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自讨没趣

“你醒醒!醒醒?”

萧同裳总觉得裴竹月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但迟迟不见醒:“你起来吃点东西,我喂不进去。”

木勺子送进苍白的唇边,奶白微黄的汤汁怎么都递不进去,就算捏着裴竹月的嘴巴,还是会从嘴角流下来。萧同裳又手忙脚乱地伸出袖子给他把下巴和脖子擦干净。

她垂头丧气,忽而捏起裴竹月的脸,死盯着:“别装了,我看到你眼珠子动了。”

端详了好久,看得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方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难道是我看错了?”萧同裳自我怀疑。

她又舀了一勺,轻轻地送到裴竹月嘴边,捏开嘴小心地送下去。这一次,汤汁被顶了出来。

哼,她哐地一下把碗放到桌上。动作声响虽大,汤汁却未洒落出一滴。

不知道从哪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气,取而代之的是心里沉重的石头忽然消失了,她气鼓鼓地盯着裴竹月看了几秒,转头出了屋子。

“你自己起来吃吧!姑奶奶不伺候了,陪你玩儿呢!”

“怎么了?”谢问素在门外,看见萧同裳气愤地从屋里走出来,“裴公子醒了?”

萧同裳翘着嘴冷哼一声,“没呢,爱醒不醒。”

“阿姐,你快给我说说,你怎么会变成医圣谷的新娘?”萧同裳的注意力很快换到了谢问素身上。

“你也未曾告诉我,这些年,你去哪了?”关切之中,谢问素的语气有一丝责怪,“当年带你走的校尉不见踪影,你也未归京,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别人的侍女?”

萧同裳顿了一顿,不知从何处说起,只道:“三年前老侯爷把我送走之后,我不放心,便悄悄溜回去看了。可那个时候城里四处都是黑烟和火,我找不见人,又累又饿地晕了过去......后来不知怎么地被路过的商人搭救,之后就一直跟着万老板。”

“你说的万老板,可是云梦泽万宝商行的大东家万嫣灵?”

萧同裳点头:“正是。”

“是她...”谢问素低头沉思,“此人不简单。”

萧同裳皱了皱眉头,“阿姐,怎么了?那你呢,你这几年去了哪里?”

谢问素同样避重就轻道:“当年未上前线,躲过一劫,之后四处游历行医。在一个山谷里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去,醒来躺在一户农户家里。再然后遇见医圣谷的大夫在外行医,之后就...”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萧同裳了然,与谢问素相视一笑。

得知故人无恙,本应欣喜。但或许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徒然生出了一股人貌非昨日的感觉来。她低头抿了抿嘴,压下了这股不适,“阿姐没事就好。”

谢问素点了点萧同裳的头:“你呀,才是吓死我了。”

萧同裳笑得心不在焉。

——

“呕!”这已经是公冶岐第八次捂着肚子跑出来吐了。

万嫣灵一手掩住鼻子,一手远远地拈过去一方丝帕,“公冶大人的毅力真是可歌可泣,商船摇荡,公冶大人怕是坐不惯。不如我让掌舵的下个渡口停一下,放大人下船如何?也好脱离了这苦海。”

公冶岐看着对方幸灾乐祸的脸,一把接过丝帕,擦了擦唇角:“岐很好,适应得来,多谢万老板贴心挂念。”

万嫣灵自讨没趣地转身离开。

“东家!”这时,一个管事跑了过来,“不好了东家!”

“什么不好了?”万嫣灵现在听不得“不好了”三个字,“二东家有消息了?”

“没有。”管事的摇头,他看了看万嫣灵身后倚着栏杆喘气的公冶岐,眼神犹豫。

“无事,你直接说。”

管事的犹豫再三,还是附在万嫣灵耳边嘀咕了一阵。万嫣灵原以为管事的在小题大做,听到之后竟也神色凝重起来,“你来我房间说。”

小翠侍候了一杯梅子茶,万嫣灵润了润嘴,看向对面的管事:“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管事的焦急万分,“那姓蔡的商船现在就拦在河道里,非说我们捕猎了他们养在河里的青鱼,把我们几艘渔船都扣了下来。那个掌事的还说...”

“说什么?”

管事的心一横:“说我们宝珠商船就是女人家上不得台面的画舫,让您亲自去给他们东家和船上的贵客跳舞助兴。”

“岂有此理!”万嫣灵将茶碗重重落在桌上,眉眼间染上愠怒,“我倒要看看是谁给谁助兴!”

