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死局,无解;死局,逢生

云稚昏迷不醒,一直吊着一口气,几乎无人知晓他在哪,冯昊便认定他死亡。在这期间,冯昊派人寻到了沐白医仙,解了毒,但是毒药的副作用便是每月第十五日他必须要承受抽筋剥骨之痛。冯昊送走沐白医仙后气得在屋里随手拿起一个香炉就砸,候在一旁的侍女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提醒到:“少宗主,那……那个香炉是您母亲留给您的遗物……”冯昊这才反应过来,惨白着脸,跪扶在地上,去捡已经破碎的香炉,口中还痴痴的念道:“母亲……”他捧着香炉的碎片,几近疯魔的起身,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一旁的侍女不敢阻拦,只好跟在身后。

“轰隆——”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上,飘来了几朵乌云,天上打起了雷,雨点儿纷纷落下,形成一道道雨帘。冯昊看着天,红着眼凄厉的喊道:“母亲,九泉之下您也看到了对不对?云稚死了,他临走前还送了您儿子一份大礼,每月的抽筋剥骨之痛啊!我步步为营,毒父篡位,可我为什么还是比不过他,母亲,我要现在就去杀了冯宇平那个伪君子给您报仇,我要去灭了无月宗,以报每月剥骨之痛……”

他狞笑着,仰天大喊:“这权利,天下,仙门百家都将会是我的,我看这世界上谁还敢说我不成器!”雨下的更大了,天阴沉着,翻滚着,冯昊周围的侍女跪了一地,无一不都瑟瑟发抖,生怕眼前这疯子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杀了。

富丽堂皇的宗门内一片阴沉,老宗主的房间内只点着一根昏暗的蜡烛,“啪——”门应声而开,冯昊散着头发裹着阴雨进入,躺在床上的冯宇宁睁开眼,看见进来的人,顿时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逆子,你还敢来……见我……咳咳……咳……”结果太激动,本就时日无多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魂归西去。

冯昊手拿知别剑,立于冯宇宁床头,抬手轻轻抚上床上人的脸,他面上尽是仇恨,嘲讽的笑着:“逆子?你当初冷落我母亲时,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记恨上你?我母亲明明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却被你那帮姬妾欺辱,惨死在雪地里,连人收尸都没有……如果你别的儿子没死绝,你也不会想起我让我做少宗主的吧,我的好父亲。”

冯宇宁面色发青,印堂发黑,早已中毒多日,毒入心脉,他假装厌恶的扭过头,努力不再去看冯昊,提着一口气,语气却温柔了下来:“昊儿,阿年过世,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为父也在尽力补偿你,放任你残害兄妹,在宗门内步步夺权。但是昊儿,为父错了,我放任你酿成大错,直到现在,你为权利而痴迷,杀害长老,毒害亲父。我要走了,阿年,她当年不是被姬妾所害,而是犯了大过,我只好让她罚跪在雪地里,你的母亲,认为我在羞辱她,自杀了……昊儿,你接管宗门后,要修身养性,善待百姓,延续宗门内的百年大业,不要再去恨……”话还未说完,冯宇宁便没再出气儿。

冯昊提着剑愣了愣,“啪嗒——”剑掉到了地上,看着床上已去的父亲,内心中五味杂陈:“父亲,我……你又再编理由骗我了,我的母亲她那么善良,她怎么可能会犯大过?你绝对是在骗我,对不对?你也知我暴戾成性,父亲你是我的最后一个亲人了……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我早已罪无可赦,回不了头了,也无法做到不去恨……”

那日雨下了一整夜,平天宗的天变了,老宗主仙逝,冯昊继位宗主之位,没有齐衰披身,没有三尺白绫,更无唢呐震天……

第二日早,初阳方方乍现,冯昊便带人前去落月谷,围住了无月宗。冯昊出面,与云清栩面谈:“无月宗好胆量,竟派云稚来平天宗耍脾气,刺杀当今宗主!”

云清栩双拳攥紧,满眼怨恨,但他又瞬间恢复平日温和的形象,彬彬有礼的说:“贵宗今日前来,原来是因为舍弟之事,不过舍弟贪玩,前一天留家书一封,早已外出游历,又怎会去贵宗刺杀冯宗主您呢?”

冯昊冷笑了一声,不急不徐道:“汝弟确实贪玩了些,不过无妨,我已将他抓住,如今汝弟估计也是死无全尸了罢……不过呢,他给本宗主下毒,亏得仙医相助,才解得此毒,但这毒后的后遗症……本宗主觉得他可真是死不足惜,本宗主今日不高兴,便想让你们全宗陪葬!”

“舍弟在外游历,早已不知去向,你想打压我们无月宗也没有必要去污蔑舍弟,冯宗主可真是品德高尚!无月宗前宗主之死,我们不给予追究,如今你们倒是先找上门了,休想用舍弟已死这种幌子来诓骗我们,论打论杀,我们无月宗全宗门弟子奉陪到底!”云清栩咬着牙,愤恨的抬眸看着冯昊。

冯昊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迷人的笑,淡淡道:“好啊,云公子好胆量,那我便拭目以待无月宗的横尸遍地了……”说完,他便退到了后方,向带来前来围剿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领命,摆阵对无月宗内打去。

云清栩阴沉着脸,脑海中却迟迟挥之不去那句话:“云稚死无全尸……”他后方的弟子们每人也是满脸愤怒,他们大多数都是被前宗主捡回来的孤儿,受无月宗庇护长大,如今杀了他们恩人的仇人就在面前,他们又能如何不恨,不气?双方剑拔弩张,锋芒相向。这时,一道虚虚的蓝色身影挡在云清栩面前,无月宗上方一道金色的结界筑起,结界处飘起了朵朵梨花,缓缓飘向宗门各地,云清栩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蓝色身影,只觉得异常熟悉,待身影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时,云清栩才真正红了眼眶,他身后原本嘈杂的一群弟子沉默了,这道身影,正是云稚的半身残魂!

