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林柏仪随意地拉开凳子，坐下后漫不经心地往前一靠，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姜言。
“前几天不是刚见过吗，突然电话叫我过来干什么？还约在你办公室，这是连请我吃顿饭都不舍得？”
姜言罕见地没接林柏仪的打趣，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说：“我刚刚见到晚晚了。”
“祝云晚？她回来和你求婚了？”
姜言又回忆了一遍刚刚从祝云晚嘴中听到的话，眉间近乎皱成了一个“川”字，犹豫了一秒，回道：“没有，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嗯？”林柏仪眼底一亮，屹然一副吃瓜的样子，还好心从裤兜里摸出根烟作势递给姜言，不经意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言伸手推开：“我不抽，晚晚不喜欢这个味儿。”
“哦哦”，林柏仪本来就是敷衍一下，顺势将递出去的那根烟含到嘴里，“到底怎么了？”
好似有些难以启齿，姜言沉默了一段时间才缓缓开口：“刚刚见面，晚晚……算了，走吧，请你吃饭。”
算了？
吃瓜吃一半和吃馊饭有什么区别？简直是会让人气到半夜睡不着的程度，更别说林柏仪本就想看姜言在这事上栽个大跟头。
姜言过去23年简直顺风顺水惯了，18岁之前家里有钱想干嘛干嘛，18岁因为想当演员被赶出家门，刚走出去没八百米就给自己捡了个老婆。
仗着老婆对她一见钟情任性妄为不说，还天天颐指气使的，和祝云晚上辈子欠了她的一样。
虽然是祝云晚自愿的，但林柏仪就是看不惯。
被爱的就可以肆意妄为吗？不见得吧。
林柏仪默默在心里骂了声操，吞下嘴里的馊饭味，诚恳道：“要不你和我简单说说？这事我有经验，情侣之间吵架很伤感情的，这样拖下去祝云晚什么时候才能和你求婚啊。”
“求婚？”
“是啊，戒指都准备好了，肯定是要准备和你求婚来着。”
姜言愣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脚，林柏仪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
许久，屋内终于又响起声音：“她……骂我神经病。”
姜言最终还是隐去了最关键的一部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祝云晚要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却又想尽快解决问题，于是找出了自以为不严重的一句话说给林柏仪听。
“噗……咳咳咳。”因为笑得太突然，林柏仪被猛地呛了一大口烟，趴在桌子上咳嗽个不停，忍着笑意解释道：“不好意思，咳咳咳……刚刚鼻子突然有点痒。”
在这个时候，被嘲笑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姜言绷着一张脸，严肃道：“她到底怎么了？”
在这个时候还不想着道歉，反而是在琢磨祝云晚到底怎么了也是挺厉害的，林柏仪抬起头来，恰好看见桌子上放着的戒指盒。
黑色的，被保护的很好，上面一丝灰尘也无，明显已经被送去精心打理过。
林柏仪神色自若，语气中的诱导意味明显：“那是祝云晚准备用来求婚的戒指？都准备求婚了，也不能轻易放弃吧……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可能在为你准备惊喜？”
“……惊喜？”姜言垂下眸子，喃喃道。
林柏仪笑着点头：“是啊，通过反差制造惊喜，比如在你过生日的时候装作忘记的样子，然后把礼物偷偷藏在你的枕头下面，说不定哪天她就突然求婚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每天做好被求婚的准备。”
如果姜言再认真一点，哪怕是再看林柏仪一眼，就能从她眼里的狭促笑意中发现端详。
可林柏仪编织的这场梦境实在太过美丽，让从不缺爱的姜言也忍不住沉溺。
姜言摩挲着桌子上的戒指盒，轻易恢复了自信，“所以晚晚身边那个女的，也是用来气我的？”
林柏仪看着她的神色，笑得更加捉摸不透：“是啊，她那么爱你，还能爱上别人不成？”
***
电影《春天，秋天》按照原计划在开机仪式三天后正式开始拍摄，姜言作为主演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拍摄。
《春天，秋天》剧本由陈导亲自把关，是一部有望冲榜国际奖项的文艺片，讲述了小镇女孩小梅的苦难与艰辛、犹豫与徘徊，姜言在该电影中饰演小梅这一角色。
姜言习惯性地点开手机，微信顶置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九天前，她因为两天没有收到祝云晚消息发的“？”，祝云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祝云晚好像换了联系方式，姜言迟钝地想到，因为这几天连助理都联系不上祝云晚了，只能拿着一叠又一叠的文件来找她签字。
不过没关系，祝云晚想休息一阵子准备求婚也是可以理解的。
