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查表完毕,亲卫押着一众人等前往下监。
大门也被贴上封条。
此时,天色将明。
一丝晨光从东边弥生。
叶澜卓伏在屋顶,盯着最前面的柳芜笙。
他脚步踉跄沉重,一股死意在身周弥漫,向着西边去,慢慢迈入无边黑暗。
不由得长叹了声,“柳芜笙,我无力救你,只能等柳芜芋了!”说着,身形一闪,回到了被烧毁的松云院。
松云院一片焦黑,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曾经郁郁葱葱的竹林黑影成片,唯有那点红梅傲然于将明的天色中。
她手抚花瓣,不知不觉地,一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
不过十五日,相府轰然倒塌。
自己寻了个替死鬼,逃离了禁锢着自己的后宅。
但禁锢真的消失了吗。
想到吕望山的伏神化灵宝经,摸着小腹,她眼眸中一阵阵狠厉。
不知为何,夜前运转开的灵力此刻又回到了小腹中,还在不断凝聚,涨得肚皮都有些鼓。
丹田中好不容易存留的灵力正缓缓向小腹涌去。
这样下去,岂不又是同之前那般,无力使出灵力,虽自己假死,但并不是万全之策。
毕竟……柳芜芋好骗,吕望山可不容小觑。
还有那个新的天降星——光禄寺主薄!
一想到这些,眸色愈发幽深。
眸子四下扫着,见无人,便盘坐到树下,闭目运气。
正运到一半时,她察觉到四周突然涌来大股灵力,慌忙睁眼。
吕望山正带着柳芜芋站在堂下,远远望着自己。
当即心中一紧:竟然来的这么快!
吕望山见她醒了,阴森森地笑,“原来是大公子夫人。”
“你!”柳芜芋气得面色发青,大吼,“你果然有问题!骗得我哥丢掉性命!你个恶妇!拿命来吧!”便要冲过来。
吕望山一拦,“二公子别急,她非一般人,是和迟恒之一样的。”
“什么?!”他面露震惊,“天运之气?!我嫂嫂……不,恶妇身上的竟然是天运之气?!”
叶澜卓扶着树缓慢起身,看两人冷笑不已,“没错。”
“哈哈,没想到,夫人确实让我很惊讶,”吕望山背着手笑,“那日在山中,我还以为是关复的人,没想到迟恒之一现身,我才明白。”
迟恒之?她回想了下,明白过来是救自己的大个子光禄寺主薄。
“真是很想不到,夫人拥有天运之气,想必有年头了吧?”
她微微冷笑,“你们想要?”
“我们可不敢。”吕望山仔细打量她,慢慢走近,灵力瞬间从身上爆发,吹得枯竹哗哗响。
“那不是个好东西。”
焦虢的气味很快传来。
她皱起眉,丹田中灵力也倾泻而出,挡在身前。
“你很懂?”反问。
“自然是比你懂。”吕望山后,柳芜芋步步紧随,面色阴沉得可怕,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吞掉。
“夫人,想知道吗?”
她看着吕望山浮现的一丝诡异,心知肚明,“不是个好东西,为何光禄寺那夜你去了?”
“呵呵,问的好!”他停下,距离叶澜卓不过一丈。
两边灵力已然碰触,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力道有些强劲,叶澜卓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抵到了梅树。
“不过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话音落,她面前气浪蓦然强烈,顷刻击中胸口。
她灵力微弱难以抵抗,胸口一顿,径直飞了出去,砸断了数颗梅树,撞到了后面的临风轩。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立马失去了力气。
她勉强抬起头,心中冰冷,唇边却笑,“厉害,厉害,怎么,想夺得我体内的灵气?”
“哈哈哈,夫人聪慧,怪不得大公子对你念念不忘。”吕望山飞来,蹲下去看她,“放心,这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顶多受点疼,我得送你去见你的夫君。”
“他应该还不知道是你连累了相府,一直在说是朝廷纷争牵连了你。”
“枉费他对你的情意了,你说我这样做对吗,二公子?”
