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陵论剑

大清早,两人赶了番路,便也到了名剑山庄门前。

萧裴煜回头一看,谢棠不知何时带了个眼罩,问:“你戴这个干什么?”

谢棠张口就有些敷衍:“山海阁嘛,打听消息起家,又和百晓堂抢饭吃,早不知得罪多少人,我身为阁主,那还不得躲着点?”

“呦吼!”萧裴煜一脸笑嘻嘻,“莫慌,本世子会罩着你的!”

谢棠皮笑肉不笑,嘲道:“倒是不指望世子殿下能罩着我,只是不要拖我后腿就行了。”

“切!”

待人群差不多站满了莲花池的外围,二楼的贵客们也都到齐了,只是如今武林没有盟主,坐在上首的,自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楚烬云。

器宇不凡的青衫公子往前一步,对着下面的众人喊道:“此次金陵论剑,开始!”

话音落下,一众叫好,萧裴煜也跟着傻傻的叫,不一会儿,便开始有人从外围飞身到那圆盘之上,打斗的看戏的都开始激动起来。

那二人你来我往,看的一众连连叫好。

“好!”萧裴煜尤为激动。

“喂,”谢棠拍了拍他,“你不打算上去试试?”

“切!”萧裴煜眼底竟是对他们的轻蔑,傲道:“本世子武功高着呢,等在厉害一点的出来了,本世子再教他们做人!”

谢棠配合着他笑了笑,心道这个镇西侯的独子到底有什么能耐,不过他观察着现在上去的人,都还没有资格入良玉榜,等高手出来,还要在等一会儿,等差不多了,管这小子愿不愿意,都得让他上去了,不然这小子要是逞强,就完蛋了。

想着,谢棠看了一下四周,却在人群中发现一个一身墨青的男子一直盯着他,隔着稍微有点远,不是很看得清大致的面容,可那感觉却是,这人应当不好惹,一时间,谢棠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是越盯,他倒是被盯得有些莫名的心虚,背过身去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是戴着眼罩没错才微微松了口气,也干脆不再去管。

已经换了几波比武的人,这一波,其中一人被打下了莲池,谢棠心道是时候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在萧裴煜身后打了一掌,将他推了出去。

萧裴煜没料到有这一下,落地时差点没站稳,还惹来一阵嬉笑,惹得他有些脸红,愤愤的看向谢棠的方向,却见他居然也觉得自己丢脸,更气了。

“喂!”方才的胜者喊他,“你打不打!”

“打!当然打!”

“那就来吧!”

“兄弟,承让了!”话音落下,萧裴煜终于让那把他带了一路都不肯给谢棠瞧一眼的炽炩剑出了鞘,少年运起内力,剑意上来,剑身就附上了一层蓝红交加的火。

“这小子,倒是我看轻他了。”谢棠想着,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

这一局是刀对剑,来人一个飞身一刀凌空砍下,萧裴煜赶紧拿剑一刀,刀剑相撞,火光冲天,萧裴煜心道过瘾,飞身踢出一脚将人踢了回去,攻势没有就此停下,刀剑相对,持剑者打的十分轻松,握刀者却早已没了上一局的从容,直到他手中的刀被萧裴煜一剑挑落,直落入莲池里,不得已,只能认输。

“好!”

人群一众叫好,谁还会记得他方才的丑样?

萧裴煜也一脸骄傲看向谢棠,朝他点了点头,那眼神就在说“说了别看轻我,本世子厉害着呢!”

谢棠回应了他,这一下算是看出来了,这萧裴煜是剑通八重的修为了,只差一点,就要入玄灵境了,这样,他倒是不必担心了,起码对付一些无名小辈,也算绰绰有余了,若是有个良玉榜的能出来和他战一下,那就好了。

“还有谁要来?”萧裴煜很是高兴,却忽然感到了一股杀意,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抬头一看,才看到一个墨绿的身影缓缓落下。

好强的轻功!

萧裴煜心中惊叹,若非是他身上的杀意暴露了他,自己只怕是都走下台了都不会感觉到来了这么一个人。

来人剑眉星目,莫约三十,但只看一眼,就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他双手负立,一言不发,萧裴煜感觉,这人用眼神就能杀了自己。

可是他没拿剑,也没拿刀…

二楼上,上首的人见了,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谢棠一看,正是方才与他对视之人,他心中笃定,萧裴煜绝不是他对手,且绝对撑不住两招,这样的高手,何必要去战一个小辈?