梨花盛落,烂漫美好,一道声音缓缓响起:“宗门如今危难,你们如今看到的我可能将是最后一面,这是我保护你们的最后一次,哥哥,这次若我宗大胜,切不可对敌赶尽杀绝,若这次我宗大败,难逃一亡,那你便带着大家各自逃吧,保命要紧……至于我,你们便忘了吧……”

落月谷内天暗下来了,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冯氏为仙门之首,门生弟子客卿众多,无月宗虽不是小门小派,但终是不能与之匹敌,事到如今,云稚的残魂在大家面前,无月宗内的人又怎能不明白,云稚是神,又是何等的聪明,他早知前宗主亡,那下一个便是他与宗门,而如今云氏与冯氏相对,虽是针尖对麦芒,但是无月宗终是不敌的一方,既如此,前宗主走后他主动承担起守护宗门的使命,一边自剖一半魂魄,替他走后守好宗门,另一边则借由外出游历,想尽办法重伤冯昊,让冯昊成为平天宗唯一的弱点……

云稚自知自己与平天宗博弈是死局,无月宗亦是死局,那他便为自己再设下一赌局,以身入局,让两个死局相互碰撞,博得一丝生机,他要让无月宗起死回生。”

云清栩明白了一切,看着面前自己弟弟的残魂,不禁落了泪,自剖魂魄,那该有多疼啊!而他瞒着所有人,付出了自己所有……他让出少宗主之位,不是不想去承担责任,而是不能再去承担这个责任了

这与平天宗的一战终将爆发,这是无月宗内所有人意见最统一的一次,也是最默契的一次,他们每个人都立于云稚残魂身后,攻防摆阵,搭弓射箭,在一瞬间万箭齐发,穿透过结界向外射去,漫天的梨花飞舞的欢快,自在,娇弱纯洁的花瓣包裹着箭矢,化成了一道道利刃,向平天宗那一方刺去。平天宗内的大多数人御剑在空中,中了箭的人纷纷向地面跌去,但又立刻有人补上了空缺的位置,这似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围剿,无月宗的结界有神力相加持,外面的人攻不进来,便只好改攻为守,里面的人向外打去,却又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时间一点点消磨下去,冯昊大抵是看的不耐烦了,他轻轻冷笑了一声,缓缓出口道:“这场无聊的闹戏也该结束了……”

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无月宗内的人都专心对付着外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角落中有一少年,突然冲了出来举剑刺向云稚的残魂。利剑上闪过浅金色的剑芒,那正是云稚的落霞剑。一切发生在瞬间,“云洛,你疯了!那可是你恩人最后的魂……”云清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云洛见事已办成,便漫不经心的收了剑,在有人即将围住他时,向外甩出一张符,瞬移到结界外去。

云稚的残魂感受到血契灵剑的伤害,便开始慢慢消散,那缕残魂挣扎了一下,耗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便化作一道清风拂过无月宗每一位人的面颊,“大家,各自……逃吧……”残魂完全消散,这是他最后的留言。

结界破碎,梨花转而落败,跌落于尘泥之间,云洛叛变,这是云稚计划中一大变数。无月宗内无一人逃跑,他们的表情同仇敌忾,一副誓死同归的模样,云清栩带领着大家,高喊着:“宁做冢中鬼,不做弃宗人!”无月宗内大多都是散修,没什么修为灵力,云清栩为护宗内弟子,被一剑捅穿腹部,血尽而亡……

云稚的母亲,久不出户,如今却带着病体,抱着思旧古琴,主持着大局,琴音响起,迷惑人心,但终究只是螳臂当车,寡不敌众,思旧弦断了,无月宗灭了,那些原可以逃跑的弟子门生,无一都不愿苟活,往日那优雅古朴的宗门,再也不是一方净土,而是生灵涂炭。

一切尘埃落定,无月宗死局,无解……

冯昊临走前,看着这一切,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了你们这个宗门,谁还敢看低我一头,如今,仙主之位务必是我的,权利才能大过一切!”云洛沉默在一旁,什么也没说,悄无声息的隐去了,他没有去找冯昊寻求庇护,而是在他走后重新回到了无月宗。

青石板上的雪早已干涸,到处都是狰狞的尸体,白玉石阶上的血还残留着余温,石阶的尽头,无月宗大门上的牌匾早已断裂掉落,风刮的凄厉萧瑟,云洛站在白玉石阶上,轻轻捡起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梨花,用力握住便低低的笑着:“恩人哥哥很聪明,两个死局相撞必会逢生,以身入局之人未必会死,起死回生之局未必真的逢生,一切只是表象罢了……恩人哥哥太聪明了,所以洛儿不会让你死的,洛儿会在这等你回来……”

残阳泣血,上天都在悲鸣,云洛站在一片血污之中一尘不染,他撑起伞,摩挲着伞柄上的字,缓缓道:“我会等你回来的,再送你一份大礼……”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