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撒旦

贫民窟,一条隐蔽的巷子内。

几个孩子焦急地来回走动着,一个身穿红袄子的少年蹲在巷口不停地张望。

这些孩子中,个头最高的那位沿巷子转了几圈,忍不住道:“我当初就说过这样太冒险了!万一没成功——”

他还没说完,便见门口的红袄子蹦起来欢呼道:“回来了!莱依回来了!”

众少年顿时挤到了巷子口,只见一个纤瘦敏捷的身影手中转着个空间袋,晃晃悠悠地从街边走了过来。

莱依一进巷子,少年们立刻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有个脸上长着雀斑、脑后扎了两个小辫的少女亮着眼睛兴奋地说:“莱依,你真的拿到了?”

莱依得意地将那空间袋举起,中央的十字架图案又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呼,他挥开了众人,一屁股坐在了巷子边一驾废弃的木板车上,“你们跟了我这么久,见过有什么事是我搞不定的?”

几个小孩立刻对他一番奉承,唯有高个子那个不赞同地叉着腰:“偷是偷回来了,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收场?使者大人可没让你干这些多余的事。”

莱依扯了扯了空间袋的口,想将它打开,然而其上火红色的禁制让他不满地“啧”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使者大人何其尊贵,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的,就算这人是大人钦点的‘贵客’,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

他挑高了眉,半眯着眼,以一副经验老道的姿态指点道:“事实上,我始终认为,在这些‘贵客’受到使者大人召见之前——”

人群中传来了一个附和他的声音:“我们得先给他设置一些考验。”

莱依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与其他人一起朝那发声处望去——

米迦勒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他们中间,他伸手将自己的空间袋捞了回来,绣着十字架的漂亮袋子一碰到他的指尖,立刻在化形药水的作用下变成了个平平无奇的布包,“你胆子还挺大,要不是我来得及时,这上头的禁制准能把你烧成个焦炭。”

一群孩子又惊恐又警惕地瞪着他,米迦勒站起身,那穿红袄的少年下意识挡在了莱依身前,却被对方嫌弃地一把挥开了,他跳上木板车,从一众孩童中凸显出来:“很好,这位先生,你已经成功通过我留下的指引找到了这里——你知道的,永无城刚刚戒严,为了躲开那些满街乱逛的鬣狗们,我们只能这么做。”他巧妙地将一场盗窃行为替换成留下线索的特殊方式。

米迦勒也不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既然如此,我可以见见你们的‘使者大人’了吗?”

闻言,少年中高个子的那个立刻担忧又惊慌地看向莱依——使者大人只说会招待前来永无城的两位“贵客”,可没让他们私下与“贵客”接触,倘若“贵客”提前见到了使者大人,使者大人必然会生气的!

莱依眼珠转了转,狡猾地说:“这可说不准,有没有完成考验只能由使者大人来裁定。”

他话音刚落,巷子的尽头便传来一声轻笑,所有的孩子都立刻转身对着那尽头,紧接着,黑暗的气息席卷了整个小巷,呜咽的风冷冷地吹着,角落里,奇怪的呓语声响起,像是有无数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紧接着,又好像有一股更为诡异的力量将这一切都强压而下,整个巷子空前的安静。

过了半晌,那巷子里传来一个虽然略微沙哑、但依旧能听出其主人是个少年的声音:“莱依,带他来见我。”

“是,大人。”莱依躬身行了一礼——这桀骜不驯的孩子此时倒是个听话的模样,随后,他在木板车上挺直了腰板,努力希望自己能与米迦勒平视,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说:

“提前祝贺你,先生,接下来你即将见到的,是无尽深渊的主宰、永无之乡最强大的勇士、龙族永远的首领撒旦陛下的使者——事实上,这位来自天堂的客人,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与你做一场交易。”

天空中的竖瞳仍打着转,沉默地注视着它庇佑的这片区域,在经过这条小巷时,却不知为何将它忽略了。

在听到这群小鬼之前嘀嘀咕咕讨论“贵客”的时候,米迦勒便预料到自己可能已经暴露,因此丝毫未露惊慌。他半是套话半是好奇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使者大人无所不知。”莱依示意米迦勒跟着他向前走,接着忍不住得意道:“当然,即便没有使者大人的提醒,我也能猜出你的身份来。”

米迦勒便问:“哦?为什么?”