萧裴煜莫名有些慌张,但还是尽力稳住,道:“阁下,怎么称呼啊?”

来人神情未有变化,只淡道:“将死之人,何必知道这么多?”

将死之人?

萧裴煜是真的被吓到了,初入江湖,第一次听到这个字,还是从这样一个家伙的嘴里。

面前墨绿的身影双眼微眯,蓄势而发,递出一掌,速度极快,只能看见一道墨绿的残影,萧裴煜来不及反应,忙用剑一挡,剑都只能拔出一半,那掌打在半出的剑身上,剑身都弯了一下,逼得他猛退十步才稳住,一下就被逼到了池边,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好险。”萧裴煜心中感叹,抬头看向那人,他却气定神闲,只是从容的放下了抬起的手,但神色依旧没有变化。

“繁落晨陨!”

萧裴煜也不管那么多,直接用了大招,却没想到这招对他来说如此不堪一击,那人太快了,他都没看清那人是如何躲过的,只看到残影向他袭来。

“完了完了,要交代在这里了!”

“砰!”

圆盘之上巨石碎落,莲花池中池水被震起数丈高,楼上楼下的围观者无一幸免都被余波震开。

待水重新落下,众人才发现那圆盘之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带着眼罩的青衣公子,二人对了一掌。

“谢棠,你没事吧?”萧裴煜十分担心,他已经见识到了这男人有多厉害,谢棠又不会武功,毕竟是为了救自己,他总是知道感恩的。

“没事...”谢棠喘着气,这一掌倒也是逼得他退了一步,眼罩之下,额上冒着微微的冷汗,他心中不免感叹,果然是大不如前了。

他看向面前的男子,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那人也只是看着他,随后,谢棠缓了缓,笑道:“只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小辈而已,镜玄尊者何必如此较真呢?”

镜玄尊者?!

众人皆是一惊,这就是当年冠绝榜第二,如今第一的镜玄尊者黎念笙,传闻可是入了从圣境!

黎念笙轻笑一声,幽幽道:“别的不说,这位公子,轻功不错。”

萧裴煜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更是不敢相信,居然从那所谓的镜玄尊者眼里,看到了几分欣赏,像是故友重逢的喜悦。

“哪里哪里,”谢棠笑着,带着几分掩饰,“镜玄尊者谬赞了。”

“原来是镜玄尊者,”上首楚烬云发话,他这二十来岁的年纪,也是初次见到冠绝榜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一时也有些激动,只是碍于人多,要稳住名剑山庄少庄主的形象,慢慢道:“在下久闻尊者大名,请镜玄尊者上坐。”

楚烬云看着底下众人的反应,心想这镜玄尊者日后大概就是公认的武林盟主了。

再将眼神放回到萧裴煜和谢棠身上,问道:“这位小兄弟少年侠气,不知出自何门?”

“啊…”谢棠咳了两声,笑道:“这位呢,是我的徒弟,鄙人不才,乃是山海阁阁主,谢棠。”

“原来这就是山海阁阁主?”

“这阁主竟然不是个老头子?”

听着底下众人的私语,楚烬云也有些好奇这公子为何要带着眼罩,不过一想山海阁素来神秘,这阁主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是对的,笑道:“原来是谢阁主,谢阁主乃是名剑山庄的贵客,也请谢阁主和这位小兄弟上座。”

谢棠礼貌地点了点头,萧裴煜还想像黎念笙一样飞上去,却提前被谢棠拉住,示意他要慢慢走上去,方才与黎念笙那一对掌过后,若是他还能若无其事的以轻功上去,那才叫人怀疑,何况他确实也是没这个力气了。

等谢棠与萧裴煜上了二楼,楚烬云也命人将被掌气震碎的桌椅都换好了,下人们也端来了新的茶点,论剑也继续着。

谢棠坐在后侧,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圆盘之上,他便默默运功,与黎念笙对那一掌,可是扎扎实实费了他许多真气,此刻竟隐隐有些压不住体内的那股燥气,他能感到,体内有东西在蔓延。