姜言把昨天选了一晚上的衣服整齐地放到行李箱里面，在不安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兴奋。
她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就这么直接坐到地上，仰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合照——
那是她们唯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是在100天纪念日那天拍的，在海底捞里免费打印出来的，相框是祝云晚在淘宝胡乱买的。
照片上的祝云晚笑得很开心，姜言闭上眼仔细回忆了一下，明明只是分开了十天，她却已经快要忘记祝云晚上一次这么笑是什么时候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当时只想着打游戏，笑得十分敷衍。
不过被求婚的时候她会笑得很开心的，姜言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这几天不断练习的，堪称完美的笑容。
剧组离姜言住的别墅区不远，开车大概五十分钟的车程，姜言从车里走出来，漫不经心摆了个poss，环视一周没看到祝云晚，才转身去搬自己的行李箱。
“姜总，咱们这次就在这里面住，房间在这边。”助理自以为很有眼力见的拉过箱子，带着原本还想转一圈看看祝云晚在哪儿的姜言向里走去。
放好行李，姜言对着镜子欣赏了一遍早上六点起床折腾了近三个小时的妆容和发型，在把两根凌乱的发丝摆到正确的位置后，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出门“偶遇”祝云晚。
结果还没走出50米就偶遇了化妆师。
“姜总，该化妆了，十一点第一场，快来不及了。”
“……好。”
半小时后，化妆师捧着镜子举到姜言面前，即使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是瞳孔骤缩。
半小时前还白皙光滑的脸上不知道被糊了一层什么，看起来不仅黑兮兮的，还粗糙的要命，就连刚刚连每根发丝都在标准位置上的发丝也和涂了一层猪油似的，又油又黏。
“……”
姜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手指停顿在半空，最后放弃什么似的闭上眼，“这次化得很贴人物。”
《春天，秋天》第一场拍的是小梅在乡下种田喂猪种田的场景，能在23岁就取得影后的成就，姜言必定是敬业的。
为了贴合小梅瘦削的身材，姜言提前减脂，在短短一个月内爆瘦15斤，178的身高仅有90斤。
再加上逼真的妆容，一时之间姜言仿佛真成了那个在乡下喂猪的小梅。
第一幕在玉米地里面拍摄，为了呈现出更真实的效果，副导演提前租借了周围村民的玉米地。
作为摄影主摄，除特殊情况，连清需要监督每一场的拍摄，姜言和副导演以及后面跟着的一长串工作人员到的时候，连清和祝云晚已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嗯，再往这一边转一下，露出正脸。”
“往前靠一点，打光板，上打光板。”
副导演和连清站在摄像机前，指挥着拍摄和姜言的动作，祝云晚没什么事干，一会儿扣扣手指，一会儿跟着瞅瞅摄像机里面的画面。
“太僵硬了，掰玉米的动作要再熟练一点，谁家折两下玉米都没折下来。”副导演的训斥毫不留情。
又连续咔了几次，副导演话中有话：“你今天怎么这么僵硬，你先去那一头自己练练去，我和小清先拍其它分镜。”
被吐槽今天格外僵硬的姜言偷偷扫了一眼祝云晚，见她没有看这边后，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来半截。
明明祝云晚之前连她更丑更狼狈的样子都见过，但不知道为何，姜言这次格外介意她看见自己的丑态。
被派到右手边掰玉米的姜言恰好站在祝云晚不远处，姜言左右打量了一下，觉得从这个角度祝云晚只能看见她的背景，于是放心开口。
她清了一下嗓子，冲助理特意提高声音问道：“我这次是不是有吻戏？”
晚晚每次听到她有吻戏都会抱着她的腰求她用替身，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助理还以为姜言在考察她有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惊出一身冷汗，结巴道：“这，这个的话我不太确定……”
姜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助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的原因，这一眼十分有威慑力，原本只是结巴的助理被瞪得连话都不说了。
不过姜言确实等到了祝云晚的答案。
尽管祝云晚已经说得很小声了，但姜言还是听到了。
祝云晚凑到连清耳边，和之前对她撒娇那样，先是抿一下嘴，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不好意思的笑，最后才和小学生似的把手背到身后开始说话。
“那个前几天和我吵架的真爱出风头，还骂助理！”
“我真讨厌她。”
“还是姐姐最好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