莱依瞧他一眼,说不出是欣羡还是嫉妒,“你的腰板挺得很直,而大部分城中居民都是畏畏缩缩的,唯恐别人注意到他们;你的衣着也很正常,不像其他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全身都裹进布里——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你是个体面的贵族呢——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你居然不认识我。”

闻言,米迦勒转头看他,他却抿着嘴不说话了,一旁个头最高的男孩低声补充道:“这里是南区贫民窟,住的都是‘罪人之后’……所谓‘罪人’,就是那些被指责为不虔诚或是因反抗洛兹而投进熔炉里的——莱依作为我们的领导者,在贵族里一直很出名。”

米迦勒步伐微顿,他扫了眼这群孩子身上略显破旧的衣衫,忽地想起那堡垒里的妇人——不知她的孩子何时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随即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好吧——先前听你的意思,你似乎认为来到永无城的‘贵客’并非我一人?”

“使者大人早已揭露了你们的全部行踪……”说到这,莱依忽地愣了一瞬,使者大人明明最初便告诉他们共有两位贵客来到永无城,可刚刚他的言行间却始终没提起过另一个天使的存在、就像有什么东西将对方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强行抹除了似的!他心底一惊,嘴上却佯作镇定继续道:“……你们两个的伪装自然无法逃过撒旦陛下的眼睛。”

可惜这少年不自然的表情也同样没逃过米迦勒的眼睛——以路西菲尔殿下的姿态,无论身处何地都是光芒万丈、引人注目的,如果对他印象模糊,只能说明其身上佩戴了某种可以隐藏气息的魔法物品——米迦勒不禁暗自磨了磨后槽牙,很显然,他赠给天国副君的药水并没有换得对方善意的“回礼”。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达了巷子的尽头。遇见那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卧着一间残破的小木屋,穿红袄的少年率先上前一步推开了木门,灰尘与腐烂的木头的味道同时翻涌出来,房屋内一片漆黑,莱依走到正中央,掏出一颗明亮的珍珠,浅淡的白光立刻飘荡出来。

米迦勒随意四下扫视着。此处像是一个杂物间,几个木箱被堆放在周围,其上铺盖着厚厚的稻草,几块破布交叠着横呈在房屋最中央,它们正对着一张巨大的木桌,在那木桌之上坐着一个披着灰黑色斗篷的少年,他的全身几乎都被阴影笼罩,偶尔露出来的地方也缠满了绷带。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根木杖。

莱依先是向这少年行了一礼,接着,他转身对米迦勒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但如你所见,现在城内已经戒严——你并非我族,可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所有的物资都要被集中管理,各据点巡逻的士兵将增加一倍,只听命于城主的‘狂信者’们会倾巢而出,寻找那些胆敢对‘伟大事业’提出质疑的人,并找机会将他们投进熔炉——接下来你在永无城中将寸步难行,要想不暴露身份,你毫无疑问需要我们的帮助。”

“狂信者”,米迦勒刚入永无城如陀螺般旋转于各权贵之间时曾无意听说过这个词:这似乎是城主亲卫队的专称——接着,莱依与其他孩子一同以少年特有的尖刻口吻将洛兹塑造成一个用鲜血沐浴、用人皮穿衣的残暴杀人魔,又把“狂信者”们比作了只听命于暴君的愚蠢盲目又疯狂凶戾的爪牙,此刻他听着小鬼们七嘴八舌的痛骂和隐藏在其下的忌惮,心头猛地一跳:

这群少年与他们背后的使者不论是什么来头,既然已经被逼得躲藏进贫民窟巷子里了,其势力必然弱于那以洛兹为统领的“狂信者”,连他们都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洛兹没道理对此一无所知,因此米迦勒怀疑,他与路西菲尔的身份早就暴露在洛兹眼皮下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永无城城主对红石矿塌方异常重视,却从头到尾没召见过米迦勒这个“幸存的矿工”,因为对方知道这毫无意义!

可洛兹既然猜出他们的身份,为何不仅没有第一时间下令捉拿、反而一边举行可疑的祭典一边放任两个天使满大街乱窜?龙族的祭典到底在向谁祈愿、那“伟大的事业”又是什么东西?

如此想着,他脸上却不显半点端倪,只是回答少年们:“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伸手指了指广场的方向,“事实上,我已经无需再调查些什么,仅仅是祭拜伪神这一条已经足够让龙族接受至高天的审判,小朋友,你要知道,我混进来不容易,离开还是有很多办法的,既然如今被你点破身份,我便更没有继续停留在永无城中的必要了、当然也无需你们其余的帮助。”

莱依想不到米迦勒丝毫未受“身份暴露”的威慑,神色紧绷了一瞬,故作成熟的皮囊破了功,他下意识辩解道:“我们没有祭拜伪神,那座雕像刻的只是我们的先祖!”

