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穆阳与恒王跟着穆阭穿过一道道宫门,往太和殿的方向走去。穆阭轻声问道:“听闻皇上让先生教授昀儿学识,不知先生可愿多收几个学生?”
“老朽自是愿意的,不知太子殿下所说的是哪位王爷的公子?”
“自然是本宫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与子侄,特别是嵩儿脾性较为顽劣,还劳烦先生好好管教。”
“是!”穆阳拱手说道。忽暗忽明的灯光照在穆阭的脸上,他那微微皱着的眉头衬得那张脸格外阴郁,穆阳凝神看着他眉心那团凝聚不散的黑气,心里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先生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本宫脸上有东西?”穆阭疑惑的问道。
穆阳笑着说:“太子殿下气宇轩昂,与皇上年轻时一般无二!”
“先生过奖了,在众多皇子中,与父皇最为相似的是二皇弟,世人都说他跟父皇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民间流言不可全信,二殿下是形似,而太子殿下是神似!”穆阳笑着说道。
穆阭笑着说:“哈哈哈~宴席即将开始,请先生跟随本宫进殿入席吧!”
“是!”穆阳拱手说道。穆阭、恒王和穆阳一前一后进入太和殿。
穆阭跟恒王跪下行礼说道: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林郗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穆阳跪地行礼拱手说道。
“哈哈哈~太子、恒王免礼!平身!嗯……先生也起来吧!都入座吧!”龙椅上的皇上端着酒杯俯视着伏在地上的太子和恒王说道。
“谢皇上!”众人拱手说道。
皇上放下酒杯笑着说:“中秋佳节当与民同乐,朕已备好美酒佳肴犒赏三军,众卿在宴中也不必拘礼,亦可畅饮到天明!”
“谢皇上!”
皇上看着穆阳笑着说:“先生可坐近些!阿域,把先生的位置挪到靖王身后去!”
“遵旨!来人,快帮先生挪位!”
穆阳坐在穆昀身后回头看着高台下的云汐,两人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穆昀侧耳问道:"先生,您喜欢桃花酥吗?我这里有一碟。"
穆阳笑着回答道:“儿时喜欢,可现如今年岁已高,吃不了那么多甜食,而且这桃花酥是皇后娘娘亲自为您做的,老朽怎敢擅用?”
“可是......”
穆昀话还未说完,皇上的目光就投了过来,他笑着说:“昀儿可是在跟先生谈论着什么趣事?不妨也说与朕听。”
“回皇祖父,孙儿方才让先生尝尝皇祖母亲手做的桃花酥。”穆昀站起来拱手说道。
未等穆阳回话,皇上指着手边的桃花酥笑着说:“哦?先生也喜欢桃花酥?阿域,快把这碟桃花酥端给先生!”
“谢皇上隆恩!”穆阳跪下拱手说道。
皇上看着穆阳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酒杯笑着说:“众爱卿,来,我们共饮一杯!”
“皇上!请!”
穆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上看着他笑着说:“难得先生有此雅兴,不如同朕再饮一杯?”
“殿下,林郗即将抵达皇城!”老鬼千里传音的功法自是深厚,在林郗刚进京都就传来密音。
“皇上!请!”穆阳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请!”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了很久的穆阭看着穆阳笑着说:“许久未见先生,不知穆阭可否与先生共饮一杯?”
“能得太子殿下赏识是林郗的福分,理应林郗敬太子殿下一杯才是!太子殿下,请!”穆阳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穆阭端起酒杯笑着回复道: “先生,请!”
穆阳刚放下酒杯,穆阭又端起酒杯说:“昭阳城之行先生及时搭救,穆阭在此敬先生一杯,多谢先生对昀儿的救命之恩!”
穆阳从酒鐏里舀出一杯酒后,端起酒杯笑着说:“与靖王殿下相遇亦是机缘巧合,算不上及时搭救,太子殿下……”
穆阭像是知道穆阳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盯着穆昀说:“昀儿,还不敬先生一杯?”
穆昀端着酒杯站起来转身看着穆阳说:“穆昀敬先生一杯,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救了自己的儿子性命还要被谢来谢去的穆阳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匆匆忙忙的端起酒杯站起身看着穆阭和穆昀说:“那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二位殿下,请!”
“先生,请!”穆昀和穆阭异口同声的说道。穆阭对穆阳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是他作为穆昀的大伯父确实不差,从小对穆昀疼爱有加,穆阳也十分感激穆阭。
“先生此次回京,可要在皇城多待些日子,父皇也好与先生叙叙旧,您多年不在京都,父皇时常与本王提起您。”一位穿着锦缎华服的男子看着穆阳笑着说道。
穆阳看着男子衣服上的蟠龙图纹知道他是六皇子峥州藩王穆英,六皇子与九皇子嵘州藩王穆岚是同胞兄弟,打小就在穆阳身边长大,与穆阳最是亲近。故而笑着说:“峥王说的是!”
