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五年，祝云晚从来没当着她面说过别人好看，更别提凑到别人耳边说讨厌她。
就算是为了求婚，祝云晚怎么敢这么对她？
心里的愤怒与不满几乎是一瞬间就爆发出来，姜言冷脸转身，极具压迫性的走到祝云晚面前，二话不说先钳制住了她的手臂，动作迅速到站在身旁的助理都没来得及阻拦。
“你刚刚说什么？”姜言只感觉心脏快要气到爆炸，顾不上考虑周围人的想法，两只手攥着祝云晚的胳膊，冷声质问：“呵，你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我的注意，勾引我和你求婚吗？”
迎面对上姜言那张被故意化丑的脸，狰狞的面容在被捏着胳膊前后摇晃的祝云晚来说，恐怖程度不亚于恐怖片里的恶鬼。
“什，什么啊？”
祝云晚被摇得想吐：“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在说奇怪的话？”
这个叫姜言的女明星，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找她茬。
“好丑……”祝云晚不知道又被谁拽了一下，心里的想法就这么脱口而出。
因为正被扯得东倒西歪，这句话就和从嗓子里面吼出来的一样，刹那间传遍整个拍摄场地。
“丑……”回音从远处荡回来，又稳稳当当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噗……”
“噗嗤……”
“哈哈哈”
不知道谁先开始的，等祝云晚好不容易逃脱姜言的束缚站稳以后，连一向沉稳严肃的副导演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现场只有姜言的脸阴得如同锅底一般，面色不虞地看向她，和要当场把她扛到玉米地里面揍一顿似的。
“好了好了，小晚年纪还小，不懂事。”连清敛起唇边的笑意，向前一步把祝云晚护到身后。
注意到祝云晚因为不安和紧张垂下的头，连清伸手安抚地拍拍祝云晚的胳膊，示意她没事的，接着抬头看向盯着这边的姜言。
“我们小晚总是管不住嘴，爱和人顶嘴，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看在我的份上，姜总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她一马，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您觉得呢？”
连清完全一副商业谈判的姿态，事实上姜言也没有理由拒绝。
ALP作为国内三大杂志巨头之一，和ALP里的金牌摄影师交好，对演员来说不亚于签约一份长期顶奢代言。
姜言看着祝云晚无意流露出来的崇拜眼神，只感觉胸口梗了一口闷气，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笑道：“那是自然，希望以后能多多合作。”
事情解决，连清揉了一把祝云晚头顶的柔软发丝：“小晚，去屋里休息吧，下一场拍别人我去叫你。”
***
没了祝云晚的“干扰”，姜言很快就进入状态，成为那个在乡下，靠种地勉强糊口的小梅。
这一幕拍摄的是小梅对过去的回忆，并不难，不到一小时就随着副导演的一声“咔”宣布收工。
姜言伸手把眼前遮着视线的发丝随意拢到耳后，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淌下的汗珠，装作不经意般看向祝云晚离去的方向。
没有人。
日头太烈，姜言眼前恍惚了一下，好像又看到了祝云晚站在那里，眼里满是温情蜜意地冲她笑。
可是晚晚这次没站在那里，还骂她丑。
姜言感到不快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她心底空荡荡的，她早已习惯了祝云晚对她无理由的好。
现在祝云晚收回这份无条件的好，她感到荒唐又无措。
她们相识五年，相爱三年半，为什么祝云晚要在求婚前夕突然和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她最近真的变丑了？姜言摸着自己的脸，心头升起一股儿难以言喻的恐慌。
脸上暗沉的粉底随着化妆师的擦拭一点点被抹去，底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如同上好的绸缎，稍微一摸就会勾丝似的。
姜言神色淡淡，若无其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随口向助理问道：“最近我皮肤是不是因为变差了。”
对于这种关系到赚钱的事情，助理总是格外上心。
话音刚落就赶忙凑上前去，看了五分钟愣是没在蚊子站上去都会劈叉的光滑脸蛋上找出一点瑕疵。
助理疑惑道：“没啊，这段时间健康饮食皮肤还好了不少呢。”
“哦，那我23碎了，该抗老了。”
助理：“……”
原来即使以美貌多次出圈的人，也会在爱情面前变得不自信。
化妆师正站在姜言身侧为她清理残留的余粉，听见这话动作没停，心中却有了猜测。
往日姜言总是端着一副毫不在乎的高冷模样，任凭祝云晚为她忙前忙后，可祝云晚才离开没几天，她就漏了陷。
化妆师是五年前姜言刚入门时就跟在她身边的，如今已经近三十岁，寻常总把姜言和祝云晚当妹妹看待，对她们之间的事情算不上门清，但也了解不少。
此时没外人，化妆师说话直接了不少：“祝总最近和您闹什么矛盾呢，您放下面子，劝劝祝总，她就跟您回来啦。”
姜言哑巴了一会儿，嘴硬道：“……我们没吵架，她跟在那个女人身边是有原因的。”