柳芜芋愤愤过来,“师父说的对!明明是你害得哥哥下狱,还装作无辜!说什么同声共死,怎就抛了我哥哥苟活?!”
叶澜卓得了这顿骂,竟丝毫不气,“我从未逼迫他做任何事,反来骂我,不过是你们怒火无处泄罢了。”
“哼!嘴硬!师父,快对她动手!我不想在看见她,还要去救我母亲和哥哥!”
吕望山手掌一动,她立马飞了过去。
“夫人,疼的话你只能忍着了。”
一道道灵力涌来,绳索般把她缠绕。
她笑着,突然大喝一声,“迟恒之!杀了他们!”
暗色临风轩下马上盈出一片金芒!
吕望山面色大变,立马松手瞬间飞出去多远!
柳芜芋慢了些,顿时被这道金光击中,闷哼都没一声便晕死过去。
叶澜卓嘴角不停有鲜血溢出,看上去愈发虚弱。
“迟恒之,别犹豫了!否则日后定成大患!”她勾着嘴边,瞄准吕望山。
吕望山飞回到正堂前,面色惊疑不定,甚至顾不上柳芜芋,恶狠狠骂道,“好!好!今日留你一命!改日再取!”
说着,似乎很恐惧,顷刻间消失了。
叶澜卓冷笑连连,挣扎着爬起来,衣襟前被鲜血染红。
喘着粗气,她倚着柱子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原本鼓起的小腹平了许多。
看着倒地的柳芜芋,声音森寒无比,“居然敢来杀我?还用柳芜笙做要挟?好,柳芜芋,你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坐好,调息功力。
然而许久,并没有迟恒之的影子出现。
调息片刻后,她扶着柱子站起来,一抹诡异的笑闪过,身子轻盈飞起,离开了松云院。
柳芜笙脖上戴着枷锁,听得外面铁链哗啦,一抬眼,看见个头发凌乱身形踉跄的影子。
“父亲!”他大惊,想要起身。
奈何枷锁沉重又大,坠得他无力行走,只得膝行爬过去,“父亲!”
柳丞相被推进牢房,枷锁坠得他立马跪倒在地。
泪水划出眼眶,柳芜笙爬向他,声音凄然悲怆,“父亲!”
柳丞相沉声叹气,在儿子的帮助下才勉强直起身。
狱卒关好人,自是离开,留下一盏油灯。
狱中两人的影子在土墙上晃动不已。
看到曾经权倾朝野的父亲这般落魄,一阵心酸涌上心头,“父亲!您……”
“唉!唉!什么都别说了,皇帝要我们死,谁也逃不过!”
“这次我们败了!败给罗清纲!可是我想不明白,皇帝怎连面都不肯露,只有御前的吴总管传递旨意。”
“父亲,”他不敢置信,“你在宫中这些日子,竟然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
“嗯,”柳丞相疑惑,“皇帝一直在安乐宫闭门不出,我和罗清纲候在殿外,吴总管进进出出,我哪敢离开!谁曾想!”
“不可能……陛下从未这样过!”柳芜笙骇然。
正说着,门上的锁动了,哗啦啦的非常明显。
他看过去,发现门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素白,面上遮着白纱,含着泪看自己。
锁链在女子手中打开,门缓缓开了。
柳丞相大惊失色,不明白这里怎会有女子。
叶澜卓望着牢内的那个人。
清雅如竹,跪坐在枯草席上,一阵阵腐朽味道扑鼻而来。
沉重枷锁套在身上,依旧竹般坚韧挺拔。
任是如此环境,仍不能折损他半分。
说不清的滋味浮上心头。
打开门,直接走到柳芜笙面前,蹲下摘掉了面纱。
“是你?!”两人同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澜澜……”他眸色茫然起来。
他的妻子已经先赴黄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瞧着那眉眼,还有丝丝缕缕飘来的梅香。
不是她,还会是谁?
点击弹出菜单