穆阭笑着说: “嗯!六皇弟此言有理!他家的焱儿和九皇弟的钊儿也劳烦先生多多管教。”
“皇上,临安县主觐见!”一个内侍从殿外走进来行礼说道。
皇上轻声说道: “梓彤回来啦!快请她进来吧!”
“宣!临安县主觐见!”内侍总管高呼道。
穆梓彤从门外走进来躬身行了一礼,走到大殿中央又行了一礼,最后走到平台下俯首说道:“臣女穆梓彤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摸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梓彤免礼!平身!去昀儿身边坐下吧!”
“谢皇上!”穆梓彤躬身行礼说道。
穆梓彤慢悠悠的走到穆昀身旁坐下,端起案台上的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穆阳看着她的身影心里一阵刺疼,心疼她这般少小年纪本该被家人捧在手心,视若掌上明珠疼爱,却因父亲举事失败家破人亡,落得孤苦伶仃。穆阳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说:“县主,痛饮伤身,小酌怡情。”
穆梓彤回头看着穆阳惊愕的问:“先生,您怎么……?也对,您是天书阁的当家人,自然是要进宫面圣的,先生可曾见到景溟公子?”
“景溟公子不在皇城内,前几日去了白马寺,不知何时归,县主寻他可是有要事?不妨说与老朽听,老朽可替您告知他。”穆阳笑着说道。
穆梓彤沉思半晌,说道:“并无要事,只是许久未见,些许想念罢了。先生也喜爱这桃花酥?”
“这点心酥脆可口,县主也喜欢吗?”
穆梓彤满脸忧伤的说:“是!以前母亲经常做给我们吃,最喜欢在糕点上撒一层薄薄的芝麻,那香味实在令人怀念。”
“逝者已逝,还请县主节哀!他们在天有灵,定然也不愿您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县主,活着的人应该替已逝的亲人好好的活着,这样他们才会安息。”穆阳温声说道。
穆梓彤一脸认真的说:“多谢先生宽慰!先生放心!梓彤定不辱命,一定会替他们好好活下去的!”
老鬼传来密音:“殿下,林郗已在皇城外,只需半盏茶的功夫就可进入皇宫。”
穆阳放下酒杯,看着穆昀笑着说:“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几杯酒下肚就多了几分醉意,老朽去殿门外透透气,稍后与您再叙。”
穆昀看着穆阳笑着说:“好!流苏,快与先生同去!”
“先生,请跟我来!”
“好!”穆阳笑着说道。
穆昀看着穆阳渐行渐远的背影说:“姑姑,您可有感觉先生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
穆梓彤看了一眼穆阳,又回头看着穆昀问:“有何不同?”
“昀儿也不知有何不同!可昀儿就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今晚的气质有些不一样。”穆昀温声说道。
“或许……因为先生有些醉意吧!”
穆昀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或许……也或许不只是有些醉意!”
穆梓彤小声问:“待宴席散去,靖王可愿与我同去看看先生?”
“我愿意与姑姑同去!正好有些事要与您详谈。”穆昀笑着回答道。
穆阳和流苏坐在殿门外,就像以前一样抬头看着高空中的星辰。
流苏看着穆阳问:“先生可是醉了?”
“只是有些醉意,脑子还算清醒。掌事可是有心事?不妨与老朽说说?”穆阳笑着回答道。
流苏一脸惆怅的看着穆阳说: “殿下……殿下已逝多年,不知他能否看见这轮圆月,若是看见了,也不知能否想起我。”
“掌事也是二殿下身边极为亲近的人,即便是没见到这轮圆月,他也能想起远在京都的您。”
流苏激动的追问道:“真的吗?会想起有关于我的哪些事呢?”
“目之所及,皆是过往。听闻殿下入殓时,身上的衣物和冠帽皆是您帮他穿戴的,若是他能看见,一定会很开心的。”穆阳笑着说道。
“真的会开心吗?”
穆阳笑着打哈哈:“掌事何意?难不成殿下会怪罪您?应该不至于吧!您又没做错什么。”
“入殓的前一晚,我……我在他面前放肆了一回,可惜他再也不会怪我了。”流苏叹了一口气说道。
“哈?他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穆阳在心里嘀咕着。
穆阳看着流苏一脸好奇的问:“掌事当晚……如何放肆了?”
“先生真的想知道?可我怕我说了您会觉得我很可耻。”
“做都做了,你还会害怕我说你?流苏,你究竟做了什么啊?”穆阳的心里有些抓狂。
穆阳一脸惊慌失措的说道:“呃……今夜的风挺大的哈!一下子就把我的醉意吹散了,掌事,我们回去吧!我们该回去了!”
流苏拉住穆阳的手臂问:“先生!那晚……我梦见周郎了!先生可知我梦中的周郎何许人也?”