化妆师看破不说破，仍笑眯眯的：“我知道，祝总哪舍得跟你吵架呀，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遇到矛盾，要相互理解，偶尔您也得给祝总个台阶下对不对。”
是了，为什么不去问清楚？
是啊，她明明可以直接去问晚晚最近为什么和她闹脾气。
是之前的习惯束缚了她，她总是在等待，等待祝云晚的道歉，等待祝云晚的讨好，等待祝云晚的爱，却忘了原来自己也可以付出。
她现在不想要求婚惊喜了，她只想要晚晚变回原来那样。
想到这里，姜言一下子豁然开朗，是啊，只要搞清楚问题的源头，那她的晚晚不就回来了吗？
至于谁来求婚，其实无所谓，姜言想，让她求婚虽然有些为难，不过如果对象是晚晚的话，她也可以做到。
祝云晚住在姜言的楼下，卸完妆后的姜言来不及洗澡，就跑到了祝云晚门前。
路上还给自己找了个去找祝云晚的借口——
祝云晚住宾馆的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她是来陪祝云晚睡午觉的。
她们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就是因为住宾馆的时候祝云晚总是失眠。
姜言收拾好表情，又整理了一遍衣服，这才伸出手，慢慢叩响屋门。
“稍等，来啦——”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祝云晚刚放下手机不久，正在收拾带过来的行李。
床上的手机还停留在她和连清的聊天框上，连清说她去拿了饭，一会儿帮祝云晚带过来，让她在屋里好好等着就行。
于是祝云晚以为门外是连清，干脆利索的开了门。
“姐……怎么是你？”祝云晚很无语地啧了一声，下一秒就要伸手关门。
“等等。”姜言把手撑在门沿上，语速有些快，还有些喘：“晚晚，和我聊聊吧。”
姜言总是针对她干什么？
难道是还在生气，特意过来揍她一顿？
祝云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提防地站在门后，语气算不上好：“我真的搞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你也不要叫我晚晚，如果是因为我说你不如我姐姐好看……那我向你道歉，但每个人的审美都是不一样的，你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觉得你最好看。”
“另外我今天也不是故意说你丑的，她们今天也不是取笑你，而是在笑我的姿势很奇怪，如果你今天感到被冒犯了，那我替所有人向你道歉。”
祝云晚一口气说完，和终于解决了什么事情一样长舒了一口气，看都没看姜言一眼就准备把门关上。
“等下。”姜言把脚卡进门缝里。
面对祝云晚明显不耐烦的神色，姜言面不改色：“晚晚，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但是我现在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回家了。”
“……”祝云晚快被气笑了，恨不得当场翻个白眼，再顺路给她一脚。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还想赶她回家？
祝云晚感觉自己被她气得连脑门上的青筋都要爆开似的，如果不是刻意收着，下一秒她吐出来的话就会变成咒骂。
“我回不回家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姜言一脸疑惑，边说边试图推开门挤进屋内：“你是我女朋友啊。”
事情终于在此刻变得明朗起来。
祝云晚也终于把线索串联在一起，比如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姜言就理直气壮的呵斥她，为什么一看到她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什么总说自己要向她道歉……
又上下扫视了姜言一遍，祝云晚冷笑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亲爱的。”
姜言终于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我前几天出了个意外，所以失忆了。”
祝云晚的话听起来云淡风轻，但姜言的脑子却轰得一声炸开，浑身血液一瞬间冻成冰块似的，完全停止了流动。
“失忆？”姜言嘴角抽动了一下，喃喃出声。
“对的，我失忆了，我出事的时候医生应该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没有接到。”
祝云晚不愿意看见她的脸，趁着她在想事情的时候猛地拉门，成功把门缝合拢到了一指宽。
“……失忆？你在骗我吗，晚晚。”姜言脸上罕见的有些迷茫，连门夹到脚所产生的剧痛都没察觉。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
“我之前用的手机和银行卡全被我扔掉了，你说你是我女朋友，我也不知道真假。”
“这样吧。”祝云晚很短促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看你的意思，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那你应该知道我胸下的痣，是在左边还是右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