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琼楼当然不会信这种荒唐的说法，看了眼手机，确认今日秦心心已经收拾好射击馆下班走人了，顺便告诉她这几天自己应该都不回去，让她独自看店。

安顿好之后，他才回道：“你还是觉得这些人的死和风流韵事有关？”

见人没有上钩，Angelus又兴致缺缺地拿叉子霍霍几颗樱桃，“Half half.”

天才的脑袋里大约的确是和普通人的运转速度不一样的，望琼楼也懒得去追问他到底怎么是从现场的场景推断出目前的结论的。

“Doggie刚发给我这些受害者常去的夜店，交叉对比只有三家重合。”Angelus随后发出一声夸张的哇哦，“竟然还有Gay Club，真是很难理解富人的喜好。”

望琼楼无语，Angelus再度看出了他的潜台词，说道：“老头子可没资助我雕塑学习和侦探事业的想法，他想让我接替他成为艺术品商人，我大学没听他的，工作也是，老头子就不愿意给我生活费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是富人。”

“哎呀，又被你知道我一个秘密。那么，你打算用什么秘密来换？”

Angelus探过身，他嘴上染了一层鲜红的汁液，那是叉子上被他戳烂的樱桃留下的痕迹，蜜糖色的眼睛像是要包裹着猎物的松脂，粘稠而危险。

望琼楼冷静地回望，“我在你面前难道不应该是毫无秘密的吗？”

“我还从来没遇到过愿意陪在我身边一整天的人。”Angelus又靠得近一点，像是一只慵懒的猎豹，“我不觉得Eve的那些钱会让你这样的人被打动，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聪明的脑子没有告诉你答案吗？”

“人总是被惧怕看穿的，都是这样。”

Angelus神情落寞下来，看起来已经不指望得到答复了。

“我心里坦荡，没有害怕被看穿的东西。”望琼楼看着他，“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才会想这些，Angelus，你得记住，会害怕你的人绝不是你需要挽留的人，拥有一颗非凡的头脑，更不是你的错。”

这时，Angelus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信念的东西，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看穿人心的专家，但这个时候，反而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人看到了自己未尽的话语。

——Dear Angelus, one day, you will find someone who can be aside you.

那位曾经的挚友曾这样祝愿他，如今，一别经年，他终于在茫茫人海中遇到这个人。

Angelus觉得自己的引诱是失败的，因为他被反向引诱了，望琼楼身上沉淀一种难以描述的沉稳，能够给人充足的安全感。

他缩了回去，唇上的殷红被他咬得斑驳，反而无知无觉下，带着一些天真而懵懂的色气，望琼楼偏过头，递了张纸巾，“擦一下嘴吧，吸血鬼大少爷。”

恰逢此时，临近饭点而准备闭店的店员过来赶两人离开，各怀心思的两人才被打断沉默的氛围。

Angelus举起三根手指，“Luna，幸运大□□，你想先去哪一家？”

这三家夜店大相庭径，可以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有摄像头。一家是之前提到的Gay吧，一家是著名的风月场所，这两家警方已经基本排查了不在场证明和人际关系，暂时没找到联系，而最后一家则是以清吧为名头，但邀请众多漂亮女性在场的夜店，出场的女性不乏高知，吸引众多有钱人进去大肆挥霍，但是这些入场的女孩只看外表，不求个人信息，流动性极大，完全没有登记。

“我猜是最后一家，不过你应该已经有结论了吧？”掰下那第三根手指，望琼楼把目光从那些辣眼睛的画面上挪开。

“Bingo！不过，去之前我们需要打扮一下，想必，这种级别的夜总会应该不会让我们两个这样子进去。”

望琼楼看了眼两个人，自己是普通服装店购买的休闲款，眼前这位是皱巴巴套装，看起来的确不像是进夜店的人。

“Eve，借我一下你的造型师，另外，让她带衣服……”在这当口，Angelus已经拨了电话，他上下扫了一眼，“不用了，人借我就够了。”