“吩咐舵手,正面迎过去。”

小翠给怒气冲冲的万嫣灵开门。门一开,伏在门上偷听的公冶岐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进来。万嫣灵的眼刀横了过去,公冶岐一个哆嗦,侧身贴在墙壁上。

很快,宝珠商船就在河道中央停了下来。

万嫣灵戴着面纱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身旁随侍着同样戴着面纱的女侍。

“大名鼎鼎的....万老板”,对面的人眼神挑衅,纵容船夫吹着下流的口哨,“我们东家请你过船一叙。”

他让人将一块板子搭在万嫣灵的船头。

万嫣灵忍着怒火未曾发作。就在这时,一柄红缨长刀破空而出,将木板一劈为二。

来人穿着红装,马尾高束,脸上也挂着一条面纱。

木板噗通落入水里,对面商船的人神色大变,戒备地后退了几步。

“你说你们东家请我做什么?”万嫣灵问到。

长刀红装在前,对面的人才客气了起来:“东家吩咐,请万老板一起商讨生意上的事情。”

“你让他亲自来请。”万嫣灵镇定自若道,“既是来找我谈生意,就该拿出诚意来。扣了我的船和人,什么时候放回来,什么时候才有得谈。”

说罢,万嫣灵转身,不再理会对面的人,和抱着长刀的红装女刀客一同进了舱室。

对面的如临大敌,招来手下:“快去告诉东家,就说霓裳刀雨在船上,不可轻举妄动!”

——

萧同裳坐在甲板上,拿着一根粗壮的长针修补渔网。张婆婆在旁边,用一个同样粗壮的铁钩将甲板上的鱼串起来。谢问素做不了这些活计,她帮老渔夫处理了一番身上的伤势之后,就到甲板上看着。

“阿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补渔网?”谢问素心疼地问。

“东家做生意经常走水路,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靠岸,船上的东西都有定数,破了坏了只能修。”萧同裳举起渔网对着阳光下看了看,将补好的渔网递给张婆婆,“婆婆你看,补成这样可好?”

张婆婆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好好,姑娘手艺真巧,比我眼瞎的老婆子补的好多了。”

萧同裳开心地笑了:“那便好。”

毕竟是她自己喇破的,怎么说也该由她自己补上。

想到这里,她问到:“婆婆,我的刀呢?”

“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去给你拿啊。”张婆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回到简陋的船舱里,萧同裳醒来的时候便是躺在这里。张婆婆弯下腰,从床底下掏出了一柄不足半人长的腰刀,递给萧同裳。

萧同裳眸色动了动。

她的这柄短刀看上去轻便,实际上与那柄长刀是用同一块玄铁打造,寻常成年男子单手拿着都有些吃力。这位看上去年近花甲、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是如何一手撑床弯腰,一手轻轻松松地将刀拿起且直立起腰身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刀接过来,抽开刀鞘检查,寒光闪在她的脸上。

张婆婆没有丝毫反应。

萧同裳习惯性地将刀抱进怀里,尽管这柄刀的长度并不值得让她这样做。她甜笑道:“多谢张婆婆。”

“婆婆”,谢问素见二人迟迟不从船舱里出来,走进来问,“多加的这些租金,你可有对策?”

见张婆婆为难,她补充道:“婆婆不用担心,我帮你想办法。只是这船停泊在河里不方便,不如我们去下个渡口靠岸,我上岸去把我那身婚服卖了,能换不少钱呢!”

张婆婆罕见地语气严肃起来:“不行,船绝对不能靠岸!”

“为什么?”萧同裳好奇,“船不靠岸,物资靠什么补给?再说了你们平时打的渔,不得上岸去卖掉吗?”

“不靠岸不靠岸说了不靠岸!”张婆婆的脾气忽然变得暴躁,甚至将萧同裳和谢问素一起赶出了船舱。

“婆婆!”萧同裳敲门,“天快黑了让我们进去吧?”

“今天晚上无风无雨,你们就在甲板上睡,大不了去跟那小白脸挤一挤!”张婆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老渔夫晚上就歇息在甲板上搭出来的棚子里守夜,一副怡然自得的垂钓翁的样子。

夜里果然无风,江面无波似镜,天际的银带远远地延伸到了水里,似在水上泛起了涟漪。萧同裳伸出皓碗趴在甲板上,手指垂下去,想要把这一江春水搅乱。

哗啦哗啦,惊走了老渔夫所有的鱼。

老渔夫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屁股纹丝不动地继续甩钩。

忽而听得清脆的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落地碎裂。

萧同裳迷迷糊糊地探起头来查看,是裴竹月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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