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崇感觉自己在踢正步,一二一地在心里喊口号。
盛思和他到门口,站了几分钟,终于松了手。没想到法务部行动还挺迅速,外面已经看不到有可疑的人了。
法务部许久不干这种跌份的工作,结果宁邵钧和盛思一起出差还没半个月,就闹这一出,不用想也知道那帮娱记是跟着谁来的。加班的人只差指天骂娘,后来再一思索宁少爷他妈是真不敢骂,只能趁盛思真发火前火速解决了问题,再回家埋怨一通便过了。
员工还有发泄的对象,老板才真的是捏着鼻子认了。
盛思从最开始答应宁邵钧这不着四六的提议时,就想到过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现在总不能骂半个月前的自己。
早晚早晚,早不如晚,她现在只能寄希望那些人懂风向,警告完之后就别把眼睛盯在自己身上了。
她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再看一眼身旁认真开车的周时崇,心想自己真是被这一群蠢蛋蠢昏了头脑,怎么就说出买人家三小时这种话的。
也太不尊重人了。
“我刚情绪不好,你别过心。”盛思拨了下安全带,和周时崇说。
周时崇嘿嘿一笑,说没事儿。
他第一次开盛思的车,手不熟,没太敢分心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到一个路口,周时崇试探问:“你想去哪儿?”
盛思说:“你推荐个地方吧,热闹的。”
周时崇好好思索了一下,这个点儿热闹的也只剩酒吧了。可环境好的那几家都是他常去的,难免会遇到朋友。见了面就得打招呼,就怕那群人没轻没重地八卦。
他想着就打了转向灯,开去了另一条左转道,十几分钟后就停在了一条小吃街口。这里营业到凌晨,不少人都来吃东西,很多摊位前都放着一个音响,争奇斗艳地播放着网络热曲,很热闹。
周时崇指了指路口的小凳子,对盛思说:“快去占个座。”自己跑着进了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堆东西出来了。
“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周时崇将刚买的冰杯、酒和饮料拿出来,“没有shake壶,凑合喝点儿。”
他倒了一瓶饮料到杯子里,然后空瓶插进冰块里冰杯,趁这个时间,又跑去小吃街里买了东西出来,烤串、爆肚粉丝、煎饺、还有两盒果切,将小石桌摆的满满当当,快要放不下。
“当下酒吃吧。”周时崇笑着说,“等会儿酒不好喝就多吃点。”
盛思只说了一句要热闹,就被带到了这里,其余的话什么都还没说,又被安排好了一顿简单又丰盛的夜宵。
盛思心头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一半。她平日里惯会说场面话,不让冷场,可现在只是伸手一指面前的酒,说:“拭目以待。”
空饮料瓶被抽出来,上面已经被冻得沁了一层水雾,周时崇捡了几块小冰块塞进去,手法熟练的开基酒倒进饮料瓶,加了桃汁和冰块,盖子拧上开始shake。
装备很简陋,但盛思能看出他这个shake手势很标准,应该是酒吧熟客。
像是看出来盛思在想什么,周时崇解释道:“我之前在酒吧驻唱,下了场有人会邀请过去喝酒,我那时候酒量不好,就琢磨别的。这一套shake炫技下来,他们只顾着惊讶了,酒就被我躲过去了。”
盛思笑了,说他:“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吗?”周时崇不认,“这多锻炼臂力,我最长能shake十二分钟,都说我是大力士。”
说着他停了动作,又在塑料杯里放了冰块,倒了黄灿灿的橙汁,饮料瓶拧开,混合好的酒补满了上层空白。他将酒杯推到盛思面前,邀请道:“尝一尝。”
用着粗糙的工具调出来的酒,味道还不错,基酒的味道被果汁饮料盖了过去,虽然不如糖浆,但入口瞬间也是甜的。果香味过后才尝到了一点酒味,层次也很分明。
周时崇又开始调第二杯,这次是从果切里挑了两块西瓜心出来,调了一杯西瓜红颜色的。两杯都放在盛思面前,他从用剩下的果汁饮料里拿了瓶出来,放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宁市人吧?”盛思拿了串肉串,跟周时崇聊天。说来也是他俩都忙,从第一次撞车到现在少说也俩多月,住同一个酒店同一层,见面的次数一把手能数得过来,话说的更少。上次露营见面,除了说维修费,周时崇就只坐着听她和宁邵钧聊工作了。
周时崇也不遮掩:“是宁市人,就我撞你车那儿,那是我家。那天跟我哥吵架情绪有点不对,加上吃感冒药迷糊,真没注意。”
盛思也不怕揭他短,直接问:“这么大还闹离家出走?”
