁开了一双无比真诚的大眼睛:“大哥,我就是这样想的!我知道砸房子烧树那些话大哥你只是说说,再说就算大哥你不威逼利诱我,我也会告诉你的,大哥你有什么尽管问,我绝对如实说。”
“好!大哥没看错你!那我开始问了。”常又生站了起来。
“大哥你问。”王平安眼睛一眯,笑得真诚。
“老弟你不会说假话骗大哥我吧?”
“不会不会,大哥放心。”
看我骗不死你。
常又生笑笑:“老弟你这么上道,那大哥教你个术法,你看好了,大哥只做这一次。”
不等王平安做出回应,常又生双手叠加,手势不断变化,打出了一系列复杂的金色道印。
等到结成最后一个道印,随着常又生低喝一声“去”,那些浮在常又生周围的道印竟都飘到了王平安周围围成一个圈开始打转。
“这是?”王平安惊讶道。
“一个可以判断真假的小法术。”常又生笑道,“你可以试一下,比方说天上有两个太阳。”
“天上有两个太阳?”王平安看着围在他周围的道印试探着开口。
话音落地,正在转圈的金色道印似是愣了一瞬,竟全部静止不转了。
“就是这样,说假话它就不转了,厉害吧!”
王平安咬牙附和道:“厉害。”
呵呵。
小样,真当她常又生是吃素的吗?这上辈子无意得来的术法虽然鸡肋,用在此处倒是合适。
常又生开口:“好了,老弟你之前见过那个人皮怪木向晓吗?”
“没见过。”
“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我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
“老弟你还记得什么啊?”
王平安挑了挑眉:“我叫王平安,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谁都不许动。”
“没了?”
“没了!”道印仍在转个不停。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啊?”也不知晃荡了多久。
“我在等一个人,说好了他不来我不走。”
“什么人啊?”
“忘了。”
等太久了,为什么要等,等谁,那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瘦他都记不得了,只剩下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要等,等他回来。
“这样啊,那老弟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啊?”
“你这人——”王平安瞟了一眼旁边转个不停地金色道印,“额,挺机灵的,嗯嗯。”
“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啊?”
王平安看着常又生闪着光的眼,这人问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让他怎么回答?她怎么样自己心里没一点数吗!
王平安抹了一把脸:“什么都不说了,在我眼里,大哥是我死了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陪了我这么久的妖。”
可不是吗?这个地方除了他哪还有别人,也就是这几天热闹了点。余光看见周围的道印还在转,王平安偷舒了一口气。
“老弟,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还有那个……”常又生眨了眨眼,一脸感动的又问了许多问题。
……
“对了,老弟!”
“还有什么,你问。”王平安答的有气无力,真的,他认命了,从开始到现在,这人都不知道问自己多少问题了,没完没了,那道印转的自己头疼!
“村西头出现的那个黑衣人你之前和他有什么接触吗?”常又生转了转手腕,问的随意。
“黑衣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和他有什么接触,我好像看见过他,但我一想起他头就疼!”
如果王平安稍加留意,他会发现他周围的金色道印已在悄然间调换了顺序,与刚才截然不同,而站在他面前的常又生,更是已经虚弱到连气息都稳不住了。
“这样啊,在哪里看见的?什么时候啊?”常又生玩弄着腰间的树枝,面色平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王平安捂着头神色痛苦,而他周围越转越快的金色道印正证明着他此刻话语的真实性,他是真不知道。
“啊啊啊!”
随着王平安一声痛呼,那围在他周围的金色道印尽数碎掉消失,而这术法的使用者常又生已然受到反噬,吐了一口血后此刻正如同一张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耳边闪过呼啸的风时,常又生想,这术法可真够鸡肋的。她只不过问了两个问题就遭这么大反噬。要是再多问一点她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
以术法断真假果然不是她这种菜鸡该用的,可没办法,谁让那老头传给她了呢,当初他传给自己的时候估计也没料到她常又生会嘎的这么早吧。
不过这术法也确实够鸡肋的,学起来复杂,学会了也不常用,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事,不能只靠判断真假去解决啊,知道真假又能怎样呢?
等到好不容易一万件事里有一件事用到了这个术法,结果嘞,反噬严重的差点没把她给嘎嘣掉。
索性她没那么傻,只用了这鉴真术判断最后两个问题。是了,前边那么多问题,就算王平安答了假话那道印也看不出来,道印转不转全看常又生心情。
可怜了没怎么踏足过修真界的王平安,不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白白信了常又生的鬼话,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升到了最高点的常又生快速往下坠去,这该死的熟悉的被风托举的感觉啊!
她要砸在地上了啊!
常又生闭上眼,准备迎接她那即将到来的猛烈的冲击感。然而,比那冰冷坚硬的地面先来的,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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