以莱依的机灵,不会撒一戳就穿的谎,然而米迦勒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总觉得祖先就算再恐怖,也不至于教所有的族人都讳莫如深,连雕像都用红布遮着,他更倾向于龙族们打着祭祖先的旗号干着祭邪神的勾当,于是他咧着嘴,丝毫不嫌丢人地吓唬小朋友:“究竟是祭谁,等我请示父神动用至高天之力,自然便见分晓——至高天可从不会出错。”

米迦勒这话纯属是在胡扯,至高天作为世间万物运转规则的集合,哪是那么轻易就能请动的,然而莱依对此一点都不了解,一时惊得脸色煞白,“你……你没有证据……”他的嘴唇动了两下,随即看向了桌上始终盘腿坐着的“使者”。

那“使者”被他这么一瞧,终于有了点动静——他用那手中的木杖敲了敲桌子,灰袍子上的尘埃跟着胡乱飞舞,接着,这裹在袍子里的孩童清了清嗓子,才说:“不久前由百万恶灵组成的军队越过天梯杀上天堂,强悍尊贵的天国都不得不暂封城门、把一众上赶着前去赞美耶和华的朝拜者仓促地拦在了门外,可那只不过是地狱隐藏的邪恶力量的冰山一角。如果您就这样离开,天堂便再没有机会避过这场灭世危机了——小孩子懵懂无知,但是你我都明白,那东西可不足以让您向伟大的天父交差。”

像是为了凸显神秘气息,这少年一开口,一股不知名的风忽的刮起,四周立刻响起了密集又诡异的窃窃私语,米迦勒往窗户的方向瞟了一眼,假装没察觉到外面那个拼命举着留声机的小孩,他问那“使者”:“‘那东西’是指?”

“使者”又不说话了,只是用木杖推了推莱依的肩,莱依抿着嘴,闷闷不乐地解释道:“‘那东西’不是我们祭祀的神,我们不信仰任何的神明,我们只追随龙族永远的首领——至于‘那位’,只是为了达成我族‘伟大事业’的暂时合作对象,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地狱的某位诡异势力——”

他好像知道米迦勒又要问什么,又赶忙说:“‘伟大事业’是洛兹提出的我族将要完成的终极使命,至于它具体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我族自古以来便有一项特殊天赋,等到成年之后,我族先辈远久的记忆会自动传承到每位族人的意识里,其中包括那所谓的伟大事业——但陛下的使者已向我们传达,这项事业终会掀起一场毁灭世界的灾难、并且它即将完成,只有在眼下这场大祭典结束之前将其破坏,才能最终阻止灾难的发生。”

能同龙族合作的存在于地狱的诡异势力?炼狱山中巨大的人脸和龙族们挥动铁镐的身影在米迦勒脑中一闪而过,他暗中盘算着:抛却那些从深渊中爬出来的嗜血残忍又无底线的魔物,地狱的其他种族基本没有能和龙族相提并论的,洛兹不可能找它们合作,符合莱依描述的……难道是混沌?如果龙族与混沌有联系,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敢在炼狱山中穿行,并且挖掘“兽”的尸体,同样,混沌的苏醒也有资格敲响伊甸园的钟……然而混沌自从“兽”被杀灭之后便只剩下了溢散在地狱各处的残余与碎片似的意识,怎会突然有了清醒的神智与能被傲慢强大的龙族认可的恐怖力量?

他先前推测,路西菲尔此次进入永无城只是要找到那些被藏匿的恶灵,现在恶灵的影子没瞧见,“祭拜邪神”与“毁灭世界的灾难”等等阴谋倒是先跳了出来,且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

眼下他对龙族各方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天国典藏的书籍里只大肆批判了他们不信上帝的行为是多么的邪恶——路西菲尔又扔下他不管了,米迦勒此时确实需要一个可靠的指引者,然而这帮个头堪堪窜到他胸前的小孩实在是担不起“可靠”这个要求,他思忖几秒,勉为其难地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要与我做场交易吗?你想交易什么?”