周时崇愣了一下,笑了,拎着饮料和她碰了一下杯:“嗐!被你知道了。不然不能说我可爱,这都是形容小孩儿的。”
盛思喝了口酒,也笑:“没看出来你包袱还挺重。”
“不怕你笑话了,我今年二十三岁,从大学毕业就一直这样没个正经工作,酒吧驻唱乐队散了,开理疗店干黄了,跟着我哥干了段时间还给他丢了人。大家都说我哥是宠弟狂魔,前段时间之后我才发现,是我太差了,他不宠着没办法。”周时崇没喝酒,可这一腔话不知道在脑子里转多久了,说出来一个磕绊也没打。可这话跟那帮兄弟没法儿说,太矫情。跟朋友更没法说,像是他哥要把他往废物点心上培养。
“正好这段时间我爸妈不在家,我再试试,没了我哥看能不能干出来点儿什么。”他哥这段时间虽然没再联系他,但卡的额度都提高了,意思是在外面好好玩,卡随便刷。
果然人各有各的烦恼,盛思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还是玩乐队。”周时崇说,“不过我现在酒量好了,老板也罩着,不用下台就喝酒,这shake的功夫再不练就真生疏了。”
盛思将刚喝完的第一杯亮了下杯底:“很不错。”
周时崇也是憋了段时间了,在队里大家都聊音乐比较多,偶尔说生活上的事,也是乐事,他从不好意思说自己离家出走。
现在两个心情都不算好的人凑在一起,吐吐酸水,也不用盛思回应,他就一股脑把自己从小到大办过的捣蛋事儿都抖搂出来了,盛思听着发笑,心口堵着的那半口气也消了,礼尚往来她也说了几件自己上学时候的事情。
到最后说的饿了,周时崇拎着爆肚粉丝汤又去加热了一下。
周时崇将一个小袋子解开,是打包的调料:“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葱蒜还没放,吃的话直接加上就行。”
麻酱汤底上浮着一小层红油,下面铺着豆皮和粉丝,上面一层是鸭血和爆肚,这儿给的还挺实惠,满满的要溢出打包盒。盛思先尝了一口,已经鲜香麻辣,又加了一小勺蒜末搅匀,热汤把蒜香激出来,更香了。
“太罪恶了。”盛思看了眼时间,又看自己停不住的手。
周时崇正搂着果切吃,闻言笑了:“肚儿是高蛋白,你当健身餐吃呗。”
盛思对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很不赞同:“麻酱味儿的健身餐?”
周时崇低头笑半天。
因为这顿夜宵和酒,第二天起床盛思难得浮肿。她去酒店健身房锻炼了一小时,才浑身冒着热气回房间。
门前都有置物台,上面放着花瓶,鲜花是每日更换。今天是诺贝松和冬青,还有几支开的正盛的红玫瑰。圣诞节到了。
盛思伸手拨了一下,对节日不太感兴趣,进门的时候把门把手上的礼物袋随手摘了,放到桌子上就没再动。
说实话,这些节日早过五年,她还是很有参与感的。那时候和几个师哥师姐一起凑在导师家做饭,等吃完收拾好恭恭敬敬和老师告别,几个人再骑车蹬上几公里,去续第二摊。
寒风吹过耳畔,一点也没察觉出冷意。可现在终究是被生活和工作占据大部分时间,除了工作合作伙伴,那些交好的同学现在竟一年也见不了几面。
盛思进了浴室,哗哗水声响起,她的脑海里最后一点回忆也被挤出去。审计工作差不多要收尾,应该能赶到年前结束,孙新诚几次打电话要拜访她,都被凌玲借口推了。
盛思无意和分公司的人周旋,她要的是背后的人站出来,无非是她小叔还是大姑,或者两个人一起。但至少现在两个人还都端着长辈的架子,没人来探消息。
她听到门铃响了一声,等收拾好打开门,就只看到置物台上放着小瓷碗,盖子扣的严实,打开热气就扑上来,是一碗白菜豆腐汤。她以为是凌玲,端着回房,才看到手机里有一条消息。
小山宗宗崇:醒了记得开门拿汤,凉了的话叫前台,小厨房里还有。
盛思喝了口汤,五脏六腑顿时被暖流熨帖,吃了块豆腐,软嫩细滑,一点豆腥味也没,白菜火候掌握也正好,入口还有脆度,不是软趴趴。一碗吃完也不过几分钟,她难得对小厨房起了好奇心。
盛思没回周时崇的消息,倒是将电话打给了前台,不一会儿她就被带着进了小厨房,又得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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