穆阳一脸狐疑的说:“周……郎?总不可能是……”
未等穆阳把话说完,流苏看着穆阳小声喊道:“殿下!”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阳,炽热的目光把穆阳的脸庞烧得滚烫。
沉默半晌的穆阳感知到林郗已经进宫,并且正向着大殿走来,他看着流苏急忙说道: “……肚子有些难受,掌事带我去如厕房吧!”
“好!”流苏也不多问,直接带穆阳离开。
不一会儿,林郗慢悠悠的走到大殿门口,看见地上印着浅灰色的脚印,他笑着说道:“终于回来了。”是啊!他奔波了十多年,只为求得秘术复活二皇子穆阳,虽然历经多年毫无结果,但是他从未想过要放弃,今日所见,不管这只鬼会不会是穆阳,他都觉得未来的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林郗走进大殿还未说话,皇帝放下酒杯看着他说:“你这老头子干什么去了?说出去醒酒,却不见回来,我还以为你醉倒了呢!”
“老朽已然不似当年,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神也是常有的事,让陛下担忧确实是老朽的错,还请陛下宽宥!”林郗笑着说道。他听到有人冒充他的身份参加了夜宴,心里非常激动,直觉告诉他,除了他的爱徒穆阳,没有冒着砍头的风险扮演他蹭饭吃的人,更没有自讨挖坟鞭尸的鬼。
“还宽宥!嗬~你倒是有着一张巧嘴!罢了!罢了!你快些入座吧!朕让枫影给你端碗醒酒汤来!”皇上看着林郗摆摆手说道。
“谢主隆恩!”林郗装模作样的高声喊道。
“枫影何在?快去端碗醒酒汤来,再晚些你家主人就要把朕的太和殿拆了咯。”
“是!”大殿的西北角有个男子站起身拱手说道。
枫影本是嵘州刺史封溟的嫡子,真名叫封颖,十三岁那年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改名换姓逃出嵘州,一路奔逃直至临安县,机缘巧合遇到了林郗,便被带回来养在身边,林郗待他如同亲子,穆阳也视他为兄弟。即便枫影发现端倪,也不会点破穆阳不是林郗。
穆阳跟着流苏走进一个房间,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一处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他疑惑的问:“不是如厕房吗?这是哪里?”
“这是睿王府,这个是我的房间。”流苏摘下冠帽放在桌子上,看着穆阳温声说道。
穆阳惊讶的说: “睿……睿王府?这里是当年二皇子用来停灵的王府,你居然劈开时空裂缝造就出一个空间来?”
“我知您是殿下,您也知我是珣烈,对吧!”流苏对穆阳轻声说道。
穆阳疑惑不解问: “流苏!你要干嘛啊?”
流苏看着穆阳说:“殿下,我不止一次跟您说过,这天下苍生于我何干?我想救的只有您一人而已!这六界芸芸众生,身死神灭,世代因果循环,情系于心,念引于魂,不管是贪或是嗔,我想要的也不过是您一人而已!”
穆阳看着流苏满眼心疼的说道:“流苏!你自断一尾,破除禁制遭受的痛苦犹如承受了九九八十一道金羽天雷,在我身后追了九世之久,可曾有过一丝懊悔?你可知我原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即便神形俱灭我亦无悔!殿下之于我而言如同身家性命,此生若没有您,与天同寿长又有何用?”
“流苏……”
“即便是死,我也要与殿下死在一处!”流苏激动的说道。
穆阳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好一个死在一处啊!我竟无力反驳!且不论你犯了何等滔天大罪,你且与我说说入殓前你做了什么?为何觉得可耻?”
流苏被穆阳的好奇心噎住了话头,澎湃的心潮慢慢的退了下去。穆阳看着低头不语的流苏抱着手说道:“你该不会与我……那个了吧?”
短短的一句话一下子就羞红了流苏的脸,他小声的应道:“嗯!”
“嗯?我倒要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穆阳一挥手,把流苏入殓那晚的记忆摘取出来扔到半空中。只见流苏变回女身坐在穆阳的床边,放下玮帐后宽衣解带,坐在穆阳的身上看着穆阳说:“殿下,用这种方式得到您我也觉得可耻,但我就想得到您的爱,哪怕是万分之一,哪怕是我偷来的万分之一。”
“你居然把我从玉棺里掏出来,还拧到你房间来,流苏!数百年不见你胆子肥啦!敢情你制造这个空间就是为了让天上地下的神明都看不见你!更查不出你干的好事!”穆阳惊愕的说道。
流苏低着头一言不发,活似一个做了坏事的稚童,不过他这般行径倒也跟做了坏事无异,敢这般亵渎上古始尊的,天上地下他倒也是独一份了。看见流苏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看他把自己的裤子褪到脚踝,穆阳的心都凉了半截,一挥手就把停留在半空中的记忆抹去了。
穆阳看着流苏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靖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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