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洒落琼光湖畔。
育幼院在这宁静的夜晚,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安宁的呼吸。
而远在绛雪宫的某一处暗巷里,瑶天静静蜷缩在阴影中,抱膝而坐。
风吹过,吹起她额前零乱的碎发,也吹动了她心头那一片早已破碎的信仰。
自那夜偷走玉扳指,窥见前世碎片后,她便成了天后眼中不可信的棋子。
不敢回宫,不敢露面,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在天庭重重宫阙之间东躲西藏。
白日不敢出现,夜里躲在废弃的角落,啃着冷硬的灵果,靠着微薄的灵力遮掩气息。
瑶天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在沉默中慢慢被遗忘,直至消失。
直到某日夜半,她听到了几位仙婢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育幼院又出事了!”
“嗯嗯!那位司法天神玄凛,居然为了一个小小草妖,顶撞了天帝,还以自身仙格、性命作保……”
“天啊,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草妖,听说还是天后下旨要除掉的呢!”
瑶天躲在暗处,指尖微颤。
玄凛……
他竟然,为了芸姝那样微不足道的小小存在,甘愿以性命作赌。
她记得前世的玄凛,冷静无情,杀伐果断,却又在战场上无数次,用脊背为她挡住漫天箭雨。
她记得那场雪夜。
她替他挡下致命一击,他抱着她,满眼绝望。
原来——
无论前世今生,他从未改变过。
他总是,执拗而温柔地,护住那些他认定的存在。
瑶天咬着唇,泪水无声滑落。
半晌,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她不能再逃了。
她要亲自去告诉他——
关于天后,关于扶桑树,关于这片天庭背后的黑暗真相。
哪怕因此彻底暴露,哪怕再也没有退路。
今夜。
她要赌一次。
赌玄凛,还愿意听她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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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幼院,主殿。
夜半,湖面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星辰黯淡,风声在耳边呜咽。
玄凛独自坐在阶前,银发散落,银眸如夜色冰湖,平静无波。
他早已察觉,有一道微弱的气息,在徘徊在育幼院外。
很弱,很小心,但掩不住熟悉的味道。
“出来吧。”
玄凛淡淡开口。
黑影一闪,瑶天缓缓从暗处走出。
她一身灰衣,面色苍白,眼眶微红,却仍然挺直脊背,倔强得像只濒死的小兽。
玄凛眸色微敛,眸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转瞬即逝。
“瑶天。”
他的声音冷淡,像千年寒冰。
瑶天咬咬牙,缓缓单膝跪下,双手高举,奉上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
“这是我知晓的一切。”
她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关于天后,关于魔族,关于扶桑树。”
玄凛眸光一动。
他没有立刻接过玉简,只冷冷注视着她,声音淡漠:
“为何?”
瑶天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却充满了悲怆与倔强:
“因为我……曾经欠你一条命。”
“今生,我要还你。”
寂静的夜色中,风吹动两人的衣袂。
玄凛终于伸手,指尖轻轻一点,玉简飞入他掌中。
他闭目片刻,神识一扫,霎时间,脸色微微一沉。
玉简之中,记载着惊天秘密——
天后,在数万年前,为了巩固自身地位,与魔族秘约。
以扶桑木为交换,暗中借助魔族力量,稳固自身血脉的地位。
扶桑木,原本是天庭与地脉气运相连的重要灵根,却因天后私通魔族,被植入了魔种之气。
为防止异变失控,天庭秘密封印扶桑树,并在封印之上,建立了育幼院,以幼神之气镇压。
所以,育幼院秘境频发、魔气翻涌、扶桑碎片异动——
一切,并非巧合。
而是封印崩溃的前兆。
玄凛睁开眼,眸光深不见底。
瑶天跪在他面前,静静等待。
月光落在她单薄的肩头,像一层冷霜。
良久,玄凛开口:
“你想要什么?”
瑶天轻轻笑了笑,笑得又苦涩又释然。
“什么也不要。”
“只求一处藏身。”
“让我……在育幼院,待到最后。”
玄凛眸色冰冷,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头。
“可以。”
“但——”
他声音一转,冷厉如刀:
“从今日起,你寸步不离育幼院,由我亲自盯着。”
“若有半点异动——”
玄凛银眸微眯,声音寒冷:
“我亲手,斩了你。”
瑶天垂眸,笑意更深。
她轻轻叩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好。”
夜色更浓了。
琼光湖水波不兴,只有远处灵田的草木,在月光下微微摇曳,仿佛在低语。
瑶天静静站在玄凛身后,身影单薄却坚定。
而玄凛,负手而立,银发飞扬,背影寂寥。
这一夜,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是敌人,不是同盟。
而是两个被命运捆绑的人,在这片即将崩塌的世界里,背靠背,彼此提防,又彼此守护。
星河无声流转。
育幼院,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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