作为五感出众的狙击手，望琼楼的第六感同样敏锐，他多多少少察觉到，面前这个比他小了许多的年轻人似乎又打算做一些恶作剧了，或许于对方而言可能并不算是恶作剧。

如他所料，当那栋豪华的别墅里，一个法国设计师和Angelus嘀嘀咕咕一通，随后就推来一个衣架花里胡哨的衣服时，望琼楼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

高级的夜总会都会有入场的资格，他们既不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年富豪，也不是可以刷脸的名人，那就只剩年轻，靠着祖上的富几代们。

人靠衣装马靠鞍，Angelus一通打扮，头发被整齐得梳在脑后，深邃的五官更显俊美，雅痞的西服极为衬他的气质，尤其是大开的领口中露出一枚非常漂亮的琥珀色猫眼，缀在锁骨之间，让人一下子很难判断，自己想要伸手触摸的，到底是昂贵的猫眼石，还是这片锁骨。

望琼楼闭了闭眼，看着那位设计师不断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衣服，最后像是服气了，深深叹了一口气，用极其蹩脚的英语说道：“You are too serious!”

Angelus哈哈大笑，挂到他身上，捏着他的脸，“Luna, it would be cruising, not arresting~”

“Angelus，别闹了。”望琼楼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他刚刚看到了那个香水瓶子，是一款北欧的小众香水，萃取了冷杉的味道，很清浅，很冷，但很悠远，意外地很符合Angelus。

“Fine, relax. Take some suits, for secretary.”Angelus总算是放过了他。只是无论是对法国人说英语，还是要求搭配秘书的穿着这种毫无难度的工作都显然让这位高傲的设计师心生不满，当然，这两位早就积怨颇深，若非Angelus天使般的面庞和模特般的身材，颜控的设计师必然是早就撂挑子了。

不过，本次的耐心已然告罄，设计师冷哼一声，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软尺，“Sir, Eve should have you a closet of suits. It must be as simple as your homework in primary school.”

说完，便指挥自己的助手提起箱子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望琼楼被莫名其妙怼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可惜罪魁祸首本人并没有反省的意思。

“他可是做了奢侈品高定整整20年的设计总监，Eve当年给过他资金支援，所以才愿意临时充当一下造型师，不用管他，倒是你，先来挑一套西装吧。”Angelus推开自己的衣帽间，里面挂的全是簇新的西装，从最正式的燕尾服到时装款式的不规则西服应有尽有，“Eve眼里，除了西装衬衫就没有别的衣服了，我看看……就这个吧！”

他选了一套双排扣的西装，配了猎装风格的裤子和短款靴子，望琼楼挑起眉毛，没想到Angelus没有恶趣味给他挑选一些花里胡哨，而是正正经经的衣服。

“You are charming. She just didn’t realize.”

“Serious, or ironic?”

“Why it cannot be flirting?”

Angelus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逾矩了，收敛起一脸的玩世不恭，正准备开口补救，却见望琼楼轻笑一声，转过身去，两手交叉一拉，就脱去了宽松的T恤，脊背肌肉线条流畅，有几处已经很浅的伤疤，窄腰收束在休闲裤的腰头里，但仅仅一瞬，就被雪白的衬衫覆盖。

“你还不出去吗？”望琼楼系好扣子，回望那个已经悄然红了耳朵的青年。他出过太多的任务，也见过太多的人，Angelus这些**或许能震慑住没什么阅历的人，但对他而言还是过于青涩了。这位年轻的大侦探太有意思，望琼楼本不想干涉，只是到底还是心想帮着快点破案，在不知道这个天才大脑得出的结论之前，他暂时还是想加快一点进度。

Angelus在愣了几秒后自己绊了自己一脚，慌忙退出更衣室，一边踱着步，一边神经质地搓着脖子上那枚猫眼，再看到一身西装的望琼楼时，更是少见地没有再说打趣的话，用刚下的叫车软件打了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