左肩一阵疼痛,谢棠霎时脸色惨白,还好有这眼罩挡一挡,他便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这毒性下去。

萧裴煜原本看着底下的比武,满脸激动,一下子看一眼谢棠却发现他脸色极差,不免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谢棠瞥了他一眼,有些敷衍,也实在是没力气说太多,“给我倒杯茶。”

“好好好。”萧裴煜也不敢耽搁,赶忙给他倒了茶递给她,他也没忘,若不是谢棠替他接那一掌,自己怕是已经死了,一开始他也奇怪,谢棠不会武功,怎么接了那镜玄尊者一掌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现在看来果然是他想多了。

谢棠瞥了眼四周,这周围人实在太多,不利于他疗伤,于是小声交代了萧裴煜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后山一处无人的竹林,才要坐下运功,却听一阵风声呼啸而过,有人!

一道墨绿的残影从谢棠头顶掠过来到他面前,正是镜玄尊者黎念笙,不同的是,他还背着一个檀木剑匣。

周围真气涌动,黎念笙负手而立,就这样看着谢棠,那眼神从疑惑到确定,而后勾唇一笑,幽幽道:“如今这江湖里,能接我一掌的人可不多,你说是不是啊,谢阁主?”

谢棠莫名有些心虚,尤其是“谢阁主”这三个字,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听起来这么别扭。

“哈哈...”谢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这出来久了,我徒儿该找我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谢棠转身离去,笑容也瞬间消失,本来是打算溜出来疗个伤,怎么这个镜玄尊者也跟出来了,况且,总感觉这个镜玄尊者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果不其然,黎念笙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他溜走,毫不迟疑,就在他背后飞身递出一掌。

谢棠自然也察觉,脚下生莲,起身翻转而落,黎念笙那一掌还未打出,而谢棠已落在他身后,黎念笙竟还有些高兴,似是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而后对着他袭来,不仅如此,他背着的剑匣放出三把飞剑,周身真气御剑向她袭来。

谢棠猛退,心中不免咒骂,何时受过这种气?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用剑来教训他了?

他气不过,双手运力而挥,原本向他袭来的飞剑瞬时调转方向,反往黎念笙袭去。

御剑之术大成者,可御天下剑!

黎念笙也不是吃素的,双手一展,直接将三柄飞剑打落,他用了几分力道,真气还将谢棠震得退了三步才稳住,眼罩也被打落。

一股血腥味涌上来,谢棠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而后看向黎念笙,眼里有些许不甘,不过这不甘转瞬即逝,随后他认命般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黎念笙没想到谢棠会受伤,还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吐出几个字,“你的剑术,没有当年好。”

谢棠瞥了他一眼,感情是上赶着来比武呢?不过看来,黎念笙早就认出了自己,既然这样,他干脆也不装了。

“自然了,我如今这副样子,哪比得上天下第一的镜玄尊者啊。”

黎念笙有些诧异,眼前人,明明和十年前的他是同一个人,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他刚想问,却见谢棠眉头紧皱,似是受了极重的伤很是难受,他也只能先作罢,上前运起真气先替他疗伤,谢棠不知他要干什么,忙躲开,本来就压不住了,又和黎念笙来了一招,他心中警铃大作,怕是要提前发作了…

“你怎么了?”黎念笙觉得奇怪,但仔细看着眼前人的脸时,亦有些不知所措。

谢棠满脸涨得通红,顷刻间便满头大汗,呼吸亦是十分急促,方才还有力气甩开自己,这下只感觉他的手臂都软了。

“你…”黎念笙就是再迟钝也知他是怎么了,可是好端端的,怎么能变成这样?莫不是被人下药了?

谢棠还是努力想挣脱,早不发作,晚不发作,还偏偏被别人撞见了,这可太丢脸了…

“你…”他有气无力的,“你行行好,避一避吧。”

黎念笙却还不松手,双眼垂下,却是再问谢棠:“我走了,你想怎么解决?”

谢棠都怀疑自己是糊涂听错了,可反观这人一脸的淡漠,他的气息竟真的在此时对自己有种致命的吸引。

他赶忙甩甩头,“你到底要干嘛?”

黎念笙思索片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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