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中静如寒潭。
肃穆的大殿内,高座之上的天帝微微垂眸,脸色冰冷得如同深冬坚冰。他一袭金丝绣龙袍,指尖轻敲着扶手,殿内仙官、神将鸦雀无声,个个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在他身侧不远处,天后一身华丽锦缎长裙,明媚艳丽的面容平静淡然,目光却微微含笑,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大殿之中跪伏的焱泽。
焱泽此时一身狼狈,华袍被烧得破损凌乱,俊秀的小脸上有明显的灰烬痕迹,眼角微微泛红。他虽跪于殿中,却仍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倔强地昂着头,不肯认错。
天帝终于抬眸看向他,冷声道:“焱泽,你可知罪?”
焱泽抿紧唇,默不作声。
“朕问你话呢!”天帝的声音猛然加重,威压震得殿内众仙瞬间俯首更低,唯恐触怒龙颜。
焱泽微微颤抖了一下,半晌才咬着牙低声开口:“儿臣不过是不小心喝多了酒,玩闹之间误烧了南天门……但,父帝为何从不问问我心中真正所想?儿臣整日被禁锢于凌霄殿内,连天庭是什么样子都未曾好好见过!父帝只知严厉斥责,又何曾真正在意过儿臣?”
殿内一片哗然,众仙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焱泽竟敢如此顶撞天帝。
“放肆!”天帝怒喝一声,袖袍猛然一挥,金色仙气掠过,焱泽顿时被震飞数丈,重重摔倒在殿前的玉阶之下。他唇角渗出一丝血迹,脸色更加苍白,却仍挣扎着爬起来,倔强地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天帝。
天帝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似乎心中也有一丝不忍,但转瞬又恢复冰冷:“玄凛何在?”
殿外脚步声响起,一袭银白色战甲的玄凛缓步走进殿中。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俊美却冷峻的面容上无一丝情绪波澜。他行至殿中央,单膝跪下:“臣玄凛,参见天帝、天后。”
天帝微微颔首,示意他起来,声音淡淡地道:“玄凛,昨夜南天门之事,朕不必赘言,你可有何看法?”
玄凛起身,略一沉吟,才缓缓开口:“殿下虽年幼,但此举确已严重损害天庭威严。近来三十三重天异象频生,扶桑木异动不止,百年不雨,生灵怨气四溢……此时殿下放纵玩闹,更加剧了天庭不稳之势,臣以为,应当严惩。”
焱泽闻言猛地抬头看向玄凛,眼底透出一丝受伤的神色。他自幼与玄凛交好,虽相差甚多,玄凛却待他一向温和宽容,今日他竟也说出如此决绝之话。焱泽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委屈,却强忍着未开口,只倔强地扭过头去。
天帝微微颔首:“你素来公正,本帝自然信你。如今三十三重天不稳,育幼院之事更是波谲云诡,朕想交予你去整顿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众仙面色微变,交头接耳起来。
玄凛却神色未变,只淡淡问:“陛下指的育幼院之事,莫非与近来谣言所传,有关继承者之争?”
天帝眸中掠过一丝幽暗,缓缓点头:“不错。育幼院本是培育仙童之地,朕却听闻有人暗中操控,企图借此挑选傀儡继承者,扰乱天庭安宁,罪不可恕。焱泽年幼无知,却被流言所惑,朕亦不忍责罚过重。你便带他一同前去育幼院,让他亲眼看看什么是忠义,什么是正道。”
玄凛闻言略显迟疑,却未拒绝,只抱拳应道:“臣领旨。”
焱泽一听自己将被送往育幼院,神色顿时变了:“我不去什么育幼院!父帝,你怎能如此轻信那些谣言?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是个没有头脑的孩子吗?”
天帝眼底的怒意再度泛起,却未开口,倒是一直未语的天后缓缓道:“焱泽,不许任性。玄凛虽与你交好,却也是司法天神,素来公正。他说育幼院有问题,必然有问题。你去了也好,正好能长长见识,别总在殿里闹腾。”
焱泽眼圈微红,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再出声。
玄凛回头看了焱泽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殿下,臣定会护你周全。”
焱泽抬眼与玄凛对视了一瞬,终是移开视线,低头不语。
天帝见此,挥了挥手:“既如此,明日起玄凛整顿育幼院。此事暂不声张,若真查出幕后黑手,不论其身份如何,朕必严惩不贷!”
众仙闻言,齐齐俯首:“臣等领命!”
……
待退下朝殿,焱泽低着头走在玄凛身侧,许久才轻声道:“你明知育幼院不是好地方,为什么还要接下这个差事?”
玄凛侧目看向他,目光深沉而温和:“殿下,正因我知它不是好地方,我才必须去。育幼院涉及仙童安危,更可能事关天庭未来,不容半点差池。”
焱泽脚步一顿,抬头认真地看着玄凛:“玄凛哥哥,我昨夜虽然喝醉了,但我不傻。我知道那些仙童都是父帝和朝堂挑选出来的,只为从中选出一个继承人。可我不明白,为什么父帝不选我?”
玄凛眼神一暗,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难得温柔:“殿下,你还小,将来你会明白,天帝之位未必是最好的归宿。身为帝王,或许最难求的,便是真心与自由。”
焱泽听不懂,却隐约感觉玄凛话中有话,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玄凛轻拍他的肩膀:“走吧,育幼院的事,我自会处理妥当。你去了那里,未必是坏事。或许还能交些朋友。”
焱泽皱了皱鼻子:“育幼院里都是些只知道听话的呆子,我才不要跟他们做朋友。”
玄凛淡淡一笑:“也许你会遇到不同的人呢?”
焱泽撇撇嘴,不置可否。
两人走到长廊尽头,焱泽忽然停住脚步,认真问:“玄凛哥哥,你真的相信我是误烧南天门的吗?”
玄凛沉默片刻,才轻轻笑了:“殿下说是误烧,臣自然便信。”
焱泽微微一愣,随即眼圈一红,转过头去,声音却带了笑意:“算你识相。玄凛哥哥,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玄凛微微失笑,点了点头:“臣拭目以待。”
夕阳落尽,天边只余一抹微弱的红霞,玄凛望着身旁这倔强而孤独的小殿下,心中却隐隐泛起波澜。
育幼院的水,比他想象的恐怕更深。他能否护得了焱泽,护得了天庭众生?
玄凛心底叹息一声,目光望向远方天际,那里阴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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