莱依抿了抿嘴,他看了几眼木屋外模糊又血光四溢的街道,此时,他的小伙伴们都聚在了他的后方,像是想给他一点支撑,却不知怎的让那少年的身影更为单薄。天空中金黄的竖瞳滚动了一圈,莱依深吸一口气,他沉着嗓子说:“你应当瞧见了如今我们所承受的恐惧。洛兹是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在他的屠刀下,我的母亲、安娜的哥哥、弗莱斯的父亲……数不清的族人为了那该死的不知名的‘伟大事业’献出了生命、被投进滚烫的熔炉里,不论这事业最终会给世界带来什么,等到它完成时,永无城必定已经被挥霍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的交易很简单:我们可以将城中隐藏的秘密告知你,协助你完成那天父的指令、解除天堂的危机,但在这之后,你要帮助我们推翻那疯子的统治,驱逐滥杀的狂信者,让我的族人们从此可以自由而正常的活下去——怎么样,你要和我们做这场交易吗?”

……

永无城中央,一座高大的黑色古堡内。

洛兹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古堡不远处的广场上,巨大的雕像沉默耸立着,血红色的布遮盖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洛玆回过神来,说了一声:“请进。”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如果路西法在这,肯定能认出这就是当初在永无城外与他对峙的那位,他对着洛兹行了个骑士礼,随后禀告道:“城主大人,据‘窥秘者’回报的消息,那两名幸存者取完红石后,一人进入了南区的贫民窟——那片区域受罪人们制造的‘亵渎之物’影响,无法继续确定其行踪;另一人……”

他略微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咬咬牙说:“另一人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在返回东区的时候摆脱了‘窥秘者’的监视——大人,是否要我立刻派人进入南区搜查,顺便通缉寻找另一位幸存者的痕迹?”

洛兹闻言,好似微微一哂,“南区是一群不懂事的小朋友住的地方,进那里面干什么?至于寻找另一个……凭借天使的本领,他若真想隐瞒,你就算把永无城整个翻过来也无济于事。”

黑铠骑士瞳孔微缩:“他们……他们当真是天使?”

“我以为你早有预料。”洛兹缓缓转身,看向那骑士低垂的头颅,“安德鲁啊,当初面对路西菲尔的时候,你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蒙蔽天堂的视线,但你最终偏偏选了最可疑的那个……你不该猜到耶和华对此绝不会善罢甘休吗?”

房间内一时静得吓人。

侍长安德鲁缓缓跪在地上,他的喉咙干涸得就像吞了块岩浆,厚重的头盔里冷汗不停地流下,“大人……我,我有罪……”

洛兹朝他摆了摆手,“怕什么?我知道艾尔斯有多器重你,把你投进熔炉,恐怕他要和我彻底决裂……莫名其妙爬上天堂的恶灵、那日突然失效的屏蔽水晶、出现在南区的‘亵渎之物’……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在谋划什么吗?”

安德鲁匍匐在地,一时颤抖着不敢应声。

地狱顶端的熔岩天空缓缓流动,暗红色的光线给洛兹原本还算腼腆的面容刷了层诡异的漆,他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窗外被遮蔽的雕像上:“你,艾尔斯,薇莲娜……你们一个接一个地反对我,可这有什么用呢?‘狂信者’的队伍每天都在扩张,我知晓你们对我族命运的用心,但是跨越了生命的痛苦不是喊几句‘和平’的口号就能结束的。”

“天使……”

他呢喃着,忽得冷笑一声。

“耶和华的眷者何其幸运,即便陛下的注视可以勘破一切虚幻,他们还是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可以脱离我们的掌控。他们生在高高的天上,生在御座旁边,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获得至高的地位和强大的力量……这可多么叫人羡慕啊。”洛兹叹息道,“不像我们,无论如何拼命,也只能挣扎在最肮脏的地底承受着世代无法摆脱的诅咒,即便献上了全部的忠诚与信仰,最终也必会遭人抛弃。”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语调缓慢,一个词与另一个词之间柔软地连接着,因此一旦蕴含了杀意,就怎么也藏不住了。

安德鲁呼吸一滞,他猛地抬头:“大人!您——”

“暴露就意味着不必再隐藏。”洛兹仍是笑着,他说:“是时候要让我们不断积累的痛苦发泄出去了,撒旦陛下已然陨落,我们便要为他、为我们所失去的一切复仇。”

古堡外,两条骨鲸围绕城堡飘浮着游动,发出震颤灵魂的低吟,巨大的雕像裹着红布,沉默地注视着整座城池。安德鲁近乎失语,在他绝望的眼瞳中,龙族最后的领导者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道:“你说我这次给它喂两个天使,它会不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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